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河岸旁
明月林中照
冬不拉的琴弦凝深情
来……
冬不拉的琴弦凝深情
长满小白杨
树叶沙沙响
远处的毡房灯火亮
远处的毡房灯火亮
夜莺枝头唱
清脆马蹄声
伊犁河的月夜多美好
来……
伊犁河的月夜多美好
晚风送花香
渐渐去远方
草原的儿女爱家乡
草原的儿女爱家乡
在某一个黄昏的伊犁河畔,我把这首由男中音歌唱家杨洪基演唱的《伊犁河的月夜》反复播放,仔细聆听,听着听着,就听出了故乡的味道。这首歌曲的强大背景就是伊犁河,以及伊犁河流域孕育的辽阔的地域。无疑,在这样的背景下,歌曲勾勒出的一幅幅如诗如画的人间画卷,那些丝路驼铃从远古走到今天,人类文明的恢宏久远与现代在这里转换,幽深的旷野与村庄,辽阔的大草原,这些地域的基本元素无不呈现出一个新疆最美的“后花园”。
这首民歌的旋律融入了俄罗斯民歌的音乐元素,杨洪基的歌声富有磁性和诗意,歌声的穿透力直抵人的灵魂深处,就像那广阔的夜色中伊犁河闪亮的水波,无限深情地弥漫在这诗意的土地上。
此刻,太阳缓缓地沉入西边的山顶,霞光洒在平静的河面上,一群水鸟飞起来了,她们掠过的水痕迅速被缝合,箭一般射向昏黄的天空,夕阳中,光芒熠熠。清凉的晚风吹拂而过,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那流水带来的淡淡的花香,就是来自草原深处的气息。
而不远处的河畔,一群人席地而坐,一把都塔尔琴,还有手鼓,歌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到什么时候结束,悠扬的琴声和歌声在河畔回荡。夜幕不知不觉就降临了,那突然之间从枝头飞起的一只夜鸟,就像琴弦上的一粒梦呓般的音符,在空中飞翔。此情此景,纯净的伊犁河水就像一根巨大血管的血脉,与大地的心脏一起跳动。而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故乡的气息就这样打开了人们的心灵之门,悠远和梦幻同在,甜蜜与温馨同在,恬淡与安宁同在。
清脆马蹄声,渐渐去远方!
此时此刻,我站在伊犁河大桥上。
只见一河大水,浩浩荡荡、跌宕起伏,西流远方,穿过月光,那母性的流水,带着草原深处的奶香。
冥冥之中,那散乱的马蹄,在1500千米的战线上疾驶而过,铁蹄过处,一片火红的玫瑰镶嵌在了西域辽阔的大地。那月氏人劲挽满月的弓弩,历经千年还在铮铮鸣响。那突厥的祖先,化作草原深处的一尊尊石人,虔诚地在河畔站成了引人浮想联翩的风景。
此时此刻,明月作证,那成吉思汗的骏马,正涉水而来,昂然驰骋在这清纯的原野……
伊犁河,母性的河!曾经的塞人,在伊犁河流域留下足迹。曾经,大月氏在河西走廊至塔里木盆地的广大地区兴起。公元前176年前后,月氏人受匈奴的攻击被迫西迁来到伊犁河流域,最终抢占了这块富庶的广大地域。曾经,乌孙人依靠匈奴袭击了月氏人,迫使其退出了伊犁河流域。曾经,受成吉思汗封赏的察合台在伊犁阿力马里成立了察合台汗国,统治了乌孙人。此后的一百多年间,这里成了成吉思汗的儿孙们演练一次又一次战争、争夺王位、争夺地域的场所,而如今的阿力马里古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岁月悠悠,挡不住历史滚滚的洪流。沧桑岁月、风云变幻和战火的磨砺,伊犁河深沉而深邃,无论历史如何演绎变幻,她始终都是镶嵌在祖国版图上一枚牢不可破的塞外美玉。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伊犁河流域孕育和创造了悠久灿烂的草原文化。