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来青鸾宫,也从不管她宫中事务,冬日下雪,而她宫中炭火全无,与长妤二人缩在棉被中,仍觉浑身冰凉,指尖都是麻的,握着家母写来的廖廖几个字,不住颤抖。
长妤说,小姐,夫人也是无耐,如今非常时期她不能进宫,过两天再来看望小姐。
她嘴唇颤抖,一句话都没说。
将信纸揉成团。
深夜,知秋终于送来碳盆,笑着告诉她,皇后娘娘请沐浴更衣,皇上等会要来。
她将她按进热水里,用毛刷子狠狠的刷着她的肌肤,恨不得能将她的皮肉刷掉一层,她的恨意如此强烈。
看着她细嫩的肌肤冷笑,皇上不喜欢这样死板的女人,皇后娘娘要懂得如何取悦男人。
她冷笑,我不是奴婢,用不着卑微求爱。
氤氲的水雾里,知秋的那张不漂亮但却算作清秀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冷冷的巴掌打过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世上最卑贱的人是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她只是冷笑,而后不久,她便深深体会到她话的意思。
没有人救她。
她独自在大火中看着那些冷漠的面孔。
曾想过就此死去,可是当她听见长妤撕心裂肺的哭声,想起城楼上父皇惨烈的尸体,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她懂得生的意义,活下去,就要承受比死更多更多的煎熬。
“贵妃娘娘……”静妃担忧的面孔突然放大在眼前,墨鸢回过神来,歉意笑了笑,“我走神了?”
静妃不敢顺着说,只道:“娘娘是不是累了?若累了就躺下歇歇罢,臣妾改日再来看望娘娘。”
墨鸢点点头,“也好。”
“那臣妾告退了。”静妃对她行了个宫礼,带着宫人转身往外走去。
她转过头,目光恰好对上她痛苦的目光,她对她绽出一丝微笑,轻轻摇了摇头,不要哭。
紫藤本来眼泪已在眼眶中,看到她摇头,硬是将眼泪重新逼退回去。
墨鸢满意的笑了,从枕下抽出一包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她。
前头,静妃娘娘身子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紫藤掩过众人耳目接过帕子,很快收入袖中。
墨鸢笑着道:“去罢。”
紫藤迟迟不动,直到静妃身子快出宫门,她这才不得不急步赶上。
接下来的三天内出奇的平静,他没有再来过毓庆宫,他已经慢慢开始遗忘她了吗?
偶尔墨鸢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而身边空无一人,这个时候总有一种前所未来的空虚感自身体每个地方传来,将她紧紧包围。
郡王爷进宫似乎人间蒸发,再没来看过她,但一切正常,她没有听到过任何传闻。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太后娘娘意外的驾临寝宫,她穿一袭黄色朝服,缓缓走向她的床榻。
她欲起身行礼,被她抢步上来按住,“不必行礼了。”
墨鸢抬头看着她,昏黄的灯光下,太后娘娘笑容和谒,“你就要走了,哀家过来看看你。”
“谢母后。”
她微笑,伸手为她抚顺头发,目光缓缓落在她胸前的紫水晶上,“他把这个给了你?”
墨鸢低下头道:“是的。”
太后娘娘笑笑不语,回身在椅子上落坐,“你跟皇上有缘,也难怪他如此珍惜你。”
突然提到这些,她不知道太后娘娘心中打的什么算盘,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话,太后娘娘顿了顿,又道:“虽然你现在身子不好,但是哀家还是谢谢你能陪了他这一段时间。”
“母后……”
“不过你也知道,皇上就是皇上,一国之君应该是做的是把国家打理好,而不是沉迷于这些儿女情长。”她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皇上就是太重情意,所以才会中了那个女人的奸计,她父亲发兵造反,幸好被压下了,要不然今天还不知是什么局面,”
她说完,看到她脸色惨白,忙笑着安慰道:“没关系,这不关你的事,可能你也知道哀家说的是谁?没错,就是死去的皇后娘娘江氏,皇上对她恨之入骨,却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仍旧赏她活着,只是她自己的没脸活,放了一把大火将自己的烧死了。”
她低下头,脸色异常苍白,喃喃问道:“为什么说这些?
太后摇头,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看见你便想起她,因为你们太像了,如果她现在还活着,应该是也是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好了不多说了,希望你这次回去可以安心养病,不用急着回来,看病要紧。”
她在她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墨鸢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元妃,眸子里情绪变幻漠测。
直到她离开,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英姑走过来道:“娘娘,太后娘娘已经走了。”
墨鸢回过神来,看着已走到门口的明黄身影,木然开口道:“皇上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英姑摇摇头,“奴婢不太清楚,王公公这些天也不太来。”
“在宫里吗?”
英姑仍旧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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