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狗子死死盯着他,手握残剑微微移动,找了一个便捷的位置——对,他希望可以一招毙命。
终于,马六走到他的最佳攻击位置。他握着残剑,热血沸腾。
“啊——”
狗子暴喝一声,正要冲上前去。
突然,一股暖流从地里传来,钻进他的身体里,他不得不停下动作——这是什么东西,这个时候出来捣乱。
他暴露了,马六马上往后跑去,一边跑一边招呼。片刻功夫,七八位守兵从门洞中跑了出来,站在马六身后。马六指着那个草丛,战战兢兢地喊道:“那里有危险。”
守兵相互对视一眼,慢慢朝草丛走了过去。
卖菜的中年人被吓了一跳,躲在板车后面小心地观察着——他就是一个卖菜的,惹不起这些当兵的。
周阳伯眉头一皱,拍了一下刚刚收势的小浩——那个小孩暴露了,那件至宝也就暴露了。
“师父,他躲在那里,定不是什么好人。刚刚还夺我真气,要给他一个教训!”小浩仿佛看出了师父的顾虑,继续解释道:“没有人会知道他身怀至宝。”
周阳伯喝了一口酒,暗道一声罢了。
他心里清楚,那个小孩身上的东西一定是暴露了——他们是修士,怎么会察觉不到草丛里躲着的普通人呢?除非,那个人身怀至宝。
他没有把这个情况说与小浩——他是师父不假,但有些事情得徒弟自己悟。至于那件至宝,只能各凭本事了!周阳伯抬头看了看——果然,那些隐藏在暗地的修士正蠢蠢欲动。
狗子藏不住了,他从草丛里一跃而起。枯草、雪粒从他身上飞射而出,落到板车上,落到地上。
他站在地上,针扎般刺痛感从脚上传来——守了一夜,脚都麻了,行动也比较僵硬。
板车后的中年人见是个小孩,不由放下心来,没刚刚那么警惕,但还是在车后躲着。他看了一眼守兵后的马六,有些担心那个小孩——可千万别下狠手啊。
马六见是个小孩,不由放下心来——把我吓一跳,不过,这个小孩有点面熟。
他想起来了,这是城东甲一街道豆腐铺的小孩。他有些头疼,豆腐铺那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老张让干的——老张是东门副监,马六的顶头上司。
“小孩,你找错人了!”马六从守兵中走了出来,大步朝狗子走了过去——对方只是一个小孩,他没什么好怕的。
他一边走一边解释——这些年来,他干的坏事不少,但他没胆子干杀人放火之事。
“我找的就是你!”狗子握着残剑,朝马六冲了过去。
马六见他提剑冲来,丝毫不惧,往边上一闪便躲过了这把凶器。可谁知,那个小孩从他身边擦过的时候,突然抬脚,踹中了他的小腹。他纹丝不动,狗子却摔倒在地上,擦着地上的雪滑出了一小段距离。
“真不是我!”马六看着地上的狗子,心生可怜——这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
是的,狗子今天来,只为报仇,不计一切后果。他明知踢他一脚会不稳,会跌倒,但他就是要这么做,他恨啊——就是这个畜牲害死了他的奶奶。
他在地上一个咕噜,猛得站起,再次朝马六冲了过去。他的脸上被蹭得一片猩红,在阳光下极为醒目。
“砰——”
为了踹马六一脚,狗子再次摔倒在地上。摔倒后的他从地上爬起,再次冲向马六。很快,他又摔倒在地。
“砰——”
“砰——”
……
反复几次,狗子摔得七荤八素,体力渐渐不支,脸上的伤越来越重,但他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握着残剑,朝马六冲过去,他必须替奶奶报了此仇——昨日他送豆腐回来,就是这个马六把奶奶赶出了豆腐铺,后来还将他们赶出城。
周阳伯看到这一幕,不由动容——他年少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狗子再一次摔倒,小浩眼神一闪,有些后悔——要是刚刚他不使坏就好了。
那个褐衣和尚双手合十,口呼阿弥陀佛。
“爹,咱们帮帮他吧!”马车的车厢里,那个小女孩看不下去了,开口征求父亲的意见。
她父亲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永宁城,咱们不方便出手。更何况……”他刚刚观察过,也没有发现草丛里的狗子,这个小孩肯定有古怪。
“够了!”马六不耐烦了,一把抓住狗子踢来的脚——还要他解释多少遍,真的不是他。
就是这个时候,狗子借力向前一缩,靠近马六,残剑横划,直逼马六的喉咙——他深知实力悬殊,摔了多次,只为等马六抓他的这一瞬间,只有这一瞬间,他才能无限地靠近马六。
“乒——”
在残剑划过的瞬间,马六猛一低头。铁制头盔和残剑相撞,发出一声脆响。随后,他用劲往前一推,预将狗子送出去。
但是,狗子再次借力,一跃而起,直接跳到马六的脖子上。他双腿夹紧脖子,双手握剑举过头顶,狠狠得往下一刺。
马六这时候空出了手,见残剑刺来,抬手一拍狗子的手背。
残剑从他耳边擦过,他立马抓住狗子的双脚,使劲一掰。
狗子使劲夹住双腿,与马六的双手抗衡。可是力量悬殊,他的双腿很快被掰开,他也被一股大力给甩了出去。
狗子被摔在地上,手上的残剑落到了地上。他看了一眼残剑,无力爬起。
马六从地上拾起残剑——他是做记录的,身上没带兵器。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狗子,心中的怒火不断膨胀。他晃了晃脖子,那里被夹得有些疼——这可恶的小屁孩,真当我马六好欺负啊。
他握着残剑,掂量了一下——那就给你来个痛快。
“爷爷,我们帮帮那个小哥哥吧!”小桃用右手捂住眼睛,左手轻轻拉了拉周阳伯的围巾。
周阳伯看了一眼狗子,犹豫了片刻——身为一个修士,怎么可以跟普通人动手?他做不到。
“我去!”
