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着宁长柏的头发,慕凉努力让氛围变得轻松一些,为了不让自己的丈夫显得太过伤怀。
等到宁长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时,慕凉腹部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紧贴着皮肤感觉不是很好。
“要不还是去换身衣裙吧,记得让人带了。”
如风早早就被请了回来,这次是留在王府照顾那两个小的,宁长柏也就没有带他。
慕凉给宁长柏递了一杯水,微微摇头:“不用,天气热,等会就干了。等到二夫人醒了,我们去见见,刚才大夫的意思似乎二夫人说话也不是那么清楚了,瞅着也就是这一阵的事情。”
宁长柏此时眼眶微红,整个人有些低落:“等会会给二夫人说的,等到她去了之后,就让她沉睡在儿女的身边,既然生前一直惦记,那就死后一起团聚。”
“如此也好,荨娘这次也带来了,京城她是留不下去了,容颜已毁,还不如就在这儿轻松一些。”
到底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慕凉是有孩子的人,不愿意在背负什么罪孽。
“你决定就好,用点膳食吧,一大早过来都没有用膳,想必都饿了。”宁长柏有了吃饭的心情,慕凉自然是愿意的,赶紧让人送进来准备好的膳食。
这儿的人都是宁长柏和慕凉信任的人,得知他们来了,就准备好了东西。
二夫人再他们用膳完之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侍女禀报之后,两人就走了过去。
二夫人的房间都是药味,苦涩的让人想要流泪,床上的二夫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意气风发,衰老的仿若六七十岁的老人,那种人到暮年,心如死灰的感觉,不是轻易就能够体现出来的。
这样的情况,就算如今的宁长柏还藏着当年的怨气,也不会在轻易的开口。
“你们来了,来了就好……”二夫人也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反而是十分的平淡,平淡的有些不太真实。
侍女端来矮凳,这才陆续退了下去,守在了屏风外面,窗户就算开着,这药味也是浓郁的厉害,半天都散不出去。
慕凉看了一眼宁长柏,坐在了一遍,有些事情还需要宁长柏自己去应对。
“对,我们来了,二夫人如何了?”
“我也挺好的,估摸着就要去见他们了,我求你个事情……这辈子兜兜转转,倒是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就想求你一次。”
二夫人靠在软垫之上,微微抬头看着坐着的宁长柏和慕凉,郎才女貌很是登对,自己当年本以为是对宁长柏的羞辱,谁知道,这个女子倒是个厉害角色。
“当初让你娶她,本就是羞辱,谁知道你还做的这么好,倒也是好事一件,我也算是阴差阳错的做了一件好事,也不用太过愧疚。”
宁长柏看了一眼慕凉,转眼看着精神还不错的二夫人:“这件事情我也多谢你,你刚才说的请求是什么,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我都会允许的。”
二夫人微微颔首,有几分疲惫:“我想着,能够埋在孩子们身边,他们当初那般对你,是我没有教好,我对不起你,但是这个请求,还请你看着……”
“我答应你,刚才娘子和我说过这个话题,我同意了,等到你去世之后,就将你埋在他们的身边,既然这辈子你最牵挂的是他们,那在地下你们就好好的吧。”
好好的,当做这上面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算是一件好事。
“慕凉,谢谢你。”
慕凉没想到二夫人还会理会自己,实在是之前的二夫人每次看自己都好像会脏了自己的眼睛,那嫌弃的模样仿佛是自己入不得眼。
现在这个转变实在是有些迅速,让人猝不及防。
“没事,应该的。”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慕凉看向了宁长柏,他心情似乎又不好了。
“其实我都没有想到你们会过来,当初的那些事情是我做的太过分,我一心想要将你除之而后快,就是为了给我的儿子留下东西,觉得你太过碍眼,谁能想到,最后的结局是这样的。”
二夫人叹了口气,那双原本明媚妖娆的眼睛已经成了一片雾蒙蒙,浑浊的让人看不透里面到底是什么情绪。
“或许这就是世道无常,但是若是再来一次,我只怕会做同样的决定,也许我这人,天生就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自己搭在锦被上的双手,干枯的没有一点水分,就像是晒得奄奄一息的花儿,再也不复从前的娇嫩。
只怕她去世之后,这个世间不会有什么人记得自己,记得曾将在孝明王府掀起腥风血雨的自己。
“前几日,听那些丫鬟婆子说,安远侯的那位,被送去北疆了?”
“正是,她针对安远侯嫡长子,犯下了大错,还是那位求情,这才只是流放。”慕凉补充了两句。
“这种事情确实应该料到,她做这事的时候,可比我做的难看多了。这么想想,其实我对你还是不错的。”
当然现在说这话也只能是二夫人自己安慰自己,宁长柏怎么能够不怪罪她对自己做过的那么多事情?
“我也就是随口说两句,没有其他的意思,当初的那些事情的确是我对你不好,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不说其他的了。这些年,我对你的确是错了,我也不奢求你能够原谅我,好好活着就是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好,二夫人保重。”宁长柏不知道应该和二夫人说什么,那些仇怨堆积在他的心中,他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还不如什么都别说。
至于慕凉,这件事情就没有她开口的必要,她来,只不过是陪着宁长柏。
话题进入到尾声,二夫人难得给了宁长柏一个笑脸,宁长柏也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对二夫人行了一个长辈的礼节,过去的那些事情必然是不会忘记,但是也不代表着不能翻过去。
最后的一个人就要去世了,之后就没有计较的必要了。
某种一直在心里放着的情绪,也就要散去了,宁长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当初将二夫人放在别院,说是为了让二夫人体会孩子逝去的痛苦,某种程度上,也是宁长柏对于自己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