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绝于两片土地之间的结界剧烈地闪了闪。
感受到异样的震荡，宫宇天忍不住朝城市的方向望去。
这一望，让他有些错愕。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白业不知何时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胸口——结界已经彻底消失，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大块的土地不由分说地砸到了白业的身上，泛起细碎的光粒。
须臾，白业松开手，有些烦恼地喃喃道：“被摆了一道。”
发光的线条开始在他的胸膛上亮起，勾勒出一道轮廓。
这轮廓宫宇天如此熟悉，他不禁失声叫道：“九渊之门？”
怎么会……
在神使抵达世间时，门已经彻底被破坏了，即使碎片融入了神使体内，但最后一片至今并未出现。他相信白泽隐藏东西就是会让别人一辈子都找不到。
可是……
“哼，区区门而已，我不会再造一个吗？”
“如果你有这个能力，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动手。”白面冷漠地说道。
“所以要感谢白业啊。”灰面桀桀地笑起来，“如果不是他闯入灵界，我又怎会探知门的位置，知道门的构造。要知道病斑能任何东西啊。虽然我亲自追杀已来不及，可这模型，我可是好好地放在了他身体里呢。”
灰面以胜利者的姿态振起蝶翼：“真开心啊——”
在他疯狂大笑的时候，蝶翼发出巨大的震动。从两翼相连处发出撕扯的声音，正中间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哈哈哈哈，虚，你现在已经无法拆伙了！”
右侧的蝶翼迅速向白面盖去，像一个张开的巨大贝壳渐渐合上了自己的两半。
白面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彻底捂住了嘴巴。
“你要对我做什么？”
知名不具的空间内，已经变成孩童模样的管理者怒目望向对面的黑影。
“虚，都这个时候了，还藏着掖着不坦诚吗？”黑影笨拙地蠕动了几下，声音沉得像要落到地板上，“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能压制得住我吗？”
“光幕不需要你的成分！”
“哈哈哈哈——”
这笑声在整个空间里回荡，震得管理者捂住了耳朵。
“咦？虚，你受不住了吗？”
一句轻飘飘的疑问，让管理者的背上冒出冷汗。他睁大了眼睛，耳朵里好似流出了什么。用手一摸，便是殷红一片。
“怎么可能！”孩童的身形摇晃了几下，跪在了地上。他想要重新站起来时，却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起不了身。
黑影如夜色向他笼罩过来。
“这么长时间，光幕没了我的平衡，已经变得这么虚弱。你看，我们融合得多好！”
地面渐渐透明起来，一层又一层的光幕向地面覆盖过来。
“这是……”管理者双目赤红地瞪着黑影，“你休想！”光幕只能处于他的掌控之中！只有他能操纵这世间的一切！
黑影发出长长的叹息。
“虚，由不得你了！”
从黑影中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像猎豹嗅食美餐一般缓缓来到管理者面前。
“如今，你就只剩下这小小的力量，你觉得，自己还有和我谈条件的余地吗？”黑影幽幽地说道，“不过你放心，在新世界里，一定不会有你的存在！”
手掌顷刻变成利爪，插入小小的身影。
管理者连一个短暂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迅速被吸收进了黑影里。
形状勾勒完毕，门已建造完成，从白业胸膛浮起来。
九渊之门缓缓打开。
呼呼呼——
宫宇天只感觉飓风过境，像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飞了过去。那东西应该庞大无比，但速度却又快得无法捕捉它的身影。否则，在蝶翼咬合之后的光幕也不会被砸出高高的浪花。
宫宇天想落到白业身边，但紊乱的气流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白业像丢入水中的石子，向消融了一大半的城市沉去。他的身体已经染上了病入膏肓的苍白。
宫宇天急忙化出立方体，可立方体却一下消散。他又试了几次，只是心越急，手也越抖。
“快出来啊！”
一阵劲风从身后跑来，将立方体的轮廓彻底扫得支离破碎。
先前还盘旋在上空的剩余光幕像巨大的幕布落下来。
管理者彻底消失，更明确地说，灰面将白面毫不留情地吃掉了。所以，落下来的光幕失去了属性，一下子就成了病态的冰白色。那冰白色形成巨大的茧，将灰面和蝶翼团团围住。
无数颗细小的光粒从身上离去，像蒲公英的种子背起降落伞去向远方。
这样诗意的描述可一点也不适合自己的风格。
白业的嘴角淡淡地弯了弯。
“这样的消亡便是生命的结束啊……”
白业觉得自己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真的很奇怪，他无奈地笑了起来。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宫宇天双目圆瞪，嘴巴一张一合，他眼底一片湿气，表情无比郑愕。
这张面孔，还属于当初想要保护的他呢……
用保护这个词来断定也不恰当。“保护”这种软绵绵的心绪只是转瞬即逝而已。那时候，他觉得孤儿院里理应有个伴，但又对这段关系不抱任何期望。他依然对世界提不起任何兴趣，只有在灵界的时候，眼前偶尔会浮现出小豆丁的脸。等想了三五次了，也就觉得还是该回来看看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小豆丁会变成一缕幽魂，现在的小豆丁不再是小豆丁了，他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哀凉，也对这心情的真假持怀疑态度。有人叫他要做出选择，他也很想有一次一锤定音的事情，但到最后，他发现所谓的决定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兴起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