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是最好的“排斥”。但这是白业第一次的“守护”。
更大的碎块撞上,像世纪流星雨光顾地表。镜面荡开一圈圈粗重的涟漪,仿佛下一刻就会四分五裂。
“这么重!”白业皱了皱眉头,举起双手撑住结界。他看了看被隔离在外的宫宇天,用目光指了指上面:“假豆丁,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他的目光温柔又和煦,竟然看得宫宇天的眼睛酸酸胀胀的。
老白……是透过他看到了阿苍吧。即使嘴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总有个VIP套房一直为阿苍保留着,这一点,也许连老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而从最初到现在,还有什么是他也没有意识到的?
他希望别人看到自己,于是被卷入了一次与众不同的旅行;他希望搞明白自己是谁,于是经历了过往阿苍经历的一切……可是到现在,他还是会生出一种到头来双手空空的挫败感。
宫宇天想了想,这种感觉的确可以用挫败来形容。
“宫宇天,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白业的目光温柔中透出严厉,照得宫宇天立刻回过神。
他脚尖轻轻一点,便迅速缩短与那双蝶翼的距离。
能自由地调整不在平地上的悬浮,这都要归功于白泽的空间力量。自从被蝶翼扔出“沧海桑田”那刻开始,身体便自然地做出了回应,仿佛那个说要睡过去的灵魂又默默地拉了他一把。
这么看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不是一个人。
不知不觉就被这样的柔软填满。
宫宇天心里竟然也是酸酸胀胀的。
分神时,能量球已经近在咫尺。
来不及停步,宫宇天便一头扎了进去。
“糟糕!”
宫宇天迅速进入反击状态,身体却没有承受任何疼痛的感觉。
能量球与他相融、相离,下一刻便在他身下的地方化成了一抹青烟。
这是在开玩笑吗?宫宇天有些迷惑。如同两个人在路上碰见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各走各的。刚才扎进去的时候,他的确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也召唤过光幕,被自己操纵的光幕,就像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空白、不可名状,很像先前的能量……
轰——
剧烈的撞击猝不及防地到来。
宫宇天感觉整个世界像跳水般转了无数个圈。
见他只是被撞出了很远的距离,却没有受任何伤,白面所在的蝶翼僵在了原地。
“哼!”灰面像瞅傻子般讥讽道,“虚,这就是你的不容小觑?这个渣滓是不是把傻传染给你了?”
白面依然脸露严肃,不做任何回答。
“只要光幕掌控在我们手中,这世界的一切都不足为惧!”灰面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我们才是主宰这一切的神!”
白面始终动也不动,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灰面显得不耐烦:“虚,别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当然,等你想清楚了,我早就解决掉他了!”
刚说完,巨大的符印出现在空中,浓缩、孕化,凝聚成形。那轮廓与往日的神使极其相似,却散发着浑浊堕落的气息。
要不要这么恶心!宫宇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送走“宝气”啊,灵界之主都不能消停一些吗?
还没等他感概完,灰面一声令下,“神使”便如鬼魅般缠上来。与此同时,从灰面的蝶翼中窜出无数巨大的触手,鞭打过来。
那触手虽又大又粗,鞭打起来却并不笨拙。一排当空拍下,携带强劲气流,宫宇天左突右进,一边躲避一边前行,像散在触手中的满天星。
又一支触手迎面攻来,宫宇天定神一瞧,手中握出匕首,触手立刻变成可供烹饪的食材——那得提供给超大号怪物。
“神使”们第一波扑空,便将触手当作缓冲带调整方向,弹跃向他。
宫宇天仿佛身处宇宙马戏团的C位,前有火圈刺激神经,后有猛虎增强运动。灰面攻击得游刃有余,宫宇天纵跃之间,也对抗得游刃有余。
“还有几分趣味。”灰面冷笑出声。
“这种壁上观真让人火大!”
宫宇天白了蝶翼一眼。
他用目光丈量距离,发现刚才一路流血流汗,自己并没有取得明显的进展。而这事倍功半的结果,又有着微妙的失衡。照理说,这组成轴对称图形的敌手应该攻守兼备让他喘不过气,但就算宫宇天一直保持警惕,他也似乎感到左边的蝶翼偃旗息鼓了。
……应该有机可乘!
