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为何,简些最近见到言清之的日子越来越少,他忙得有点不着边了。虽说晚上一般都能感觉到言清之温暖的怀抱,但常常要过几天才能见到一次正面。
这哪能行啊。尤其是简些逐渐察觉到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想着哪怕一天一个时辰,也得和言清之一起度过。
这天,简些想等言清之一起睡,再跟他好好聊聊,却一直等到深夜都不见言清之。
简些不由皱眉,难不成言清之每晚都这么晚才回来睡吗?
简些要出门,却被几个小宫女急急地拦住了,“娘娘,陛下说了,您得早点休息。”
简些施展了一回娘娘的威严,硬是把几个小丫头唬得不敢说话,便向言清之平常批奏折的大殿走去。
言清之不在,简些的到来,惹得几个言清之的贴身太监宫女又是一阵疾呼。
简些隐隐感到不对劲。
简些端起了架子,“给本宫说清楚,陛下在哪?”
他们咽了口口水,“陛下正在与人商议正事。”
“哪个人,需要深更半夜和他去商议?”简些佯装恼怒,“不会是哪个狐媚子吧?”
为首的大太监要哭了,“娘娘,您也知道这后宫就娘娘一个人,哪来的…况且,陛下也没时间啊。”
不顾众人劝阻,简些直接闯入了言清之的寝宫,她鲜少来过这,言清之住她那住得多。刚进来,简些就觉得不对劲,这里的药味极其浓厚,桌上摆满了纱布,金疮药,止血药等药材。
简些的第一反应是,言清之生病了,怕她担心所以不让她知道。
后来,简些在言清之的书案上,发现了一沓笔记,她跟言清之学了几年字,也看了几年书,认得大部分繁体字。
上面记述的是,她喝药的时间,反应,效果,以及每次需要的血量。
在言清之寝宫,血量,总不能是哪个太监宫女的。
简些的手不住地在颤抖。她终于知道言清之这些日子为何脸色越发苍白了,她还以为是朝廷上的事,这分明是因为,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血做她的药引。
言清之刚刚去见了乾坤殿会见了太医,本是为避免简些发现才特意去的乾坤殿。
言清之进来时,便看到整个殿的太监宫女都噤了声,甚至没有人敢大口喘气。听了大太监的汇报,言清之心里一慌,疾步走了进去。
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简些不住抽泣抖动的肩膀,像个受了欺负,孤独无助的小兔子。
言清之心里一软,温柔地拥住了简些,“简些,我没事。”
简些看到言清之,泪还挂在眼角,便扒拉开他的衣袖,他的两个手臂都被一层一层的纱布包裹住。
“你说你是我的夫君,你有权利知道我所有的一切。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娘子,我也有权知道你所有的一切。”简些的声音沙哑,她的泪不住地往下落。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担心。”言清之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温柔地安慰她。
“不,言清之,你还怕我不同意。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你还这么做!”简些哭得更大声了。
“你知不知道,血是多么难得的东西,哪怕一百毫升都要花正常人好几天时间才能补得回来。而我一天喝好几次药。你知不知道,失血过多会死的。”
言清之直接将简些按到他怀里,“简些,我不管其他,我只要你。”
“你要我活,我也要你好好的啊。”
“简些,我有和太医一直在研究,看看有什么药品能代替我的血。”言清之笑着说,“你不用担心,这个时间不用太久的。”
“那什么时候研究成功,我什么时候再吃药。”
言清之皱眉,“简些,你的毒,若是间断服药,会压抑不住的。”
简些毫无惧色,“没关系,我能忍。”
“不行。”言清之立刻道。
简些总算平复了稍许情绪,她使自己平静地望着言清之,“言清之,你听好了,我就算死,也不会再喝你的血。”
“简些,你不要任性…”
“我没有任性!”简些大声道,眼泪又不自觉浸满眼眶,“言清之,我们虽是夫妻,但你没有义务为我的生死负责任。”
“你再敢伤你自己,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言清之没有松口,“我说过,不论什么,都大不过你的命。”
俩人最终不欢而散。
“言清之,我说了,我不会喝的!你怎么能!又…”简些又气又伤心,完全说不出完整的话。
言清之端着药,走向简些,他眼神沉静,直直地瞧着简些,“简些,你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喝药了,这样一碗药并不费我多少血,里面加了很多补身的药材。”
简些连连后退,她死咬着唇,坚定地摇头,“我不喝。”
言清之垂下眼,复抬头,嘴角扬起温柔的笑,“简些,你乖一点,喝了吧。”
简些摇头,“言清之,将心比心,你若是我,你会喝我的血吗?你会靠压榨我的寿命来维系你的生命吗?”
