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走出来一人,满脸油腻,大腹便便。此人是马六的顶头上司——东门副监张大富。
张大富脸圆肚子圆,远远看去就是两个球。他头发稀少,面上无须,说话的声音尖锐刺耳。
城门开启没多久,他从这边路过,正好看到狗子提剑冲向马六的一幕。当时就被吓了一跳,连声道这个小孩凶猛。
快步离开之后,马上带了两队人赶了回来。即便带着守兵,他也不敢走出来。直到马六将狗子打倒,他才肯放心地走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甩着袖子,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每走过一个守兵,他都会点头示意,风范十足。城门守兵虽看不惯他,却也不敢得罪,毕竟他的表哥是手握实权的东门监。
东门监,顾名思义,就是负责东门这一块的大小事务。张大富就是利用职位之便,强抢了狗子奶奶的豆腐店。狗子奶奶也是他打的,打完之后他留下了马六,让他收房契地契,赶狗子和奶奶出城也是他提前交待好的。
张大富走到马六面前,装腔作势。
“我让他走了吗?”
马六笑脸相迎,生怕张大富一个不高兴就拿他出气。
“刺杀要职人员,给我杀了!”张大富声音尖锐,前后的百姓都听得很不舒服,也暗道张大富心狠。
“这……”马六为难了,这狗子只是一个小孩,何必要取他性命?
“这什么这,我说杀喽!”张大富说道,实在是狗子的狠劲吓到了他,他生怕狗子找他寻仇。
这时,那个中年人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一边磕一边喊道:“大人饶命那,小孩子不懂事。”
张大富眉头一挑,瞪向那个中年人,心想你一个不想干的人瞎掺和什么。
他缓缓走向那个中年人,一边走一边说道:“他不懂事,你应该懂事吧!你叫啥,家住哪?”
中年人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见张大富怒目瞪来,便如实回答了。
“小人名叫李山,是那边那个李家屯的。”李山指了指山的那边,然后看向张大富,心想: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应该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很好。来人,此人妨碍公务,去把他家给我抄了。”张大富冷冷下令。
在他身后,几个守兵大步跨出,齐齐地答了一个:“是!”
李山慌了神——房子可是他祖辈传下来的,可不能被他们给抄了。他跪着爬上前,抱住张大富的小腿,不断求饶。
那几个守兵见了,纷纷停下脚步,等待张大富的下一步指示。谁知,张大富压根就不吃李山这一套,一脚踹向了李山。随即冷冷喝道:“还不快去?”
李山小腹中了一脚,趴在地上颤抖。他挣扎爬起来,愤怒地看着张大富。
“狗官,我跟你拼了。”
只见李山一把掐住张大富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只一会功夫,就掐得他脖颈青筋暴起,面色潮红。
“来……来……人……”张大富使劲拍李山的手臂,以期缓解喘不上气的痛苦。
李山动作突然,张大富身后几个守兵皆未曾料到。回过神的时候,张大富已经被摁倒在地了。他们投鼠忌器,围着地上的二人不敢上前。
马六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有心让张大富吃点苦头,但他不敢让他出事。在他不停咳嗽的时候,马六一脚踢中李山的腹部,解救了张大富。
马六这一脚着实不轻,竟使得李山动弹不得。
“敢打老子!”张大富摸了摸被掐红的脖子,气上心头,一把抽出其中一个守兵的佩刀,朝李山劈了下去——我弄死你丫的!
刀刃从高处落下,李山瞳孔放大,紧张得盯着这锋利无比的军刀——看来今天得交待在这里了!
军刀靠近,李山闭上了眼,眼角渗出了一点泪水——下辈子,做个有钱有势的人。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队伍后面窜了出来,踢开这落向李山的军刀——是那个扎两小辫的女孩。
她轻盈落地,冷冷地看着这个肥头猪耳的张大富。
“你是什么人?”张大富吓了一跳,忙躲到守兵后面,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小女孩。
“打抱不平的人。”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暴喝。小浩从后面冲上来,直逼张大富。
“砰——”
张大富被小浩踹了一脚后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他从地上爬起来,叫嚣着:“你们愣着干嘛,给我上啊!”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几名守兵立刻拔出军刀,攻向那两个小孩。
张大富冷笑着看着这一幕,自信满满。可谁知,事不如他愿,几个呼吸间,那几名守兵便被两小孩击倒在地,无法站起。
小浩和小女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张大富,吓得他跪地求饶。“两位小侠,饶命!”
