这日,贺然自苏夕瑶那里下完棋走回村子,见几个村民荷锄肩担的从田间回来,看来已到播种季节了。
来这里应该有十个月了吧,舒服的日子同忙碌的日子一样都让人感觉过的飞快,回想以前的日子贺然生出无限感慨,有种逃脱苦海的幸福感。他现在是彻底陶醉在这世外桃源了,更让他开心的是苏夕瑶对他不是先前那种淡淡的态度了。
看到邻家嫂子笑着接过丈夫手中农具的亲热样子,贺然停下脚步眼睛眨动了几下,随即笑着转身朝牧山家走去。
牧山就是那个年轻猎户,贺然跟他混的最熟,当贺然在村民面前射出第一支角度怪异的箭时,他差点没笑背过气去,主动当起了贺然的骑射师傅,就是从他口中贺然知道了自己那只宠物是备受尊崇的神兽。
贺然来到牧山家时他正在院中磨一把猎叉,见贺然找上门来,牧山调侃道:“徒弟,要练射箭还是骑马?”
贺然痛快的答:“学种田!明日一早我来找你。”说完就转头走了,扔下了一头雾水的牧山。
他回到村中,见七八个村民正在一颗大树下闲聊,就凑了过去。众人见他过来纷纷亲热的跟他打招呼,经商的苏二哥讨好的跟他商量道:“贺兄弟啊,我昨日照你所用牙具的样子做了一把,真是又灵巧又好用,想做一批出去卖,赚了钱与你平分如何?”
贺然心想这里人真是淳朴,没有知识产权法约束都这样自觉,笑着说:“二哥觉得能赚钱尽管去做,我现在要钱无用,需要时再找二哥借些用就是了。”
苏二哥连连道谢,又称赞他所做其他物品也是天下无双,贺然见众人眼中都藏着探寻之意,知道不解开他们心中疑惑总是不好,他装出愁苦的样子叹了口气,众人立时安静下来,贺然目光凄迷道:“能作出这些东西我也不知是祸是福。”众人听他话外有话都兴奋的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贺然心中早有腹稿,装模作样道:“我知诸位对在下有颇多猜疑,有些事早想跟大家说,可与诸位未曾相熟时说出来恐大家疑我说谎,唉……,此事过于怪异,我自己都不知是怎么回事。”众人听他如此说更加好奇,都劝他不必担心,尽管照实说。
贺然见吊足了他们胃口,才道:“那****醒来是躺在山石上的,看见身边有一条粗若水桶的紫睛巨蟒缠着神兽天虎,巨蟒虽被天虎咬死可蟒身却依然紧缠着天虎,我出手救了天虎,可却突然就脑中一片空白了,此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家乡何处,父母何人,为何身处高山……总而言之,一切都不知了,甚至连话都不会讲了,贺然这名字都是我来这里后随口给自己取的,唉……,自此后脑中就时常有诸如牙具之类的奇怪东西出现。”
众人听得惊讶不已,想不到他身世的谜底竟如此简单,又如此离奇,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苏二哥沉吟了一会,猛的一拍大腿道:“定是如此!”
