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城。
话说姬昌的母亲太姜,也是一占卜高人,某日正在思念儿子姬昌,担忧不已,忽然见风过三声,声声带吼,顿感稀奇,便取出金钱一枚作占卜,得知姬昌已经到达西岐地界,不禁喜上眉梢,即派文武百官,以及众位世子前往接驾。
此时姬昌正于白柳村口,正愁没有了马匹,举步维艰,如何是好,却见前方一队人马,牵羊担酒,身着大红吉服,定睛一看,原是文武百官和众世子接他来了。
正在诧异,二公子姬发已到跟前拜伏道:“父王困羑里七年,儿臣不能替父王分忧,实在是天地间的罪人,望父王宽恕!今日再次见到父亲大人的慈颜,心中好生欣慰!”
姬昌忙扶起姬发,喊道:“好孩儿啊,父不怪你!”随即转身,见过各位文武百官,重遇故人,不禁潸然泪下。
文武百官皆喜极而泣,纷纷说道:“老大人受苦了!臣等七年不得见老大人,甚是想念,今日见老大人回来,真是普天同庆!”
于是姬昌更换王服,乘辇随众世子及文武百官起驾,一路热闹非凡,西岐民众听说姬昌回来了,纷纷立在队伍两旁,争相一睹圣颜,一路高呼:“七年远隔,未睹天颜,今大王回国,万民敬仰,我西岐有主了!”
姬昌看见民众爱戴如此,倍感欣慰,一路看尽西岐旧貌新颜,重游故地,往事历历在目,不禁感慨万千,乘銮舆至西岐城,进端门至大殿,百官位于殿下,众世子立于两侧,姬昌看见九十八子齐齐恭贺,独不见长子伯邑考,心中一阵剧痛,忽然感觉身子一软,面如白纸跌下来,姬发与周公旦连忙上前扶起父王,只见姬昌胸中一声响,连连吐出三块肉羹,那三块肉羹一落地,即长出四只脚,两只耳朵,变成三只兔子,跑出了大殿,往西跑去了,而姬昌眼睁睁看着兔子跑远,心下剧痛,一阵晕厥,便倒地不起。
文武百官及世子大为慌乱,公子姬发与周公旦赶紧扶姬昌入后宫休息,姬昌渐渐醒来,又调理汤药,多日后,姬昌身体终于好了起来,不复有恙了。
姬昌身体好了以后,一日升殿,文武百官皆来朝贺,上大夫散宜生跪拜殿前,说道:“老大人圣德名扬四海,百姓交口称赞,眼下纣王荼毒苍生,造炮烙虿盆残害忠良,实在天理不容,现在四路诸侯已反两路,老大人已回西地,有如虎复深山,龙归大海,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去为大公子报一箭之仇了!”
底下文武百官纷纷响应,要求前去朝歌,杀纣王妲己于市曹之间,以报公子伯邑考无辜受万刃之刑的仇恨。
“大夫之言,岂是为我之言,亦非臣下事上之理。姬昌有罪当诛,蒙圣恩而不杀,七载困于羑里,现在赦免归国,又进爵加封,赐黄钺白旄,得专征伐,此何等殊恩,君臣有别,我应该克尽臣节,以表忠义,不敢萌二心的。大夫忽发此言,说实话,我很矛盾。”姬昌叹一口气,吐露心声,便沉默不语。
文武百官见状,皆也不敢再提,倒是姬昌复开口打破沉默:“我近日沉思,渭水平原一带,丰邑风水极好,我寻思,想在丰邑西北正南欲造一座台,叫做‘灵台。’但我又恐怕土木之工,劳伤百姓。不过如果造此灵台,倒是可以为我西岐百姓观灾祥之兆。”
散宜生奏道:“老大人造此灵台,既然是为西土之民观灾祥而设,并不是为游观之乐,哪里称得上是劳伤百姓呢?何况主公仁爱,恩泽昆虫草木,万姓无不衔恩。如果老大王张榜出告示,我想,万民自然会乐意跟从的。尤其大王不轻用民力,给工银二钱,任民自便,随具所欲,不去强迫他开工,这也无害于事。何况又是为西土人民观灾祥之故,大家何乐而不为呢?”
姬昌听罢大喜:“大夫此言,很合我的意思啊!”随出告示,张挂各门。
这一张贴,惊动西岐城中军民争相观看,看罢告示,民众欢悦,齐声说:“西伯侯恩德如天,我们小民莫可图报。我们平日,可以日出而嬉游,日入而归宿,坐享承平之福,都是西伯侯所赐啊。现在西伯侯要造灵台,还说给领工钱,我们小民虽肝脑涂地,手胼足胝,都甘心啊!况且还是为我们平民百姓占验灾祥而设,我们哪好意思,反而还领西伯侯工钱呢!”于是纷纷说道要义务参加建造灵台之事,尽自己一份力量。
散宜生将民众的反应报告给姬昌,姬昌大喜,便宣择日破图开工,并嘱咐,民众的工钱,一定要给到位,莫要忘了。
于是军民同心,搬泥运土,工地上挥洒热汗,好一片和谐景象!四公子周公旦,日日前往工地,体恤民众,看有无百姓受伤,帮助发与银两,这四公子周公旦,虽年龄不大,但少年老成,富有才华,极为热爱读书,看起来较之他二哥姬发更为稳重可靠,长相也随他父亲姬昌,有一双怜天悯人的忧郁眼睛,百姓兴苦,他都看在眼里。
只消短短半月,管工官便来报告:“灵台已建造完毕!”这火箭般的速度让西伯侯和众文武都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前往观看,只见台高二丈,势按三寸,上分八卦,下属九宫,四角有四柱,左右立乾坤,前後配君臣,周围有风云,上合天心,应四时,下合地户,属五行,中合人意,风调雨顺,整个灵台画栋雕梁,台阁巍峨,很是气派!
姬昌登上灵台,却默言不语。
散宜生问道:“今天灵台完工,应该是大喜,怎么老大人却不开心呢?”
姬昌答道:“不是不开心,这台造得非常好!只是台下缺一个池沼,缺了水火并济,不够符合阴阳,要是再挖个池沼,又恐劳民伤财!”
散宜生说:“灵台工程浩大,都短时间完工了,池沼并不难的!”于是传令:“灵台底下再挖个池沼以应水火既济,配合阴阳。”
民众皆回答:“小小池沼有何难的!”马上扛起铁铲锄头开挖。
挖着挖着,百姓们挖出一付人骨,不知如何处理,便抛弃在一旁,姬昌看见了,便问:“百姓抛掷何物?”
左右启奏:“挖出了一付枯骨,抛弃掉了。”
姬昌摇摇头,命众人将枯骨取来,造一付棺材装着它,另外选了个地方把它埋葬,姬昌说:“哪有因为我开个池沼,就让枯骨暴露,没有地方安息的道理!”
百姓知道了,纷纷称赞西伯侯真是人间圣贤,恩泽一付枯骨,更何况城中百姓呢!
姬昌观看西岐军民建造灵台,挖池沼,不觉夜幕降临,天色已晚,回驾不及了,便索性就在灵台设宴,君臣把盏,其乐融融,待夜深,西伯侯设绣榻于灵台上就寝,其余百官在台下休息。
三更时候,姬昌正值梦中,忽然梦见东南一只长着翅膀的白额猛虎向帐中扑来,姬昌急叫左右,只听一声响亮,火光冲霄,姬昌惊醒,吓了一身汗,正巧听到报时三更,他不知是否凶吉,便取出金钱一晃,却不见结果,心生疑惑,只等天亮,再与群臣相议。
第四十一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