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问题不是为了答案,很多时候,问题就是答案。
肩头一股巨大的拉力,茶晓图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从某个地方被拉了出来,一回头,发现自己还蹲在原地,抹茶老头儿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有什么发现没?”抹茶老头儿问道。
茶晓图摇摇头,转而问道:“这——就是历史行进的原因?”
“可能吧。”
“那不得忙死他们,按蝴蝶效应而言,随便某人某物稍有差池,岂止谬以千里啊——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不是随便谁随便什么都可以,我有个感觉,绝大多数事物应该还是按照程序在走,只有那些看似不可思议的问题,才是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你所谓的他们又是谁呢?”白晶晶若有所思,缓缓地字斟句酌地说出了一句有些绕的话。
“看似不可思议的问题?那为什么要制造出这些问题呢?一切按照程序走不是更省事?吃饱饭没事干啊?!”茶晓图直接忽略了白晶晶的问题。
“谁知道呢,可能有什么目的,也有可能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到底为什么,这可能要问你,或者,问那些问题。”白晶晶道。
“你说的对”,茶晓图站起身来,“答案当然在问题里。走,喝杯茶,约个会先。”
茶晓图所谓的“约个会”真的是“约个会”——大象茶馆独有的开会神器,一款可以煮着喝的老白茶套装。
“你们——或者说他们,怎么判断哪些才是问题呢?有什么标准吗?难道就不兴有点奇迹?”茶过一巡之后,茶晓图有些艰难地拼凑着话语,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陷入一阵越来越沉的静默。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的事怎么也会有它或是内在或是外在的逻辑,人性的,科学的,如果都不符合,那总也应该有它自己的因果吧。再说了,晶晶也说了,未必就是他们,可能,哥是说可能啊,就是你也说不定。”终于,荆骏眉率先憋出一通话来。
茶晓图翻了翻白眼,“什么晶晶不晶晶的,别叫这么亲热啊,跟你很熟似的。要我说,算逑,这个问题以后再说,现在讨论没啥意义。”
“未必哦,你代入想象一下,如果是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显然,白晶晶没打算算逑。
脑际电闪,一晃而过,急忙喝杯茶压压惊,却不料烫了个满嘴,哈了哈有些被烫到的舌头,茶晓图一本正经道:“如果是我,那倒真有可能是觉得全然按部就班太无聊了,搞搞事不至于太寂寞不是,又或者,是那些人和事本身就有问题,只是我还不知道为什么罢了,又或者,是他们在进化,或者说行进的过程中突然出现了类似基因突变的情况,从而产生了问题——谁知道呢?”
“我倒觉得啊,从人的角度来讲,你说的这些都有可能,但更让我不解的是我们进入的这些地方,到底是真的穿越了时空的结果呢,还是说它们根本就不存在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又或者说,它们根本就是虚拟的,就像游戏体验造境?”白晶晶继续分析道。
“虚拟?——这倒真有可能,老实说,在那里面,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电影一样,完全不受时空的限制,但我也感觉得到,我明明就在那里,每一个时空都在,但是,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他们之中的谁,感觉谁都不太像我啊,还有老头儿和阿眉,貌似也没有一个像的,只有白晶晶,我觉得倒有些像郑石一,还有,我觉得她应该也就是武曌。”茶晓图接上道。
“这个倒真不用太过纠结,到后面你自然就知道了,事实上,我们几个都不在这八人里面。”抹茶老头儿直接否定道,不等茶晓图发飙,他接着抛出一个问题,“不过,不管是真实还是虚拟,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不是所有出现的问题一定真的就是问题,有没有可能有一些是干扰项呢?”
