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姬昌夸官游街,一片祥和,那日,傍晚时分,夸官队伍前面忽然现出一支兵戎队伍,姬昌便问:“前面是哪里人马?”
左右探看回复:“是武成王看操归来。”姬昌一听,连忙下马,欠背打躬。
武成王下马,执手说道:“有失回避,请乞恕罪!”又低声说:“贤侯荣归故里,实在是万千之喜,不过在下有一句话想对贤侯说,不知道贤侯可否愿听?”
姬昌打躬回答:“不才领教。”
武成王说道:“这里离我的王府不远,末将薄具杯酒,请老大人来末将府邸坐坐,以表欣慰!”
姬昌回答:“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武成王领姬昌到其府上,设一宴席,把酒话忠诚,好不痛快,三杯既巡,武成王命左右退下,只留他与姬昌两人在桌上,便吐露真言:“今日天子赦至,老大人加封,实在是大喜,但是现今朝歌已不同以往,纣王宠幸妖妃,听信奸臣谗言,东南两位贤侯如何惨遭杀害,炮烙虿盆如何荼毒大臣,现在东南二路诸侯已反,连年战事,大势如此,老大人祥和之事,能有几天?指不定明日又忽降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老大人该醒悟了啊!朝歌是个囚笼,殷都是个囚笼,即便给了一时甜头,终是身陷险境,凶吉未定,不得一刻安宁,老大人还喜滋滋夸什么官,游什么街!何不早早归去,回归故里,家人团聚,才是重要啊!”
武成王一席话,直说得姬昌猛然醒悟,冷汗冒出,忙站起身说:“武成王真是金玉之言!姬昌醍醐灌顶,感激不尽!只是朝歌距西岐,五关阻隔,困难重重,姬昌怕是有心无力,逃脱无奈啊!”
武成王说:“这不难,铜符都在我府里。”于是武成王拿出铜符,让姬昌改换衣服,又令周纪、黄明打开朝歌西门,连夜送姬昌出城。姬昌手持铜符,快马一路,一夜过孟津、黄河,渑池大道,刚过临潼,却忽然惊觉后面有人马之声,回望尘土扬起,咯噔一下,不好,追赶到了!
原来姬昌一夜未归,被禀报于纣王,纣王大怒,怀疑姬昌有反叛之心,便派了雷开、殷破败二将出兵追赶。
后有追兵,姬昌心下焦急,如同飞鸟失林,惊鱼漏网,只得快马加鞭,恨不得足下生风,瞬间进入西岐地界,眼看追兵越来越近,背后尘土飞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姬昌心想,完了,这一回,必是厄运难逃了。
忽然,夜空中一道带翅膀的黑影闪过,径直挡住雷开、殷破败的人马。
雷开、殷破败勒住马,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那道黑影答道:“别管我是谁,我今天就是来挡你们的路的!你们天子既然已经赦西伯侯出国,为何出尔反尔,派兵来追?反复无常,枉为天子!”
殷破败定睛一看,前面的人皮肤黝黑,溶于夜色中,难怪看不分明,敢情和背景色一样,怎见轮廓?便笑道:“好黑的一个匹夫,既然口出狂言,欺负我比你白吗?”
“切!”黑影一声不屑,“说正事,你若不退兵,我给你秀一个看看,看见前面这座山头了吗?”
说罢张开雷翼,瞬间一道闪电劈下,直接劈中前方山头,山顶俱粉碎,只雷开、殷破败以及兵士吓得魂不附体,叨念着:“这是有鬼神相助啊,吾等不能敌!”
黑影说道:“你们的脑袋可有这山头坚硬?还不快滚?”
雷开、殷破败只得喊“撤”,便收兵回头。
黑影又飞往临潼之外,停于路傍山侧,见一素衫老者飞马而来,便问道:“前面可是西伯侯姬昌大人?”
姬昌老来视物昏花,只听得声音,却不见人,停下飞马,寻思,是不是自己归心似箭,产生幻觉了。
“请问前面可是西伯侯姬昌大人?”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姬昌才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不知道是哪位杰士唤我,姬昌老眼昏花,请杰士现身一见!”姬昌答道。
“爹爹啊!”没想到一个黑影呼啦啦狂奔过来。
“爹……爹?”姬昌老大人一脸懵逼。
“我是你七年前在燕山收的孩儿,雷震子啊!”那声音喜极而泣。
“啊!”姬昌脑海里如闪电划过一般想起,“孩儿快过来,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不要,我丑!”雷震子双手捂脸,“爹爹,现在你有难,情况危急,我先救你出五关,我们再好好叙叙旧!”
“也好,只是,孩儿,你怎么救我呢?”
“爹爹,我会飞,我可以背你飞出去!”
姬昌回答:“那敢情好!只是这匹老马,跟随我七年了,忠心耿耿,你此时背我出去,我怎么忍心弃它在半路?”
雷震子回答:“情况紧急,顾不得了!”
姬昌叹了一口气,摸摸马背,对老马说:“老马啊老马,你陪伴姬昌七年,姬昌感激不尽,实在想带你一起走,但是现在性命危急,不得不舍弃你了,唉,我今日与你告别,你莫愁前路无知己,另择良主吧!”
老马似乎通人性,一道软软的鸣叫,几眼不舍,便转身逃往黑林里,不复再见了。
于是雷震子背起姬昌,展开双翼,从天空绕过,过了金鸡岭,首阳山,燕山,直至白柳村口,才将姬昌放下了。
“孩儿不随我回西岐吗?”姬昌诧异问道。
“不行了,我那个变态师傅云中子,说只准我送你到这里,便得赶回终南山,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可有违天命。”
“也罢!不过孩儿怎可说师傅坏话,这不好!”姬昌责备雷震子。
“哼!父亲大人您还真别为他说话!你孩儿本来眉清目秀,皮肤跟你一样洁白,就是我这变态师傅,害我变得这副模样,若不是父亲有难,情况危急,孩儿都藏着掖着不敢见您!”
“为父不嫌弃,来,为父还没能好好看看你!”姬昌慈爱地摸摸雷震子的头。
雷震子闻言,害羞地抬头看看父亲,泪光闪闪。
“傻吗孩子,哭什么呢?不丑,小虎牙多可爱啊,皮肤黝黑好,皮肤白多娘啊,皮肤黑了,人家女孩子都说,行走的荷尔蒙!”
“爹爹,什么叫行走的荷尔蒙?”
“爹爹其实也不太懂,就是听说过罢了,大概就是,男生很有阳刚之气的意思吧!”
“爹爹既然如此说,我忽然就不自卑了,充满自信!”雷震子站起来,说,“那么爹爹,您一路小心,我先回终南山了,改日再来助您一臂之力!”
于是雷震子张开翅膀,腾空而起,飞去不提。
第四十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