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城大牢。
四公子周公旦接到武吉越狱的报告后,连忙赶往西岐城大牢,检查武吉的牢房,只见牢房墙壁上开了个直径八尺的圆形窟窿,想必武吉便是从这窟窿逃出去的。
“墙壁的碎片是掉在内侧的,这么说,是有人从外面破坏了墙壁,进而把武吉带走的……”四公子仔细观察窟窿的边缘,从地上捡起碎屑,手指来回一抹,暗自沉思,“这破坏墙壁的力量,并不是人类所为,莫非,是仙界的人干的好事?不,也有可能是力气大得出奇的人类……”
正在思考着,忽然背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由上及下,四公子回头一看,只见武吉背着一个衣着怪异的少年,三两步从屋顶跳下来。
“周公旦大人!”武吉立正,正气凛然地报告,“我最后回了一趟家,见了我娘最后一面,如此一来,我已没有任何遗憾了!我可以安心赎罪了!”
“你能回来,这很好……”四公子指着旁边因为晕车反应而在一旁狂吐不已的太公望说,“这个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人是谁?”
太公望一听四公子在问自己,晃了几下脑袋清醒过来,漱了两下口,咳了两声说道:“你就是周公旦吗?你就是传说中西岐最优秀的政治家、最有名的男人?”
四公子面无表情地回答:“是不是最优秀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原名‘姬旦’,被叫做‘周公旦’,这是事实没错。”
“你的名字真奇怪。不过七年来你辅助哥哥伯邑考、姬发,把西岐治理得更加繁荣昌盛,这也是事实没错。”太公望说道,“然而,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介凡人,无论是从宏观上还是微观上,你的治理都有问题,不能服众!”
四公子闻言,皱了皱眉。
“就比如武吉触犯死刑这件事,可见你乱罚无罪,乱杀无辜,同样是危害公共安全的犯人,有的罪犯是故意报复社会,本来目的就是想制造混乱,置人于死地的,有的罪犯是像武吉这样,原本是个正直良民,只因为过失冲撞,也没有造成太过严重的结果,这两种人,你一律判死刑,刑罚草率,轻重无差,公平何在?你想过吗?况且武吉还是个少年,你便让其承受如此大刑,良心何在?”
“还有,你口口声声以法律治理西岐,然而真正优秀的政治家,应该是让普天之下所有百姓都平安富足,而不单单是你西岐这一亩三分自封地。你的脑子里全是君臣天定,不敢突破这种死板桎梏,根本就是胆小,不敢承担未知的责任。现在纣王无德,枉为天子,商朝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你并非没有力量,却任由纣王和妲己的残暴为所欲为,你自己哥哥被无辜杀害,尚且还坐视不管,朝歌人命如草芥,你也无视不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恶若想取得成功,只需要善良的人不作为就够了’!你作为领导者,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一点反省,反处处以法律约束别人,简直贻笑大方!”
四公子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思考了一下,忽然吐出几个字:“你是说,该‘以德配天,明德慎罚’?”
太公望一扭头:“你这文绉绉的说法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
四公子慢里斯条地说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不过眼下,这个墙壁是你破坏的吧?”
“是我又如何?”太公望问道。
“那我先以破坏公物罪逮捕你,画地为牢一日吧,一日过后,你自可前去,你既能说出前面这番话,想必也不用武力去胁迫,自己能明白地跳进那边画在地上的圈圈里吧?”说罢便转身离去。
“你……傲娇。”太公望闷哼一声,便不做声了。
然而四公子在归途中,一路还在反复回味着太公望这几句话,回到大殿便迫不及待要求见父王,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老大人姬昌。
“道士?”
“是的,他还对我大放厥词了一番,只不过,说得我连一句都没办法反驳就是了。”四公子向姬昌说道,“他那句话我觉得特别有道理,‘恶若想取得成功,只需要善良的人不作为就够了’,路上我细细琢磨,越琢磨越觉得醍醐灌顶,口角噙香。”
“旦……这七年间,你实在是成长不少!”姬昌欣慰地说道,转而又叹了口气,“唉,我的罪啊……要不是今日听你说起这番话,我还真从来没有思虑过这些,如此金玉良言,说得我句句有愧啊!”
“父王,儿臣心中同父王所想一致。”
“那么,你是否也认为,我应该无视君臣之别,以下犯上?救人民于水火之中?”姬昌犹豫地问道。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就看父王您的选择和衡量,是忠于纣王重要,还是为民谋福重要。”
“是啊,旦儿之言,句句掏我心底!也罢,总之,先把武吉释放吧,法律,得重新修订了,需要更细一些……”
“是……我也有此意。”四公子回答。
“那位道士是位贤人,我一定要去好好请教请教他啊!”姬昌叹道。
“那……是否需要下令,宣其入我西岐,共商大事?”四公子问道。
“不必,求贤聘杰,礼当虔诚,昔上古神农拜长桑,轩辕拜老彭,黄帝拜风后,成汤拜伊尹,须当沐裕斋戒,择吉日迎聘,方是敬贤之礼,礼貌上,应该是我主动登门拜访才是!”
“父王说得有理。”四公子心悦诚服,此话按下不表。
第四十四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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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四公子我不会告诉你这句话是艾玛沃特森倡导he for she运动时引用的英国政治名言,原文是Edmund Burke said:“All that is needed for the forces of evil to triumph is for enough good men and women to do noth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