“干扰项?!”几个人一顿头大,思维直接短路。
又是一阵越来越沉的静默。
猛地起身仰脖子饮酒般喝下最后一杯茶,“不扯淡了,我还是再进去看看吧,不管答案是什么,总归是着落在那些问题身上的吧。”茶晓图重重放下茶杯决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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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巨舰在黑亮的海面上不知道航行了多久,身后的海岛早已踪影渺渺,月亮依旧巨大清晰因而显得不够真实,这画面已经保持不变太久了,若不是海岛的消失,你几乎就要以为这满帆前进的船压根儿就没移动过分毫;若不是BGM已经换了N首,你甚至会以为时间也压根儿没变化过分毫。
等待总是熬人的,但显然,船上的八人都是等待的好手,他们轻车熟路地分为两组,以1时辰为单位轮流警戒和休息,随时准备以最佳状态投入战斗,但是——但是这次的确有所不同,除了接口处的海岛外,这一成不变的景象已然持续了超过12个时辰,也就是说,如果没太大意外,这个叫“荒芜海”的时空其基底素材就是满月之夜了。
“看,有船过来啦!”蓦地,正负责船头警戒的小谷市兴奋地大叫起来,所有人闻声几乎以瞬移的速度同时汇集到船头甲板上。
“这船什么时候出现的?看这距离,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啊?!”郑石一略疑惑地问。
“如果我没看错,它就是刚才突然出现的,我一直看着呢,如果它早就出现了,就算很远很小,我也没理由看不见的啊,除非它用什么手段屏蔽了自己。”瞬间的兴奋劲下来了,小谷市显然也有些疑惑。
“这船,很像咱们的船啊。”赛克X眯着眼睛道,“不,这就是我们的船,前面有一堵镜子墙,快准备减速吧。”
“你确定?那月亮怎么没有被挡住啊?镜子墙高吗?”安妮·博尼拿出一个单筒望远镜边看边问。
“确定,我都看到我们自己了,月亮是没被挡住,也有可能不是镜子,我没看到它的边界,但如果不是镜子,那艘船到底是真是假?还是说,拷贝?”
“拷贝?什么意思?”管仲谋问道。
“就是复制品,就是说有谁复制了我们——它想干嘛?”
除了赛克X,众人均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毕竟,面对另一个自己,会发生什么,光是想想那种面对面的场景就让人脊背发凉。
“不对,不对,应该是镜子,好大的一面镜子,这是完全的镜像,至于为什么月亮没被挡住,我也不知道。”
说话间,“两船”已经越来越近,安妮·博尼也高叫一声“Oh,My God!”,她看到了那个同样在看她的“自己”。
“降帆,减速。”一姐果断下令。
随着船帆一副一副地收起,“两船”也迅速地靠近了,大家也都看到了“镜子”里面的自己,这景象虽然有些诡异,但总好过真的遇上自己的“拷贝”。
待主帆落下,“两船”缓慢靠近,在与镜子墙约三四丈处,大船终于停下,镜子内外的人面面相觑,最终大家把目光都投向郑石一。
看着镜子“那边”巍巍然的圆月,郑石一略一沉吟,旋即坚定道:“起帆,慢慢靠过去,先撞撞看再说。”
当船头撞上“镜面”的瞬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镜子”竟像是一层水做的气泡膜似的,没有任何阻隔效果,仅仅是产生了一个巨大的似有若无的漩涡,船,就这么轻易地穿了过去,船头的郑石一也没受到任何阻碍,眼前一片光亮,瞬间的适应之后,看到的却是一个嘈杂的港口,绵延的陆地和庞大的城市,港口里数百条大小船只或靠岸或离岸,热火朝天,目瞪口呆之际,再回头,“镜面”膜、黑夜的海,当然,还有巨大的金黄月亮都不知所踪,就像它们从不曾存在过一般,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先上岸吧。”郑石一道,“先搞清楚这是哪里。”
码头上人头攒动,从大多数人的着装来看,这里应该是某个朝代的古中国滨海城市,虽然码头上典型特征类如阿拉伯人、欧罗巴人、印度人、日本人乃至尼格罗人等也不少,但看起来基本都是商队以及一些流浪艺人团体,也因为如此,郑石一一行八人的组合虽略有些特别,但也还不足以让这些见多识广的人太过讶异,相反,倒是他们那条特别的黑色巨舰更为惹人侧目。
踏上码头,迎上一位一身劲装短打扮,正好奇打量着自己的中年人,郑石一抱拳,开门见山抛出例行问题:“敢问兄台,此地可有一家名曰大象的茶馆?”
