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这就准备下。”如玉向身边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点上灯笼跟在夕浮身后。
她们俩前脚刚离开,那名宫女并飞快地闪了出去,往御行裔书房方向奔去。
夕浮一面慢慢地走着,眼睛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如玉瞧着担心,生怕她一心二用又出个什么事儿,可又不好开口劝说,这几天姑娘的脾气不是一般的浮躁,不是自己生闷气就是冲她们发脾气。
如玉小心的走在夕浮右手边稍后的位置,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夕浮身上,神色绷得紧紧的,那谨慎的模样连夕浮这个心不在焉的人都感受到了。
“如玉你做什么这么紧张啊,难道有刺客埋伏?”夕浮难得地与她开玩笑道。‘
如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缓和了许多,带着几分担忧几分埋怨地说道:“姑娘不好开这种玩笑的,奴婢很担心你。”
“好啦好啦,我自己会注意的,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放松点陪我走一圈,咱们就回去吧。”夕浮没找到想要找的人,有点失望,不过也有些期待,因为她知道自己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而这时的夕浮完全没有考虑她所认为的就一定是正确的?石崇也许是真的石崇呢?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牵引,也许是她与詹俗早已心意相通,她就是认定了那人绝对是詹俗。
夕浮回到寝宫,除了守夜的宫人外,其他人她都让他们下去休息了,此刻她刚一踏进宫殿就发觉了不对劲,原本下去休息的宫人一个个都同白天一样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待命,而且完全没有一点惫怠样子。而原本只点了几盏烛火的寝宫一派灯火通明,门外还守着御行裔的近侍。
夕浮眉头一挑,脱下身上的斗篷交给如玉,走了几步突然停住,只是站在那里头也没回的说道:“如玉你在我身边当差,我不介意你是御行裔派来的眼线,不过我希望你能给我留下基本的隐私空间。”
夕浮说完话后,也不期望的到如玉的回答,毕竟在这后宫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夕浮抬起脚向前迈了一步,立马有机灵的宫女把们打开微弓着身子恭迎她。夕浮踏进门内,一眼就望到那个端坐在桌边一手捏着茶杯的男人。
御行裔注意到她的目光,望了过来,与夕浮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以为他会看到她躲闪的眼神,没想到她却如此坦然地与他对视,一步步走过来,逐渐靠近。
夕浮在他身边坐下,歪着脖子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其实她没有晚上喝茶的习惯,这么做只是想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对御行裔还是存在着几分尴尬。
“陛下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夕浮平静地问道。
御行裔看着夕浮,抿了一口茶,被茶水湿润后的粉色薄唇透着露珠般的滋润性感。他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用手指轻敲着桌面,望着夕浮的侧脸,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情人耳畔低语般的说道:“今夜月色美吗,与南国相比浮儿觉得喜欢吗?”
夕浮转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睛盯着光洁的桌面,看着桌面上隐约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影子的自己带着几分不真切几分迷茫,或许还有几分慌乱?
“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疏影横斜处,苍茫云海间。秋宵本就胜春宵,又岂是一个美字了得。”夕浮说道。
食指敲打在桌面上的声音突然静止,灯火映照下,给夕浮略显苍白的脸色镀上了一层胭脂红,烛火飘曳时,御行裔眼睛微微眯起,慵懒得好像餍足的猎豹面对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慢慢地把猎物叼回自己窝里细尝慢嚼,一点碎末也不放过。
静,屋里兀然的安静。
夕浮有些不自在地抬起头看向御行裔,却见他只是托着下巴认真地注视着她,眼中有着迷恋、欲望。刚毅立体的五官,此刻脸部线条柔和,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夕浮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心里的内疚又涌现出来,她不说话,御行裔也不说话,俩人就这么对望着。空气似乎也察觉到两人之间涌动着的不正常波动,被气愤熏染得温馨了起来,温馨变了质带着几分暧昧。
夕浮轻咳一声,借着拿起桌上已经没有热气的茶杯,微侧过身子让自己避开他的注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可是御行裔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她原以为他会问他抱恙夜游的事,结果他却只字不提,还用这种情人间流露出的目光看着她。她接受不了那样的注视,他的眼睛里太过深情太过强制,霸道得仿佛天地间只看得到她一个人,他的所有温柔也只为她一人倾泻。
她不忍,其实是不敢与他对视。
夕浮形式性地把茶杯贴着唇畔,突然一只手出现在眼里夺去了她手中的杯子,“凉了,换一杯吧。”御行裔夺过她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重新从碟子里拿起一个杯子放在桌子上,一手提起茶壶往杯子里注入八分满的茶水。
滚烫的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在夕浮的右手边,绿茶带来的热气蒸熏着夕浮的脸庞,脸上的毛孔一个个舒适的张开,让她紧绷着的脸部线条不由自主地放松,如蝶翼般的睫毛染上水汽,随着眨眼的动作就好像月夜下翅膀染着露珠飞舞的精灵。
御行裔看得有些痴了,“月下美人灯下玉。”
突然御行裔轻吐出一句话,夕浮愣了一下,连御行裔自己也被自己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他何曾说过这么暧昧的话。
“陛下是不是该回去了,夜已经很深了。”夕浮实在是受不了俩人之间如今旖旎的气氛,出声下逐客令。
“呵,浮儿果真还在生气,都开始称呼陛下了,我是不是也该自称‘孤’?”
