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宇天来到另一片黑暗之中。
他直觉地这么认为。
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平常的、有节奏的心跳声。没有任何其他的心绪涌来,甚至他奋力感受一下,也只觉得心中空空一片。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在这片黑暗中消亡,他甚至无从感知下一秒到底是怎样的感觉。无论朝哪个方向前进,都好像是无济于事。
阴影渐渐爬上心头。
就在崩溃拉响引线的前一秒,宫宇天听见一声巨响,像什么机器启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通道出现在他的眼前。
被定义为巨大的通道,是因为自黑暗深处亮起一阵阵光点,像蝴蝶般从四面八方飞来。
宫宇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到光点靠近,变成无数画面走马观花地与他擦肩而过。
不知不觉,他竟然浮腾了起来。
但毫无方向的浮空感,带给他一股莫名的烦躁。
忽然,自前方涌来巨大的压力。
这感觉恍如光幕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天空中压下来一般。
宫宇天身子微微前倾。
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快被吸进去了!
宫宇天挣扎着后退,这才看清楚是画面中的光幕出现了漩涡。漩涡越转越大,化作一道风格迥异的大门。
轰隆隆,轰隆隆……
响声如电闪雷鸣,由远及近。
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大门轻而易举地炸开。
七个颜色不一样的光团从门里飞出来,在空中时而相撞时而分离,不时有冰冷的金属声在空中作响。
这是……
宫宇天心中泛起某种猜测,不知不觉地朝那七个光球靠了过去。怎料一接近画面,就有一股强大的弹力将他打开。
光团们纠缠在一起,好似有火花四射。半空的大门只有一个轮廓还存在,等到这个轮廓彻底从空中退去,光团们这才缓缓地降落到地面。
蓝色光团中走出一个高大的青年,皮肤微微泛着蓝色的光泽。青年手持一把鲜红的长剑,大片外显的皮肤上挂着几道或浅或深的伤痕,好像刚刚经过了一场激战。
“孟极,别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人。你以为君上会护着你吗?”青年露出极度不耐烦的表情,“这里已经不在大殿上了!”
宝气?!宫宇天睁大了眼睛。呜哇……走到哪里都有龙虾红的脾气啊?
这是什么……
这个巨大的通道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有这么多高清画面?!
“跟他废话什么!君上只关心任务结果,至于我们当中死那么一两个根本无关紧要!”另一个光团里走出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长枪耍了一个漂亮的枪花。
光芒彻底退去,一双浅金色的豹眼微微阖上。巨大的猎豹环视了一圈,“既然来到这里了,谁先捉住那个人谁就能接受君上的解放。与其在这里教训我,倒不如放开你们的鼻子,好好闻闻那个线人去了哪里?”
“呃……我想问一问……”
一个声音响起,温柔得像泰山崩于前他还能品一盏茶一般。
大家都看向一个洁白的身影。
宫宇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而那种懒洋洋的气质也只有白泽才能拿捏住精髓。
白泽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指向门消失的地方:“九渊之门都被你们破坏得没影子了,就算人抓到了,我们怎么回去?”
众神使一愣。
“把人抓到再说!”
“听说地网内有许多漂亮的女性,我要去一睹芳容,就不和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哈哈哈哈——”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看起来都决定单独行动了吧?”七人之中唯一的女性将与她等高的扇子往地上重重一插。
“那个人盗窃了灵界的最高机密,必须尽快除之!只有他死了,君上才会安心!”
“那就此告辞!”
七位网外来客化作光束,如仙女散花般飞向四面八方。
荧绿色的光幕像海洋般弥漫在天地间,似乎对外来访客并不感冒。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月白光芒环绕在七人身周,只是闪了闪,就像一个清梦般消散了。
在高楼大厦间起起落落的身影感觉整个人似乎变得轻松了不少。
啊……好像已经与光幕融为了一体。
好像……脑海中存储的讯息也简单了不少!
几起几落,白泽停在河堤上。
他懒洋洋地揉了揉脑袋,好似自言自语般:“我的脑袋里本来就没多少东西了,谁偷偷拿走一点我都会烦恼的。”
他用脚敲了敲地面:“快开门快开门!我知道你在这儿!”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要找鱼的话就自己跳到河里去!”
“小白——”
白泽张开双臂向出声的人扑过去,看上去像多年未见的老友。那人敏捷地侧了侧身,白泽就扑了个空。
一声低到好似幻听的叹息响过,白泽直起身来,表情严肃地问道:“白业,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变卦?”
“变卦这种事太平常了,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白业嗤笑了一声,“怎么,主子怕自己的真实面目曝光,让你来这里赶尽杀绝啊?”
“不是我,是我们!”
“别这么自信。”白业抬头看看天,“就像我刚开始去灵界一样,你们在这里也会水土不服的。先做做心理准备再来杀我,我不着急。”
白泽静静地看了白业几秒,摇了摇头。
“你也别太自信。只要君上想得到的东西,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这跟我有关系吗?他爱怎么样就怎样。就算世界毁灭了,我也毁灭了,那也就这样了。”白业说完转身离开。
“喂喂喂,你不是说过,如果我来这里要带我参观旅游的吗?”
“我要找人,没心情!”
“找谁,我帮你?”
“你最好离远些!”
“你就是这么对待契约者的,有没有一点良心。”
“我们早晚一拍两散,现在,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白泽还想说什么,只可惜白业溜得比老鼠还快。白泽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颓丧的样子像熬了几个通宵。
“小白说得没错,我要好好地找个摇篮睡……”
他感觉脑袋像被针扎般刺痛了一下。
有灰白色的影子从身后的地面拱起,钻进他的脑袋里,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