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透他的心思,犹豫着,有人好心提醒道:“别过去,小心有诈!”
我随即想这么多人,他又身负重伤,能拿我怎么样呢,便走了过去,我站在他面前,他瘫坐地上,一手拄着地面,一手捂住伤口,鲜血已渗出了手面,他虚弱道:“你过来些……”
我蹲下来,道:“好了,你说吧。”
“咳咳,我要说的是……是……”
“什么?”我凑近些去听。
遽然间,他眸中精光一闪,我暗道不好,他的手指却已点中了我脖上穴道,我立时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他拉住我的衣襟,大概旁人看来我们正在私语,突然他震声叫道:“白鹰!”同时马上揪着我站了起来。
原来他竟还能站的起来!
众人大惊,沈晏更是直接冲了过来,还未近身,白鹰倏地飞来,师墨然抓着我跳上了鹰背,瞬间,我已飞在了云霄中。
冷风掠过,大片的云雾迎面飞来,无限放大后又破散开来。
我此时心中无比惊惧,这真是个狡诈的人,我后悔不迭。
不知过了多久,白鹰落在了一处郁郁葱葱的山中。
师墨然提着我跃下来,取下我的佩剑,手指用力点了一下我的颈下,穴道解开后,我顿时全身通畅。
“是你杀了寒珑?”他面色苍白,玄铁丝剑勾住我的脖颈。
这东西锋利无比,我不敢妄动。
“不是我。”
“白鹰!”他叫道。
“在。”白衣少年道。
“你亲眼看见他杀了寒珑吗?”
“……虽没有亲眼看见,但我去的时候,他就站在寒珑姐姐的尸体旁!”
“说!你怎么会在那?一个字都不许落的告诉我,让我知道有一个字说谎,立马割了你的脑袋!”他面若寒霜。
他已失血过多,说话的时候身体摇摇欲坠,我真怕他一个不小心,玄铁丝就真的割了我的脑袋,汗已经从我的额头冒了下来,划过眼角。
“你冷静点,我不是一个撒谎的人,那天我在附近闻到了妖气才过去的,我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我对天发誓,我没有杀那个姑娘!”我举誓道。
“你是什么人?和沈晏有什么关系?”他狐疑道。
“我是一个浪迹江湖的斩妖人,和沈晏没有关系——”
“放屁!没有关系,你当众帮他污蔑我师父!”白鹰骂道。
“真的没有……”我都快哭了,脖子上凉凉的,玄铁丝已经划破了皮肤。
“你那天在附近,难道你……你和寒珑……曾经有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我都不认识她!这只是一个巧合,因为她身上散发的妖气……”
师墨然陷入沉思,我僵立在那儿,动也不敢动。
半晌,我颤声道:“你先放下剑好不好,你看你流了那么多血,再不治会死的。”
“闭嘴……”他无力道,“她的心是你吃的?”
我绝望了,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是,但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杀就杀吧!遇上这么个破事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头昏脑涨,闭眼喊道。
他却突然收回了玄铁丝,我愣怔住了。
“我暂时不会杀你,你最好跟紧我们,因为就算我身受重伤,想杀你还是轻而易举的,即便你侥幸逃脱,这山中尽是迷雾阵,你不是饿死,也得被野兽吞入腹中。”
我不是怕死,不过是还有活的选择,我就不会选死,更不会选死的几率大的一方。
我随他们走出密林,眼前是一座高耸的碧青色石殿,不算精致,但雄伟壮阔,一个虎背熊腰的白衣男人从陡峭的石阶上飞快走下来。
“师父怎么了?”男人忧急道,声音粗噶。
“被沈晏那贱人伤了。”白鹰道。
“什么?!”男人惊怒道。
“一会再说,先给师父疗伤吧!”
男人一把背起昏昏沉沉的师墨然,飞奔上石阶。
“你别乱跑,林子里有迷雾阵,你走丢了我们不会找的,还有不能上石阶,听懂了吗?”白鹰警告道。
“好的,好的,你快去吧!我都记住了!”我说道。
终于这几个人都走了,我想虎背熊腰的男人应该就是黑熊精,原先我还怀疑此人到底是不是师墨然,现在我内心已经九分相信他就是师墨然了,剩下一分是因为他与传说相差甚远,不敢置信。
刚才你拿玄铁丝威胁我,我不能不跟你走,现在你倒下了,就拿什么迷雾阵吓唬我!如此狡诈之人!得亏小爷我激灵!我想都没想,就一头扎进了林子。
也不知道凌岸怎么样了,应该不会做傻事了,想不到镇长把鬼爪七绝都请来了……
还好我是个常年浪迹江湖的人,这种野外生活难不到我的!
