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城,夯土牢狱。
少年武吉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头埋在膝上,牢房有个小窗子,几根棱柱,月光倒是皎洁,从窗口投下影子,唤起人思乡之情。
“明天我就要被处死了吗?”武吉默默想到,这一意外,令他还未缓神过来,然他也并不觉得不公平,毕竟自己重伤了人,还冲撞了诸侯,这如果放在朝歌,够丢进虿盆十遍了,而他一路跟着来到西岐的大牢,瞧见前面犯了轻罪的人,仅仅是画地为牢,不需一兵一卒看守,可见西岐民风淳朴,治安良好,人与人之间多有诚信。
“明天我真的要被处死了……”武吉默默念着,终于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人之将死,就开始考虑那些放不下的东西,“只是留下了体弱多病的母亲一人……”
正想着,他听见窗口传来一阵“呼呼呼”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太公望握着窗棂站在窗口。
“师……师傅!怎么会是你!”武吉喜出望外。
“呼呼呼,不然你以为我是猫头鹰吗?”太公望喘着气,还不忘甩了个白眼。
“你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对不对?!师傅,我好感动……”武吉热泪盈眶。
“不要叫我师傅,恶心死啦!”太公望嫌弃地纠正,“基本上我还是个道士,不能收徒弟,但我倒是可以帮你引荐给几个不错的仙人。”
“不是哪一个仙人都可以的!”武吉眼睛里亮晶晶的,“不是当太公望的徒弟的话,就没有意义!”
太公望不解:“你为何……如此执意,非我不可?”
“这跟我父亲到朝歌工作一事有关。”武吉小声回答,“我父亲死在虿盆里……”
太公望一愣:“你知道虿盆?”
“嗯……当时,有一些人被商朝的镇国武成王救起,我有从他们那里耳闻过,被救起的就是太公望师傅你。”
太公望七年间封存的记忆又被撕开,他沉默了一下,说:回“你是羌族人?”
“嗯,……”武吉答道。
“那是一桩因为我的大意而酿成的惨事,你不恨我吗?”太公望眼里有些闪烁,“我都恨我自己。”
武吉闭上眼睛摇摇头,平和地说道:“虽然大家都说是师傅你的不是,可是仔细想想,其实错的根本不是师傅,而是妲己,而师傅却不畏惧残暴的妲己,一个人独自与她对抗,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我也想跟你一起奋斗!我也想过和平的生活!”
武吉说着,眼里带着光芒,太空望愣愣地看着他。但随即,武吉又低下头,皱着眉头喃喃道:“可是,这个愿望已经无法实现了,我明天就要死了,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只是一想到抛下体弱多病的老母亲一人,叫她以后怎么办啊……”
太公望一笑,挥起打神鞭:“你想见你母亲一面?这个愿望,我可以帮你满足。”
于是一声巨响,惊动了门口守卫,等他们冲进大牢里院,发现牢房墙上破了个大洞,武吉消失了。
“武吉越狱了!快报告四公子!”守卫喊道。
而此时,夜色之中,四不象背着太公望,以及因为发生太多事情已经精疲力尽而熟睡的武吉,飞往武吉的家。
“可是主人,这样的话,武吉不就变成逃犯了吗?”四不象问道。
“他会回去的。”太公望答道,“而且,我会让他活着回来。”
次日清晨,天方蒙蒙亮,太公望与武吉已经到达距离西岐城几百里外的郊区一所茅屋门前。
“娘!我回来了!”武吉翻身下了四不象,便朝屋里大喊。
“回来了?武吉。”一个妇人坐在床上,小声说道,“今天带客人来呀?”
“这位是我的师傅,道士太公望。”武吉向他母亲介绍。
“不要叫我师傅。”太公望再次纠正,随即从怀里掏出些许药丸,递给妇人,又吩咐四不象去倒点水来,“把这个药吃下去就痊愈了,这药专治过度操劳引起的背部和腿部疼痛。”
“主人?这是什么药?”
“仙界习来的秘方。”太公望回答,“现在我自己做药,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痊愈以后,自然又可以自食其力,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真的吗?师傅,太谢谢你了!”武吉道谢后,又转身面向母亲,“娘,我有一些事情要办,非走不可,也许很久很久才会回来,也许不会再回来了……娘多多保重,身体好了以后,不要太操劳了,多注意休息,好好吃饭……”他不舍地好好看看母亲,似乎想把母亲的轮廓刻在脑海里,“娘,那我走了……”
“武吉。”妇人叫住他,“孩子……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太担心,你母亲是个懂得照顾自己的人,你只要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便好了。”
“是!”武吉得到母亲的允诺,又打起了精神,恢复了雀跃的样子。
“四不象,你留在这照顾夫人,我随武吉去一趟。”太公望说罢,便与武吉轻轻掩上门离开。
“好的主人!”四不象应声,倒了一杯水过来,“伯母,你把药吃了,就会好了!”
“谢谢你,河马!”
“我……我不是河马,我是四不象!”
“好好。”妇人边应允着,边服下药,“武吉这孩子……”
“武吉不会有事的!”四不象接着说,“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妇人只是往屋外一直看着,沉默不语。
而路上,离开了四不象的太公望与武吉,便只能步行。
“师傅,真的很谢谢你!”武吉松了一口气,“很高兴最后还能见到娘一面,如此我就可以毫无牵挂地去赎罪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这不是事情的最后。”太公望说道,“我会帮你把事情解决的!不过话说回来,西岐可真远,四不象不在,你得背我过去,你跑得可是和四不象一样快。”
“吓?!可是我昨天才撞伤了好几个人!”
“你走屋顶,就好了啊!”太公望看了一眼武吉。
“对……对呢……”
于是武吉背起太公望,行走于各个民宅的屋顶,风声呼呼在耳边作响,不一会儿,眼前便是西岐了。
第四十三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