小浩看了眼小桃,双手握拳——这事因他而起,他去救他理所应当。
周阳伯没有阻止,只是叮嘱了一句:“不准动用真气。”
“爹,我去!”马车的车厢里跳出一个小女孩,头扎两个小辫子,稚嫩的圆脸上满是愤怒。她望着躺在地上的狗子,情绪激动——这个当兵的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不准动用真气。”马车里的中年人跟周阳伯说了同样的话。
这是永宁城的规矩:但凡修士与普通人动手,绝不可动用真气。否则,护城军出动,不死不休。永宁城的护城军皆由实力强大的修士组成,其军长更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
马六在狗子面前站定,提起了那把残剑,朝狗子的胸口扎了下去。
这时,一声暴喝从不远处传来:“军爷饶命!”
暴喝之后,那个卖车的中年人从板车后冲了出来,挡在狗子的前面——他不忍心见到孩子受到伤害。
马六收剑,冷冷地看着中年人,他很生气——他是一个兵,也在军营训练过,竟然跟一个孩子磕了这么久。他身后的守兵见前面多出了一个人,纷纷冲了过来。
中年人跪在马六面前,不停地磕头。
“军爷你行行好,放过这个孩子吧!”
马六看了一眼满身是血,动弹不得的狗子,眼里也有些不忍——这孩子刚失去了奶奶,无依无靠,独自为奶奶复仇,真是可怜。
算了,绕他一命吧!马六把残剑往远处一扔,冲着中年人摆了摆手。“走吧!”
中年人把板车上的冬蕨菜搬了下来,把狗子抱到了车上——他不敢背着狗子跑,怕碰到他的伤口。
“军爷,城里的医师比较贵,我先带他回村。这几筐野菜您帮我看一下,我去去就回。”中年人赔笑着说道。
马六皱了皱眉头,冲他摆了摆手。
“去去去……”
小浩和那个扎辫子的小女孩见场面如此反转,都停下上前的步伐,回到了长辈的身边。小浩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小女孩也望向他。两人一对视,不约而同的笑了。
——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公主!
——真是一个有趣的小乞丐!
周阳伯察觉到小浩内心的想法,嘿嘿一笑,凑到小浩的耳边,轻声道:“小浩,对那女孩有想法?师父帮你……”
小浩听了,脸瞬间红了,不由转过头,再次看向马车。却对上了黑衣车夫冷冷的目光。
这目光一顿,两把无形的真气利刃从他眼里射出,朝小浩飞去。
只见小浩浑身一颤,被利刃的威压定住了身形,无法动弹。
周阳伯见了,眉头一挑,猛一跺脚。刹那间,他的四周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
“砰——”
利刃撞到屏障上,两者相抗,竟发出一声气爆声。
气爆声后,小浩恢复了行动力,脸色却很苍白——好高深的修为!
黑衣车夫和周阳伯的交手浅尝辄止,却惊得附近修士纷纷侧目。同时,黑衣车夫的身份呼之而出——冷眼剑客杨剑。
周阳伯嘿嘿一笑,继续看向前方,等待进城。
前方,中年人拉着狗子准备离开,马六也继续检查进城的百姓。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在城门口响起,直逼那个拉着狗子的中年人。
“慢着,谁允许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