只是山中已是深秋时节,树木又高又密,到处滴下冰凉的水滴,我衣衫又单薄,这真是失算,刚才应该从石殿下面的石室里瞧瞧有没有冬衣的,现在走远了,也不敢冒险再回去了。
食物倒是不打紧,野果多得很,野兔子也有,老鼠更多,现在都钻洞里去了,我也该给自己找个取暖的地方。
一片黑黢黢的灰烬中,我找到一棵被雷劈开的大树,只有它周围的树枝是干燥的,我捡些来生火。
老天似乎是成心跟我作对。
终于把火生起来了,暖和了没一会,疾风骤起,不一会儿,乌云蔽日,惊雷滚滚而来。
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趁着雨还没来,得赶紧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于是慌手慌脚又是一顿找,热得大汗淋淋,终于找到了一个废弃的树屋,看来师墨然果然骗我,这林子并非没人来过。
我灵巧地攀上树屋,迎面糊了一脸蜘蛛网,我一手拨开,发现这里到处都是灰尘,而且地板已经脆裂了,幸好我身轻,动作幅度又不大,不然非塌了不可。
我出去又摘了些野果来,回到树屋的时候,已是傍晚,大雨倾盆而至,我抱着果子钻进树屋里,心想今夜就在这里度过了。
幸好树屋上面树叶繁茂,不然我看这破顶子一准让雨打成筛子,现在情况就很不好,到处漏雨,想躺下睡觉都难了,冷雨已经把我逼得蜷缩在角落里了。
突然我手上突然摸到一个干枯的东西,低头看去,竟是一堆白骨!瞬间我的手像被烫了一样收回,我的心狂跳起来,我承认我开始有了那么一丝的恐惧。
这是一个难眠的夜晚,我紧紧抓着自己的短剑不知多久才睡着,只记得林子里各种奇怪的声音,其中清晰地听到了狼的吼叫声。
一夜的刀风霜雨后,满地枯黄,天地乍然萧瑟。
地上的泥水很多,我的布靴已经湿透了,而昨夜我又不幸染了风寒,这还真不是我身子骨弱,在这湿冷的天气里,又受了惊吓,衣衫单薄,就是壮汉也会抵不住的。
我得赶紧走出这林子,我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双脚在冰冷的泥地里奔拔了半天,太阳高悬的时候,林子里渐渐暖和起来,我找到一窝没断奶的小野兔,犹豫再三后,还是摘了些野果,之后继续前进。
天知道当我奔劳了一天,再看到那个树屋的时候是怎样一阵眩晕后才冷静下来,尽管周围的环境明明告诉我,我转回了原地,我却安慰自己或许这是另一间树屋,当我再看到角落里的那具白骨时,我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此时天色已暗,树影在晚风中摇曳,不一会儿又下去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躲在一棵大树下,心思烦闷到了极点,难道师墨然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第三日,我重新振作起精神,这次我朝反方向走,老天保佑!我在心里默念,我巫行苍行走江湖这些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才二十四岁的我不该如此短命啊!
然而这林子就像跟傍晚约定好了似的,我又准时看到了树屋,这一次,过度的惊骇令我发起了高烧,好在今晚没雨,我不用去那树屋。
我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那具白骨生前也像我一样转不出去,然后在一个雨夜,病死在了树屋里,又或者他放弃了逃生,自己建造了那个树屋。
我全身一阵冷一阵热,迷迷糊糊中到了后半夜,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声响惊醒了我,周围一片黑暗,我循声去看,这一眼吓得我肝胆俱裂,黑暗中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闪着精光,此刻正痴馋地瞪着我,狼!是狼!我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伸手去摸剑,猛然想起剑已经被师墨然拿走了!
嗷呜~那家伙发出凄厉而悠长的吼叫。
难道吃我这么一个皮包骨还要召唤群狼吗?又或者它在向我示威?
它是一个胆小鬼!它没有把握杀死我!我必须在心里鄙视它!
我抄起手边的一根木棍,跳起来,弓着腰叫道:“来吧!老子不怕你!”
它向我冲了过来,我紧紧攥着那根木棒,我要扎死你!我心中狂叫,倏然间,一道白影闪过,我向旁望去,一只浑身散发着白光的东西咬破了狼的喉咙,那只狼甚至都来不及挣扎。
那东西转过头,一双诡谲的眼睛泛着淡黄色的光芒。
“白鹰!”我惊道。
说话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身体已腾空而起,它的身姿像一阵风,看不清形态,拥有这样漂亮轻功的,除了白鹰,在这茫茫大山,还有谁呢?
我心中生起无限感激,起码此刻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