中年人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眼郑石一,有些轻蔑地扫过这一行人,“几位怕是第一次到明州府吧,大象茶馆在咱们明州府可是家喻户晓,别说咱明州人了,就是整个大周朝,包括南来北往的夷商朋友,恐怕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郑石一赶紧再抱拳躬身为礼,抱歉道,“惭愧惭愧,我等确系初到贵宝地,见谅见谅,还望兄台不吝稍作指引”。
“客气客气,好说好说,大象茶馆就在天后大街上,很好找很好认的,不过离码头这里也有不少路程,我建议你们还是叫辆马车吧。”中年人明显被带到郑石一的说话频道上了。
再次谢过中年人,一行人当即在码头叫了两辆马车,以郑石一和安妮·博尼为首,四人一辆,直奔“大象茶馆”。
与想象中不同,马车并没有一路狂奔,车夫也并不催促,只不紧不慢,偶尔象征性地凭空甩甩鞭,给人的感觉倒像是有他没他也没啥差别,如此一来,马车倒也的确平稳,但那速度也就跟人慢跑没太大差别了。
“喂,师傅,好不好快一些啊?!”终于,小谷市忍不住掀开门帘冲车夫喊道。
车夫回头鄙视地看了阿市一眼,没好气地勉强提声道:“依大周律,非兵部,非战时,车马不可速也。”
看着一脸吃瘪的阿市,坐在她旁边的赛克X“噗嗤”笑了出来,“阿市姐,别跟他一般见识,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嘛。”
小半个时辰之后,明州府天后大街,车来人往,各国商贾、各色人等川流其间好不热闹,未入街口,远远地,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石像大半个身子清晰可见,那是一尊栩栩如生的武曌立像,高高在上的天后正俯瞰着身前的大半个明州府,或者说她正遥望着远处的大海也未可知。
马车在天后大街上沿街缓行约一刻钟,距离武曌立像越来越近了,那种睥睨天下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好在,尚有近百十丈的时候,大象茶馆那块巨大的玄底朱边“幌子”已然跃入眼帘,那是一座三层的建筑,高度却跟左右齐整的四五层的建筑不相上下,空间感可以想见。
茶馆一楼有近两丈高,宽约十余丈,进深约六丈,很有些宫殿的感觉,背后是一片秀美的湖泊,湖上各色船艇穿梭往来,一派繁华欢愉景象。
茶馆里,宽长的柜台里翘首张望的竟然是“抹茶老头儿”,不过他在这里倒没有戴那方绿色丝帕帽,而是用一条朱色的头巾绑着一头雪白的长发,白胡子飘飘,别有一番风流。
郑石一甫进门即接触到“抹茶老头儿”的目光,一闪而过的激动之后,恢复如常,转而打量起厅内状况来。
大厅里坐满了各国的商旅,各种肤色各种域外风情各色语言,济济一堂,一个人头马身(确切说应该是上半身人首人身,下半身马身),身着类似朝鲜女裙的白马人正穿梭其间为大家偶尔添茶及时应招并协调指挥一众玄色制服的服务生,那样子赫然竟是“白晶晶”,看样子她也认出了郑石一,径自迎了上来。
在众人略讶异的目光中,英俊挺拔的白马人“白晶晶”扶胸点头冲大家施礼道:“众位客官,请随我来。”
柜台前,郑石一、掌柜“抹茶老头儿”、白马人“白晶晶”三人目光短暂交织,相互点头之后,白马人继续招呼大厅里的客人,掌柜则双手紧握郑石一伸出的右手,郑石一虽呼吸略深,大体倒也算镇定,掌柜却已然激动到有些眼泛泪光了。
“天后,你终于——来啦!”掌柜压低着抖颤的嗓音道。
“龙因,辛苦啦!”郑石一拍了拍已经名唤“龙因”的“抹茶老头儿”的肩头。
“十八不辛苦,就是这边时间不一样,每天估计得有那边十一二天,虽然在他们看来也只是一天,但我知道,那边应该已经有十多天了,这让人很是琢磨不透。”龙因苦笑道,“倒是天后你们能找到这里,一定是历经了千难万难吧。”
“那倒没有,就是有些无聊,这些容后再说,我看你也没太大变化嘛,太平——做得还好吧?”