他们无视了张大富的求饶,冷冷地看着从城门口冲出来的数十个守兵。
“轰隆隆——”
这数十个守兵脚步一致,训练有素,显然不是张大富带来那几个守兵能比的。
“怎么样?比一比?”小浩说道。
“好!”小女孩说道。
两人一对视,心照不宣地笑了。小浩没说比什么,小女孩没问比什么,但两人都能猜透对方心中所想。对,他们想比比看谁击倒的守兵多。
“我叫小浩,你呢?”
“冷笑笑!”
一番简单对话之后,两人都朝守兵冲了过去。
附近的老百姓纷纷带着东西退后,躲的躲,藏的藏。一时间,城门口的百姓吵吵嚷嚷,进城的队伍也打散了。
张大富混在人群中,看着这两个小孩跟守兵交战。虽然看不惯这些守兵,但他还是希望这些兵能将两小孩制服。
制服两小孩之后,他再出面找回刚刚丢的脸面——当着这么多老百姓跪地求饶,真是奇耻大辱。
“哼哼——”他冷笑一声,暗自高兴——这么多兵打两小孩简直毫无悬念。
高兴之时,他突然觉得脖子一凉,一柱鲜血从他脖子处喷涌而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刺杀他。他垂直倒地,只看到一双黑色布鞋在他眼前滑过。那个人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啊——”一位老妇人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张大富,不由惊呼。
刹那间,人群越加杂乱,他们再也待不住了,四下散开。有往回家跑的,也有往永宁城里跑的。
李山拉着板车,趁乱进了城,迅速消失在城内的甲四街道。在他身后,一个身穿黑色布鞋的男子跟着他进了城,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后,不紧不慢得朝甲一街道走了过去。
小浩和冷笑笑对上这批守兵,虽有些吃力,但还是很快地解决了战斗。修士修得不仅是真气,还有体魄和技巧。
张大富死了,一剑封喉。
周阳伯抱着小桃来到刚刚结束战斗的小浩身边,拉着他就往城里钻。这个时候待在这里绝不是什么好事。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小女孩的父亲,他们驾着马车,飞快地进了城。
褐衣和尚口呼一声阿弥陀佛,然后也进城去了。
城门外,不少修士从空中落下,飞快地掠进城去。那个骑着麒麟的青衣少年也飞快地赶来,在一众百姓惊奇的目光中进了城。
城墙之上,张守城冷冷地注视着城下的尸体,猛得一挥衣袖,转身进了城楼。
“张大人,小的这就去查,定查出杀死副监的凶手。”
城楼大殿中,张守城坐在中间的麒麟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马有才。这马有才是进出城门的查验官,负责与进出城门有关的所有事务。
“不用费力了,你那几个兵查不到,这不是普通人干的。”张守城冷声道,嘴唇微动,唇上两撇又黑又密胡须增添他的冷峻。
他看过张大富的尸体,脖子上的伤有真气萦绕。
“大有,你去!”
“是,大哥。”在张守城身侧,一个身披守兵铠甲的中年人突然从虚空中出现,对着张守城作了一揖。
“顺便看看,这城里进了多少方势力。”
张守城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大哥,这神算子真有这么神?”张大有见张守城如此这般,不由开口问道。
“有!”张守城十分坚定地回答了。
今日,多方势力齐聚,全源于神算子的一句话。
天佑十年元月,神算子突临皇城,给这片天地算了一卦。这一卦下来,神算子瞬间白了头,道了句:“千年灵至!”
灵,千年一遇的圣物,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神物。有灵之人,方可成仙。
成仙,所有修士的目标。修炼一辈子,只望有朝一日能修炼成仙。只有成仙,才能脱离这片天地的禁锢。
天地——修士的枷锁。修炼穷极一生,只为破这道枷锁。
因此,灵,便成了所有修士的争夺之物。
神算子算了一卦之后,又起了一卦。这一卦后,他一口黑血吐出,昏死了过去。三天三夜后,他醒了过来,双目死死地瞪着前方,咬着牙费力地说了两个字——永宁。
就是神算子的这两个字,引得修士界震荡不已,而永宁城,也成了所有修士的众矢之的。
后来,神算子的大弟子姜算卜了一卦,点了一个日期——天佑十年十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