宫宇天举起双手,掌心相向,魔方大小的银色立方体出现。
未等空间拉通,灰面察觉宫宇天另有图谋,触手在他身后盘起身来,吐出“神使”,爪牙精准地挖向了他的手腕。
受此一扰,宫宇天双手一松。
“哼,囚牢中的雏鸟!”灰面轻蔑一哼,“也该折掉你的翅膀了!”
几抹不祥的白斑在光幕上扩大,紧接着,像迅速褪色般,光幕的荧绿之上绽开了大朵大朵冰白的花纹。
宫宇天力气一空,像被人抽离了甲板般迅速栽向地面。
怎么回事?
他定神蓄力,好不容易才感受到力量来源,稳住身形。
从这个角度望去,便看见蝶翼的后面,无数“神使”如同荒野上的亡灵般不停地飞向光幕,将冰白色扩大。
一直未出声的白面这时有了动静,生气地振动着蝶翼,推了推灰面:“虚涯,别太过分了!这可是光幕!”
“过分?到了这个节骨眼,你觉得我做得有你过分吗?”灰面说道,“想要解决掉眼前这个碍眼的,这就这个方法最有效!”
“你……”
“还是说你对我的效力不满意,那我可以先收手,看看伟大的管理者是怎样教训这些宵小之辈的!”
只是灰面说完,也不再给白面说话的机会,从光幕中剥离出的冰白色化作不计其数的鸟儿飞向宫宇天。
这一次,没有气空力尽的感觉传来,倒是脑子依稀变得恍恍惚惚了!
——你能回来吗?
明明是危机关头,宫宇天却清晰地听见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并不响亮,就好像是从邻居家传来的声音一样。
而听着这个声音,一个念头在宫宇天脑海中浮现起来,似乎它很早前就理所当然地存在在那里了。
宫宇天捏出银色立方体,无数立方体长成细小的月白色根须。有的根须碰上鸟儿,便和鸟儿一起消失不见,还有的飞向了光幕,像节日到来打扮房间的流苏般悬挂起来。
巨大的蝶翼猛烈地振动了一下。
“你不是线人!”
灰面发出惊呼,郑愕地看着无数根须与鸟儿混杂在一起,谁也占不了对方的便宜。
它可是能操纵光幕病变的高手,阻碍线人从光幕中获取力量的伎俩,他可是玩得得心应手。如果能直接削弱或者堵塞线人的力量,那眼前的渣滓很快就能消散于天地间。
可在他搅乱了光幕的平衡后,对方不仅没有失控,却似乎胸有成竹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而且……
那些悬浮半空的根须究竟是什么?!
灰面瞅了瞅自己的同伙。这个家伙,有什么更重要的忌讳没有告诉他!
“喂!”
一直心有不安的白面定睛,一个小小的人类立在自己眼前。这家伙,什么时候跳出了虚涯的重重围堵?!
蝶翼一扇,好似往后缩了缩。
“问你个事儿?”宫宇天扬起面孔,表情纯良,“如果光幕全都报废了,那你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是吗?”
“你这个变数……”
白面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人类竟然直接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灰面只知晓病斑会对自己有影响,却并不知道病斑能将它一点点鲸吞蚕食。
灰面一听,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呵呵呵,是这样吗?是吗,虚,你是在害怕?”他看了看宫宇天,好像在确认什么,“你所依赖的光幕,已经不在掌控之中了……”
白面微微侧过蝶翼,半晌,嗤笑一声:“你只有精神体在这里,就算想做什么,也不一定会如愿啊。”
没想到起内讧了。宫宇天真是猜不到这种进度。
气氛有些压印,一片沉默蔓延开来。
一行眼泪从灰面的脸颊滑落下来,让在场其他两位都惊呆了。
“呵呵,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可以动手了!”灰面激动地说道,“你以为我会甘于屈居你之下吗?虚!这一天,我无数次都在想象这一刻!”
一个巨大的符印出现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