“歌和马是哈萨克族的两只翅膀”,哈萨克族人能歌善舞,特别是善咏史诗的阿肯,他们是即兴赋诗歌唱的民间艺人和民间哲学家,由他们一代代传授的口头文学不仅有生活习俗故事、风物传说、动物故事、童话故事、各种器乐的传说和各种传奇人物的故事,还有大量的牧歌、风俗歌、童谣,甚至送丧歌等。哈萨克族人的一生是歌唱的一生,他们唱着歌来到这个世界,唱着歌离开这个世界。哈萨克族的叙事长诗和抒情长诗,不仅意境优美、内涵丰富,而且是哈萨克族历史的缩影、民族的镜子、英雄的丰碑、语言的精华。仅目前发现流传于民间的哈萨克族长诗就有60多部,代表作有《阿勒帕米斯》《考孜奎勒帕什与巴彦苏鲁》《叶尔塔尔根》《康姆尔巴特尔》《贾尼别克英雄》《哈班拜英雄》等。
历史上,伊犁河流域曾经是维吾尔族人的活动区域之一。准噶尔时期,从南疆的阿克苏、乌什、叶尔羌、和阗以及哈密、吐鲁番等地陆续迁入的维吾尔族,俗称“塔兰其”(蒙古语,意为种地人)。他们在伊犁河北岸这片诗意的土地上诗意地居住、诗意地生活、诗意地劳作,诗意地度过自己的一生。河畔那些富有阿拉伯风格的民居种植着葡萄,那性感的诱惑在蓝色庭院让人充满丰富的遐想。那河畔成片的果园,阳光漏下来,充满隐秘的光光点点就是诗意的表达。而伊犁维吾尔族民歌,自然也有自己的独特风格。每当傍晚,从庭院里、果园深处传来的优美的伊犁民歌,《黑眼睛》《牡丹汗》令你如痴如醉,而这两首民歌,恰恰就是伊犁维吾尔族民歌的代表之作。
站在北岸,天气晴好的时候,遥遥相望的是伊犁河南岸那绵延的乌孙山,那里峻岭巍峨,一座山峰银光闪闪——白石峰,锡伯语为“沙彦哈达”。乌孙山下住着锡伯族人。锡伯族人自清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从东北西迁伊犁,在这里驻防屯田,并开挖了察布查尔大渠,引伊犁河水灌溉,使这里成为富饶的粮仓。在这里,他们在与大自然的长期抗争、和谐发展过程中,也创造了独特而瑰丽的民族文化艺术。锡伯族民间歌曲可分为田野歌、小调、叙事歌、婚礼歌等。田野歌多为即兴创作,这与草原哈萨克族的阿肯即兴作词歌唱如出一辙,且形成了自己的最具锡伯族味道的歌曲。流行较广的小调歌曲有《四季歌》《猎人之歌》等。他们最有特色的是叙事歌,每首叙事歌都含有一个优美动人的故事,代表作有《海兰格格》等。贝伦舞是在锡伯族民间最为盛行的一种舞蹈,无论是在田间地头,还是在房内堂间,不论人多人少,只要有一人带头奏乐,其他人就纷纷出场表演。贝伦舞一般为男女双人跳,舞姿非常优美,其动作主要体现在上肢,下肢的动作略显单调。
在伊犁河两岸,还居住着回、蒙古、塔塔尔、乌孜别克、柯尔克孜等民族,他们在这里与其他民族共同生活、交流、融合,同样形成了各自绚丽多彩的文化艺术。如在民间广泛传唱有回族的“花儿”,代表作有《五更盼到》《王哥放羊》等。
伊犁河岸旁,长满小白杨。明月林中照,树叶沙沙响。
那沙沙作响的树叶,就是仁人志士灵魂的歌唱。绵延西去流淌的河水,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接纳了历史上多少忧国忧民、壮志难酬的志士。在这里,曾经留下凿通西域的张骞的足迹;在这里,曾经有细君、解忧两位公主为祖国大一统而献出终生的悲壮: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鸪兮归故乡。
这里,曾经留下英勇抗英的民族英雄、华夏第一位“戴罪”的功臣——林则徐,此时此刻,我无法想象林公当时是怎样的心情,这样一位遭逢乱世、颠沛流离、在苍凉中度日的“重犯”,是怎样地将一颗苦难的心融入这片苦难的土地上,在辗转无定、奔袭不止的困境里,他遍行三万余里的艰险之路,将心血挥洒在伊犁河畔,那是何等的胸襟!