言清之停了一下,他低下头,“若真是我来替你受这苦,也便好了。”
简些的鼻尖顿时就酸了。
言清之走到她身边,哄她,“简些,你喝了吧。”
简些抿着嘴,摇头。
几番争执不休,言清之迫不得已,捏住她的下巴,迫使简些喝药。
言清之不敢用力,怕伤了简些,可简些抵不过言清之力气大,仍是喝了不少。
简些猛地挣开言清之,打翻了药碗。
言清之的眼皮动了动,他并未生气,只是说,“倒了没关系,我再去端一碗。”
“不许去!”简些大喊。
言清之头也不回,硬是又端了一碗过来。
言清之刚靠近简些,简些直接拿着刀子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你若再敢用你自己的血为我入药,那你割了多少刀,我便割多少刀,你失多少血,我便失多少。”
“你做什么!”言清之的药碗瞬间落地,他急急地上前,撕下身上的丝绸,先给简些包扎了。
“你疯了吗?”言清之的声音喑哑至极,不像是他平日那般意气风发的声音,“你诚心要折磨我吗?”
言清之拿了纱布和药粉来过来,给简些包扎。
“简些,你不要任性了。我只想你好好活着。”言清之低着头,给简些上药。
“若是代价是伤害你,我宁可不要…”未等简些说完,言清之重重地吻了上来,直接封住了简些所有的话。
一记绵长又深痛的吻。
一吻过后,简些愣愣地,抬头看言清之,却见言清之通红着眼眶,眼中泛着妖冶的血丝,他直愣愣地瞧着简些,慢慢将额头贴着她的,呼吸放得缓慢,“简些,我知道世事无常。有了你后,我时常请求上天待你好一些,如果不能,便待我好一些。总归我能护着你。”
“我踩着白骨成堆,浸着满身鲜血,上天若要惩罚我,我认。可你干干净净,你最见不得死亡,你不当受这些折磨。”
他紧紧地握住简些放在膝盖上的手,声音隐忍而温柔,“简些,你乖一点,好不好。”
“比起失血,我害怕的是失去你。我更害怕自己本能够拯救你,却错失机会,因此悔恨终生。”
“简些,我做不到。”
滚烫的泪珠打在简些的手上,也灼痛了她的心。
简些闭眼,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好。我喝。以后,我三天喝一次,我还要参与你们对我病情的研究,是好是坏,我都能接受。”
言清之笑着点头。
这晚,言清之非常主动,拉着简些极致缠绵。
最后,简些一直哭,她紧紧地抱住言清之,“言清之,我不想离开你。”
言清之没说话,他只是吻净简些脸上的泪珠,然后又是一番被翻红浪。
薛晋宸杀了薛侯后,不知所终。
太医与薛晋宸的讨论结果,解毒关键是千年雪莲。当年薛晋宸似乎是生吃了千年雪莲,毒性才得以缓解。
言清之派遣了诸多人马去寻找,却听说,千年雪莲不能离开雪山,想来当年薛晋宸也是吃的生的千年雪莲。
言清之带着简些一起去了雪山。
言清之将简些身上的大裘拥紧了些,“还冷吗?”
简些笑着摇头,“还没到山上呢,不冷。”
“这个千山雪莲,真的假的?”
简些其实不大信这些东西,毕竟电视里那些都是玄乎其乎的。
言清之看着简些,眼中含情,笑容温润,“真的。”
简些撇撇嘴,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雪山脚下郁郁葱葱,简些竟觉得这儿美景不错,突然一条银色,软软的东西盘在一棵树上,简些惊叹,“呀,蛇!”
“这雪山脚下还有蛇?还是条银色的蛇。”
言清之扫了一眼,见简些一副好奇的样子,轻笑出声。
“像是我们当年遇见的那条银环蛇,也许是它的后代。”
简些歪着头,眉毛一挑,迟疑道,“真的假的?”
言清之笑着亲了她一口,“你猜?”
这条蛇终究是挡住了他们的路,言清之一剑刺了过去,正中七寸处,蛇几乎是立刻停止了蠕动,言清之将蛇挑起,一甩,蛇高高地在空中打了个转,被丢得老远。
简些瞧着言清之,啧啧两声,戳着言清之的脸,“是谁当年跟我说,不要造杀戮,蛇也是条命,什么什么的。”
言清之抓住简些作乱的手,笑,“人多少都会改变的。你以前那么怕蛇,如今不也只是惊讶了一下?”
“也是。”简些笑了出来,她凑上去亲了言清之的唇,“刚刚你亲了我,现在亲回来。”
言清之笑着又要亲回来,简些咳了咳,“大家都在呢。”
一旁的士兵立刻低下头,装不存在。
言清之抿了抿春,牵着简些的手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