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
一个剧烈的撞击,宫宇天猛然回过神来。他还是在无人知晓无人抵达的境界里,一个好像直接化为了文字的声音更像迎宾小姐般跟他在一起。
先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帧画面,又好像是他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经历过的另外一次人生。
“那是……”宫宇天不确定地出声——顺着黑暗再度来到这里的感觉真的太过奇妙了。仿佛他真的变成了那个男生,真正地又经历了一次生死。
好像直接化成文字的声音笑起来。
“这下有感觉了?”
“所以……那真的是我?”这句话一出口,连宫宇天都在怀疑自己的脑子一定出了问题。
“算是你,另外一端的你。”声音里还有一丝欣慰,“不管在哪里,你都没让我失望呢。”
“他过得像凉白开一样。”
“他也独自回到了这里。”
宫宇天迷惑了。
声音仿佛洞穿了他的所有思想,说道:“在你们离开这里去往远方时,都会带着我的碎片,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你们人类的神经末梢。”
“但当你们一点点地拥有‘意识’后,我的碎片就一点点地坏死了。运气好的话,你们能在梦境中的某一刻与我擦肩而过,可好久都没有谁再回到这里了。当然我并不感觉孤独啊你别用人类的那一套标准来衡量我,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相似……”
“……”
这典型的寂寞空虚冷久了,遇到任何人都能打开话匣子——死鸭子嘴硬!
“别看我只能在这里,但是通过末梢我也能知道许多事。其实我很想回来的是一个美美的碎片,美美的碎片要在美美的通道中才能够回来,但你的也没有残废我就只能勉强接受了,还有你们那一端我根本就不喜欢也就没有期待你们那边有碎片回来……”
“我也不怎么喜欢把话聊死呢,亲,这边建议你换换脑子。”宫宇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它的机关枪。
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本来就是啊,你们那端有失去联系的碎片在搞破坏,虽然我能感知但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还好你能和我连接上了。”
声音由忧转喜。“还好你能到达这里!”
“亲,这边建议你说人话好吗?”
宫宇天错以为自己在听高校物理课般。他似乎感觉到了声音的嫌弃:“我是无法离开的,只能由一部分到达那里,所以只有你能将虚涯带回来。”
听到这里,宫宇天总算确定了一件事情:“也就是说,这里不是死亡国度!”
“……”
半晌,声音像没听见他感叹似的继续道:“如今的你能够随时和我取得联系,所以虚涯必须回到这里来。”
“回到这里?”宫宇天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遇到坏东西,难道不应该代表月亮消灭他吗?
“我也是不能失去平衡的好伐,况且那个碎片万一其他端需要呢?”
在这样宏观抽象的问题上自己必须尽快妥协,否则只有被绕晕的结果,于是宫宇天干净利落地问道:“生死不论吗?”
“你当自己挖宝啊,还看品相?!”声音更嫌弃了,“你可杀不死虚涯。只需要把柱子变成新的,其他的就好解决了。”
“柱子?”
宫宇天一回想起来自己被压在下面的场景,好像感觉脊背又弯曲了不少。
“哎呀,你真啰嗦!虽然你能到达这里我很开心,不过你要是再在这里逗留,那个世界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什么意思?”
“你回去干活儿就知道了。”
话音落,宫宇天觉得自己在坐光速飞船一样直冲而上。离开时,他听见声音说道:“白业放弃了,你还有选择的权利!”
选择的权利?
对于现在的宫宇天来说,所谓的权利不过是没有回头的选项而已。世界已然消亡,只剩下虚涯和自己。生不由己,但死不能由虚涯宰割。
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这下,他一定要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变数”!
这样想定,便身处于另一方天地中。狂喜、高歌、尖叫、哀嚎、伤心、失落、惆怅、惶惑、惊惧、无奈、痛苦……
无数浑浊的感情化作一股粘稠的沉重扑来,宫宇天像忽然被压在一座五指山下,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这个空间,他一定要给五星差评!