还有洪亮吉、祁韵士……
此时此刻,我敛目垂首,泪水潸然。
俱往矣,他们踏平坎坷和苦难,以痴心不改的精神,在无尽的遥想与追忆中名垂青史。
哦,伊犁河,一条滚滚西去的大河!
千百年来,伊犁河养育着一方水土。
这里适宜于小麦、玉米、水稻、胡麻、甜菜、棉花等多种农作物栽培和种植,这里的苹果、杏、西瓜、大白菜、薰衣草等植物闻名遐迩。
伊犁河盛产鱼类,是国内唯一有裸腹鲟生长的河流。裸腹鲟,伊犁人叫它“青黄鱼”。裸腹鲟属鱼纲鲟科,体呈长纺锤形,吻尖突,在眼与鳃孔背角之间有一喷水孔,体裸无鳞,体侧青灰色,腹部白色,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的水生野生动物。人们曾从伊犁河中捕到过体长2米多、重达150公斤的特大裸腹鲟。每年春夏之季,从巴尔喀什湖逆流而上的鱼群回到伊犁河中游产卵繁殖,这是一种寻根的艰难之旅!
伊犁河谷三面环山、降雨丰富、气候湿润,成就了伊犁无比壮美的河山草原,这里被称为“新疆的后花园”“中亚湿岛”。
这里有各种植物3000余种,被称为“中亚植物的基因库”。这里有珍稀野生动物60余种。这里动植物之多位居全疆之首,建立了西天山雪岭云杉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在那座修建于20世纪70年代的伊犁河大桥上,每天傍晚都可以看到一对对新婚的佳人在这里见证自己的爱情。随着伊犁河的夜色降临,新的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与伊犁河大桥遥遥相望的是伊犁河特大桥,站在特大桥上,远眺东边的老桥,沿河两岸新建的景观带现代而气派,绿树茂密,河中沙洲郁郁葱葱,水波倒影。遥望桥西,阡陌良田,林木错落茂密,水道蜿蜒西去,不时有水鸟翩翩掠过。哗哗的水声伴着微微的清风演奏的委婉乐曲,给人以一种置身诗画仙乐之感。
在伊犁生活了40多年的著名作家、伊犁文学的老前辈郭从远老师心中的伊犁河是这样的:“丰富不至于驳杂,热烈但不缺冷峻,快乐中带着伤感,幽默里流出忧郁,粗犷不乏细腻,曲折而又舒展,明朗还有含蓄……”
逝者如斯,随着时日的延续,我也在这里生活了26年。
在我的心中,伊犁就是伊犁美酒,绵延,后劲十足,让人一次次陶醉在她的怀抱之中,总会让人产生奇妙的乡土情结。
居住在这里,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伊犁河,看看她流淌的河水,沿着河边漫步。
当我站在新建的伊犁河特大桥上,从这里看河水辽阔浩荡,尤其是傍晚,看河水翻起浪花,看长河落日,心中就会油然而生一种豪迈。
我把我的QQ号和博客全部命名为“悠悠伊河水”。
说不清楚有多少次了,我望着悠悠西去的河水,望着远方河水的尽头红霞漫天,就会有一种游子归乡的感情让我心潮澎湃,就会荡涤我心中因世俗而生的忧郁和烦闷,使我再次走向朝霞满天的新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