“公主——圣上做得很好,相对那边,她更喜欢这边,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她一年倒有大半年在我这茶馆里度过的,一边等你老人家,一边听听曲儿。”说到这里,龙因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重重拍了一巴掌自己的脑袋,“瞧我这出息,天后,咱们上楼吧,圣上这会儿恰好也在呢。”
茶馆二楼基本都是各种主题的包厢,整层也没有看到任何通往三楼的楼梯,这似乎也没有引起茶客们过多的注意,毕竟在大周境内,以明州这样重要的港口,除了做买卖学东西通有无,大军驻守且帝王常年巡幸之下,中外人等都还是很守规矩的,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谈的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畅谈,虽然坊间早有私相流传——大象茶馆的三楼乃当今圣上的私人行宫,但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大家还是懂的。
在横廊尽头最后一条支廊里,一堵寻常的木格纸窗墙壁前,掌柜龙因停下脚步,抬手间,木格开始无声地或凸起或凹陷并重新组合,瞬间组成一个看似围棋的“河图”图案,龙因双手继续虚按腾挪,很快,“河图”演化成先天八卦图案,龙因对着图案中心隔空做轻按状,墙壁四散开来,一条宽大的楼道显现众人眼前。
待所有人走上楼梯后,那道入口再次消失,众人似乎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而阵阵悠扬清亮的乐声有如从暂停键再次启动般突兀地响起。
三楼是一层宫廷大殿般的所在,临湖的横窗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绛红色轻纱,窗外的天光因此显得神秘而温柔,临街的一面则拉上了一层厚厚的绛红色布幔,毫光不透,大殿四角四个巨大的烛台燃起,隐然透出些血与火的森然之气。大殿中央舞池里,30位身着飞天舞服的美丽舞姬正翩然急转,中间的领舞者却是鹿角人首鹿身,而两侧演奏磬、笛、箫、筝、笙、箜篌等乐器的则莫不是或狐或鹿或猫甚或状若天鹅等各类动物,他们表演的正是《霓裳羽衣曲》,此刻显然已达舞曲高潮曲破部分,乐声繁急铿锵,如珠崩玉跌,伴随愈发迅疾的赤足舞步声,胡旋舞般的交叉飞旋,直欲飞上九重天外,急扣广寒之门,于是一声清越的磬声伴随整齐的踏足之后,所有丝竹管弦骤停,所有舞者定身,长袖缓缓飘落,待磬声消失,舞步悠然再起……
在大殿尽头的台阶顶上,一张宽榻式的座椅上,一名七分酷肖郑石一的女子,看样子约莫三四十岁,长发披肩,抹胸长裙,露出大片晕若油画的浅咖色肌肤,长裙下摆亦任性散落榻下,赤裸的长腿玉足惬意横搁榻上,左手支颐,右手执一朱色酒壶,双眼半闭半睁,与正趴靠在她胸口的一只丰腴的似黑猫又不太像黑猫的东西你吊一口我吊一口地饮着,慵懒而优雅。
那只奇怪的大黑猫赫然长着一张小和尚茶晓图一样的圆脸,虽胖了不少,但那样子倒似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在郑石一目光扫向它的时候似有所感,身体微不可查地一滞,叹了口气,不再喝酒,攀上女子肩头背向众人秒睡过去,那样子似乎在说“要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你们且商量着吧,我且睡会儿”,这显然也引起了榻上女子的注意,转眼,她看到了郑石一,目光里有惊喜有疑惑有激动还有淡淡的嗔怪,更多的,则是释然。
舞姬和乐师们退下去后,龙因吩咐侍立一旁的几名黑衣男子搬来几张木桌拼成一条长桌,搬来十张低矮的方榻,铺上褥子,随即挥手命他们下去,然后请那女子和郑石一等人入座,在众人略拘谨的目光下,郑石一率先脱下鞋子,着袜上堂,那女子也从榻上起身步下阶来,两人走近,相视一笑,相携入座,众人也松了口气,有样学样,很快一一落座,还好,郑石一并没为难大家,只随意盘腿坐下,并未行正襟跪坐状,那意思怎么舒服怎么来。
待众人落座之后,龙因冲郑石一和那女子躬身为礼:“天后、圣上稍坐,十八去给你们煎茶。”随即冲众人微一点头,转身迅即走到“大殿”一旁的水瓮前,净手,焚香,继而煞有其事地搬出一套古色古香的茶炉茶具折腾起来。
