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妲己自然不会坦白心中所想,却是晏晏一笑道:“宽容乃是女子之德,陛下何须担心?若臣妾有嫉妒之心,素日又如何和后宫佳丽相处?臣妾虽乃一介女流之辈,却深知男子生来二三其意,红白玫瑰之说,不知陛下是否听说过?”
“什么红白玫瑰之说?玫瑰?这是何物?”纣王不解。
“玫,石之美者,瑰,珠圆好者,玫瑰乃是天下奇花中的一种,每插新枝而老木易枯,若将新枝它移,则两者皆茂,故又称‘离娘’,红玫妖娆热烈,白玫纯情圣洁,譬如世间女子,尽管各有其好,但若从其中只得选其一,两边皆有万分不舍,难免选择困难,若只得红玫,久而久之,激情逝去,白玫便成为永恒的白月光,若只得白玫,久而久之,平淡如水,红玫便成了心口的朱砂痣,得不到的,总才是令人念念不忘。”妲己说道。
纣王沉默一阵,答道:“妲己,你太懂男人。”
“若是臣妾不懂宽容,如何成得为王的女人,一切为陛下分忧?”妲己一笑,“陛下,宽容,那可是出于深爱才做得到的事情啊……”
纣王一听,迷醉不已,连连感叹一番,说妲己是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便美美地起驾出了东宫。
待纣王去后,妲己复召见贾氏。此时贾氏在东宫已耗费数时,心想,西宫黄贵妃怕是已经等我良久,便起身告辞。
妲己问道:“姐姐何故这么早就要走?”
贾氏心下并未设防,答道:“臣妾已在宫中逗留半日之久,眼下,该去西宫见见西宫黄贵妃了。”
“原是想念小姑子了。”妲己笑道,“这不难,若姐姐愿意,我在沙丘摘星楼设宴,请姐姐与西宫黄贵妃一同前往。”
“这……”贾氏诧异。
“姐姐毋须见外,本是一家人,姐妹姑嫂间相聚畅饮,联络感情,乃是常事,摘星楼比我这东宫富丽,天下奇珍异宝皆聚于楼阁之上,你我姐妹,赏宝举杯,岂不是乐事?”
“臣妾一介莽妇,何须娘娘费心如此?”
“姐姐是不想给妹妹这个面子?”妲己假装微嗔。
“这倒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妲己不容分说,贾氏不敢违命,只得随往沙丘摘星楼。
话说西宫黄贵妃,知这日元旦,早早便命人准备果盘,满心欢喜地恭迎嫂子,左等右等,却不见贾氏到来,便差官人打听,自己在西宫倚门而侯。
不一会儿,官人回来禀报道:“贾夫人随妲己娘娘前往沙丘上摘星楼去了。”
黄妃大惊,不知嫂子为何与妲己在一块儿,心想必有祸端,便连忙起驾也赶往沙丘而去。
而这边贾夫人随妲己上摘星楼,贾夫人闻得酒气熏天,又见肉片遍地,便知此处就是“酒池肉林”,心生排斥,踟蹰不肯再往前。
妲己见状,笑道:“姐姐怕什么?不过是点小小的酒小小的肉,姐姐且看楼下这边那大坑,才是好一幅壮丽景象。”
贾氏顺着妲己指向看过去,见楼前一坑,当中填满蛇鼠虫蚁,便知这就是丈夫提到过的“虿盆”,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妲己命人设筵席,传旨:“摆上酒来!”
贾氏告辞:“决不敢领娘娘圣意!”
妲己笑言:“姐姐又要辜负妹妹一番好意了。”
贾氏听得如此,不敢得罪,便只得依从。
三杯过后,楼下宫人禀报:“天子驾临!”
贾氏一听,慌乱不安。
妲己连忙说道:“姐姐莫慌,暂立于栏杆之后,等见驾完毕便好”
贾氏遂立于栏杆之外,等纣王上了摘星楼,妲己礼毕,纣王坐下,便问道:“栏杆外是何人?”
妲己答道:“乃是武成王夫人贾氏。”
纣王令见,贾氏出笏见礼,妲己说道:“赐卿平身。”
贾氏礼毕,立于一侧,纣王偷睛观看贾氏,果真是容貌非凡,长发及腰,乌黑柔顺,肌肤吹弹可破,气质柔美却不妖冶,温婉却不艳俗,纵使妲己倾国倾城,但男子不同女子,即便醉心一人,亦不拒绝享受齐人之福,如同一所房子,时刻为第三人留着缝隙,何况妲己主动提起,纣王便升起贪念之心。
纣王传旨赐贾氏坐,贾氏辞谢:“陛下国母天下之主,臣妾不敢坐,臣妾该万死。”
妲己笑道:“姐姐坐下何妨?”
纣王闻言问道:“御妻为何称贾氏为姐姐?”
妲己答道:“贾夫人与妾结拜姐妹,故称姐姐。既然是皇姨,便坐下何妨?”
贾氏听了,自思:“事情至此,怕是已经入了妲己圈套,看来,相公所言确实,悔该早早归去,现在骑虎难下,怕是不得脱身了。”
贾氏俯伏奏曰:“臣妾进宫朝贺,乃是恭上。陛下亦合礼下,自古道:‘君不见臣妻,礼也。’愿陛下赐臣妾下楼,感恩无极!”
妲己一笑:“姐姐怎么如此见外,陛下与你我皆是一家人,怎么非得急急忙忙要下楼离去?倒是我,应该下楼去看看,西宫黄贵妃妹子是不是就要到来了呢!”
说罢,妲己起身,将贾氏拉至案边坐下,为贾氏纣王各满上酒杯,笑道:“陛下先与皇姨慢用,臣妾去看看西宫黄贵妃怎么许久未到。”说罢,便隐于帐外不见。
此时,摘星楼上只剩纣王与贾氏两人,贾氏心里发毛,料想莫非妲己故意造此情形,但着实不合常理,且看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纣王见妲己隐去,便知妲己故意为之,便举起案上酒樽,说道:“孤敬皇姨一杯。”
贾氏答道:“恕不敢从命。”
纣王不依不饶:“皇姨说的什么话?方才与王后开怀畅饮,怎么到现在又不喝了呢?怕是孤的面子,还没有王后大?”
贾氏不敢得罪,便只得举杯,一饮而尽。
“好!”纣王又给贾氏酒杯满上,“不愧是将门之风,来,皇姨,再来一杯!”
贾氏皱了皱眉。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杯。”纣王见贾氏似有不悦之色,连忙补充一句。
第五十七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