“从前是浮儿不知礼数,才会直呼陛下姓名,如今浮儿已知错了。”夕浮低垂着头,不去猜想他的表情。
御行裔眸色暗沉,眼中的温柔不复存在,嘴角却还是勾起一抹笑意,只是眼中的受伤怎么也让人无法与高兴联系在一起。“那我宁可你永远不知礼数。”
夕浮沉默不语。
许久,御行裔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浮儿最近几天还是在寝宫里不要出去,过几****再带你出宫游玩。”
夕浮听到‘出宫’心里一动,很快又恢复漠然,也不去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
“浮儿抱歉,我知道你委屈了,但是请相信我,我会你所有的宠爱,只是有些事身不由己。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御行裔起身,深深地看了坐在桌边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夕浮一眼,随后一手负在身后快步走了出去。
寝殿大门在身后重重阖上,彻底断了御行裔想要回望的心思。
月还是如此的美丽,心却早已满目苍夷。
御行裔突然说了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夕浮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座奢华空旷的寝殿里,夕浮这才抬起头看向被关上的大门,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隐隐作痛。
原来他还是相信她的,他知道了婉玉知对她做的事。
“姑娘你还笑呢,外面都在传言你失宠了,还没封位就已失宠,这往后的日子可怎办过啊。”如夕把外面的事情告诉夕浮,却见她完全不在意,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还同自己开玩笑。
哎,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单纯呢,还是她城府太深。不管怎么样,她家公主总算是露出一个笑脸了,只是她不明白,公主为什么不趁热打铁一举消灭这个隐藏的祸害,虽然姑娘被禁了足,但她从这几日的情况来看,陛下还是对她有感情的。
哎,主子们的心思可真难猜。
“还能怎么过啊,就这么过呗,你不觉的这日子不错吗,我倒挺喜欢的。如玉,你带如夕下去好好做做思想工作,别让她整日唉声叹气的。”
如玉应了一声,拉着如夕出去。夕浮抬起头看着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即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后宫的生活可真不适合她啊。”
一眨眼几天过去了,虽然日子过得平静,却也无聊。夕浮打发了如玉她们自己忙活去,让她一个人呆着,也许是习惯了夕浮的沉默,宫人们都自觉地不去打扰她,以至于这偌大的寝殿内,明明有很多宫人,却只看到夕浮一个人在宫内宫外的晃荡。
夕浮之所以做这样的安排,就是为了哪天逃跑方便。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一直以为的师傅却从未联系她,仍旧是该当值就当当值,该休假就休假,完全看不出一点端倪。夕浮一度怀疑是不是她的猜测错了?
百无聊赖外加郁闷不已,夕浮盘腿坐在树下眯着眼睛晒太阳。高高悬挂在上空的太阳放射出柔和的光线,透过枝叶在夕浮脸上落下斑驳的阴影。太阳很大,照在身上很舒服,不会让人觉得热。
晒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日光,夕浮有点昏昏欲睡了,突然一只蝴蝶飞过来,停在她的发髻上,夕浮动了一下身子,蝴蝶又扑扇着翅膀在半空打了个转,然后绕着她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