等适应了沉重感之中,他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环顾四周。
触目所及只有腐朽的灰色卷成一个个漩涡,漩涡或大或小,仿佛要活生生地将人吞进去似的。
他望着那些漩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应该是什么东西的局部吧?
宫宇天后退一段距离,扩大视野,一张由漩涡组成的无比空洞的面具就屹立在他的面前。
宫宇天笑了起来。他捡了个便宜,直接被声音送回了虚涯的里面了。
天柱……就藏在这巨大面具的背后。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冒出来,眼睛也似乎透过了面具看到了天柱依稀的轮廓。
“灵界之主的里面真阴暗!”
宫宇天一边说一边迈开步伐,脚下的地面一软,像感知到了外来的侵入者,化作了一片沼泽要生生地吞了他。
宫宇天立刻警惕起来,又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任何毫无顾忌吞没的力量总给人压迫与恐惧,可这片沼泽的蠕动似乎只是机械地运动着,使他的警惕感很快就消散了。
宫宇天再度迈步,像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向前。巨大的面具静静地停留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变化。他心中渐渐明了起来。
吞没了管理者后,虚涯的体内应该停留着比以往多出无数倍的东西,各种各样的。外在看起来好像孤傲如创世神,其实里面因为东西太多,像瘫痪了似的,变得什么也不是。所以沼泽仅仅是第一时间感觉吓人而已。
“一时间可以为所欲为的感觉真好!”
这样想想,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呢。
宫宇天双手一扬,无数的立方体散在空洞的面具前,长出幼细的须根。须根轻柔无比地靠近面具,试探着可以扎根的地方。在劈了几次叉之后,它们陆陆续续地种成了面具上的小嫩苗,发芽,生长。
渐渐地,面具上的漩涡停止了旋转。
一抹莹白的丝线如轻烟似的悠悠然晃过宫宇天的眼前,他仿佛又看见了一张云淡风轻的笑脸,不禁脱口而出:“老白?”
像回应他般,丝线逐渐展开、变得透明,被揉进了无数的须根之中。被须根覆盖着的面具上竟然出现了五彩斑斓的颜色,像被上了彩妆。
紧接着,让宫宇天张大嘴巴的奇妙景象就开始上演了。
这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神奇变化,犹如将盘古开天地浓缩为了精华的MV版。无数根须化作光的小尾巴,像穿过了神秘的黑洞,织成了遥远光年之外的玄妙。一切以人力为基础的变化建设都重新用玄妙组成。
狂喜与高歌相对,伤心与惆怅调和,无奈与痛苦溶解……冗杂在减少,清朗在增加,一切都有序地进行着。
不知不觉间,漩涡与面具一点点消失了,出现在宫宇天面前的,是数十根悬浮在半空的柱子。柱子们在废弃工厂里赠送给他一场免费心跳,还玩弄了管理者的肉体,让他落荒而逃。
柱子们无序地停留在原地,像被遗忘了很久,正在静静地等待死亡。那表面有无数残缺的痕迹,仿佛饱经风霜。
——“……只有你能把虚涯带回来。”
宫宇天认真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声音的要求,忽然抓狂了。
把柱子变成新的?!到底是怎么变新的!
须根看起来只对分解东西感兴趣,它们可没学过任何美容技巧!还有就是……这些柱子啊,靠近了才发现每一根都有六层楼那么高,就算是他一根一根地爬,那也得爬到胡子花白的时候!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宫宇天操纵须根种在柱子上。第一条须根立在柱子表面时,一直沉默无声的柱子发出了沉闷的响声,笨拙地转动着方向。
“哦——有效果有效果!”
宫宇天激动得练练点头,信心暴增。
先前还杂乱无章的柱子已经转成了整齐的一排。面朝宫宇天的柱头兀自燃烧器黑色的火焰。宫宇天仔细观察了一下,断定道:“这是要把表面烧掉一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