见众人都望过来,才神神秘秘的说:“我在朝都时曾听说过一件事,与贺兄弟的遭遇颇为相似。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子,睡醒时发现床边有一条大蛇,吓的大喊一声,就变得如同呆傻一般,也如贺兄弟般口不能言,连生身父母都不认得了,有人说是惊吓所致,有人说是被蛇妖所害。”
贺然听到这里高兴的真想拥抱他,可脸上却显出凄苦,“我以前岂不白活了,也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了。”
众人都现出同情之色,苏二哥安慰道:“兄弟不要愁苦了,这都是命中注定之事,比起那女孩来你算运道不错了,听说她至今还呆傻如初。”众人也出言解劝,贺然见目的达到了,装作悲苦的样子独自回家了。自此村民对他除了敬重之外又多了一份同情。贺然的谎言轻易的骗过了淳朴的乡民。
次日清晨,贺然找到牧山,他显然听说了贺然编的故事,着实真诚的安慰了他一番,贺然应付了几声就拉他带自己去种田,牧山见他执意要学,只得依他,走出村子时贺然一路热情的与村民打着招呼,把农具举的高高的,唯恐大家不知他是去种田。
其实这里所谓的种田不包含种粮食,粮食是产于一种叫天恩树的果实,天恩果大小如椰子,成熟后要及时取出籽粒晒干,否则用不了多久就腐坏不能吃了,这籽粒就是平日吃的那种微苦的主食,所以种田只是种些瓜果、桑麻之类的。
因为苏夕瑶来后,免除了村里的一切徭役、税赋,村民们大多每年只种很少的田,所以尽管是在山中,空地却不少。
贺然一直有种地的打算,这倒不是他有这瘾,而是觉得长期吃白食会惹村民笑话,结果被“村长”婉言劝住了,说他是神兽保护的人,又得苏小姐敬重,不须种田,只要安心学业就行了。
贺然来这里后已经养成了好逸恶劳的习性,种田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心安理得的过起了地主那种田园生活。
这次种田他则是别有目的,第一次从事田间劳动的贺然显的很兴奋,撸胳膊挽袖子的拿起笨重的农具干了起来,可没翻多少土就没了力气,他以前觉得自己体质不错,干农活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认为田园生活没什么苦的,现在干起来才知道自己以前把种田想的太轻松了。
牧山在一边抱着手肘幸灾乐祸的看着他,贺然咬牙又翻了一小块地,眼前就有了闪烁的小金星,他泄气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牧山得意的嘲笑道:“贺大公子,我劝你还是回去读书吧。”
贺然口干舌燥趴在小溪边喝了几口水,想要歇息一会,远远看见小荷从村中走来,急忙又卖力的干了起来。
牧山也看到了小荷,喊道:“小荷姐,快来看贺然种田,比杂耍都好看。”
小荷走到二人身边先瞪着牧山道:“听牛叔说他跟你来种地我还不信呢,你也不看看他是不是种田的人?”
牧山刚要喊了声冤枉,小荷不容他分辨蛮横道:“还不快滚,小心我让盈草扒了你的皮!”牧山知她要赶走自己,装出屁滚尿流的样子一溜烟跑了。
贺然不忍道:“你不用这么凶吧,是我逼他来的。”
小荷见吓走了牧山,得意的笑道:“他与你一样贫嘴,不赶走他我怎么说的过你们两个?贺然听的哈哈大笑。
小荷忽然绷起来脸道:“我们可曾亏欠于你?”
贺然摇摇头,小荷大声道:“那你为何来耕种?!被他人看到岂不会猜疑小姐待你不周?”
贺然等的就是这个,立即装作忧愁的样子道:“小姐待我恩重如山,我实在无以为报,趁此时无事,学学种田,万一世事有何变故,我虽帮不上别的忙,但怎也不能让你们挨饿吧。”
小荷听罢又气又笑,道:“老爷身体康健,即便真有什么变故,少爷也会荫袭封地,位不下公侯,我们会挨饿?!你真是愚人忧天!”
贺然猜想这“愚人忧天”可能就是自己那边“杞人忧天”的翻版,见目的达到,也不和他争辩,笑着说:“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可学些耕种总不是坏事吧,真要哪一天我惹你生气了,被赶出来还要靠耕种活命呢。”
小荷“哼”了一声道:“你还怕我生气?你都要活活把我气死了!”
小荷又劝了半天见贺然不为所动,狠声道:“这里也有野兽出没,看你的天虎到时来不来救你!”说罢气哼哼的走了。
贺然望着小荷的背影,想象着苏夕瑶听完小荷传的话后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嘴角露出笑意,又装模作样的干了一会,望了望背后的深山,想起那条巨蟒,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勉强撑到午饭时分,仓皇的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