“令月,叫我天后吧。”郑石一看着眼中迷茫大过孺慕的那女子,率先开口道,确实,毕竟她只是有六分神似年轻时候的武曌而已,总不好让一个年龄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大上一些的人唤自己母后或母皇吧。
微一愣怔,瞬间的黯然之后,那女子,也即太平公主李令月迅即放松下来,恢复潇洒不羁,俱往矣,毕竟来的都不可能是那个真正的母皇,好在那种亲切感还在,那种威压却是分毫不剩,倒颇能于其中找回几分童年时的骄纵。
“谨遵天后懿旨。话说,太平自四年前随龙因到此避祸——虽然,这里看起来跟我们来的那个大唐没太大差别,只是皇位从天后你手里传给了我,皇族人事也相应多有变动,当然,还有一些人的个人命运也覆地翻天,但民间变化其实并不太大,相比之下,也就是我这边的海上贸易比三郎那边更为蓬勃,我们的海上舰队、商队已然远达红海、地中海,因此,我也知道,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圆球,跟你给我的那个晶体球有些相似——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太平想知道的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说实话,我们大周的海上贸易这么发达,很大程度上也在于我想要知道一个答案,谁知道这一圈下来却让我更迷惑了,显然,这里的三郎并不是那个三郎,但我还是那个我,那这边的那个我呢?为什么其他人都有另一个,我却没有?还有,为什么那个晶体球经常可以看到那边朝堂上的三郎?虽然只是偶尔可见,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他,只是他老得好快,似乎那边时间相比这边快了好多好多。还有,天后走时让我们等你过来,说有天大的事等着我们协助你去完成,那究竟是什么事?天后你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太平有太多太多的不解,还请天后明示。”李令月一边抚摸着趴在自己肩头的黑猫猫背,一边以一种特有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述说、提问。
“令月,你——还想回到之前的那个世界吗?”郑石一不答反问。
李令月摇了摇头,“早不想了,刚开始或许还有些不甘,但这么久以来早淡然了,而且那边的我早已自裁多年,在这边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国,跟三郎他们也相处得很好,天后你不知道吧,三郎也已经在海外建立了自己的国度,那是一处比我大周还要大得多的海上陆地,国名还叫大唐——在这里,我们各自的眼界都开阔了好多。”
“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郑石一觉得自己好像暗自松了口气,微笑道,“我也希望令月你和三郎能够在这个世界里继续这么走下去,完成属于你们自己的命运。至于你说到的这些问题,套用《摩诃般若释论》言,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名为三千大千世界,你这边也好,三郎那边也好,无非百亿日月其中一个而已,或大同小异,或大异小同,甚或天差地别,各有其命定之数,既已放下,又何必探究太深。”
“阿弥陀佛。来时时,时时皆为来时,去处处,处处皆为去处,不负来时,不负去处,可也。”看李令月若有所思,阿输迦宣一声佛号,朗声道。
“多谢大师!”郑石一、李令月相顾一笑,齐起身冲阿输迦躬身施礼。
说时龙因已为大家分好茶,姜桂浓郁,茶汤清浅,众人细细品之,或享受或皱眉,个中滋味,各有所感。
“倒是我说的那件事,或许它对你这边没啥影响,即算有,那应该也是千百年以后的事情了,但它却关乎三郎那边那个世界的命运,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可能予我等以方便行事。”茶过三巡,郑石一诚恳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李令月洒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