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唐回到家还没来得及上擦脸,就看到被子鼓起了一大块,财哥儿的奶娘丫头也在这屋,苏唐挑了挑眉毛正想找个人来问,海瑶瞅着时机上了一壶茶,笑盈盈道:“主子,小公子今日跟廊下的几个小太监玩得急了,还没到午睡的时间就自己爬上了床,本来也没事,没想到哥儿竟然尿床了,小人家也知道羞,躲在被子里不出来呢!”
怪不得以往活泼的不行,如今却老实了,苏唐也不怪苏财,男孩皮实的很,哪有不闹的,怕他在被窝里闷着,赶紧让丫头把他抱出来。小家伙自己尿床了,倒是委屈的很,张着手就要苏唐抱,苏财这么肉实,苏唐可抱不起来,拍拍他且就算是安慰了。
苏财小时候就爱闹尿床,白氏把他当宝贝疙瘩一样看待,就算大冬天尿床了,也不怪他,最后还不都是苦了苏唐吗!现如今苏唐手一到冬天就又痛又麻,还不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
想起白氏,苏唐咬下唇,留这么个祸害在府里终究不是个事儿,到底还是要想个办法把他弄出去,道:“这附近有留犯罪妇人修行的尼姑庵吗?”
从灵姑姑越是疼爱苏财,也就越不喜欢他那个扶不上台面的母亲,早就想说了,就是一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见苏唐终于想通了,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劝说:“清莲庵在西郊的青莲山上,那里人少地方静,正适合白居士修行呢!”
苏唐点点头,把绞干的帕子扔给海瑶,“就这么办,好歹是佛门清静之地,切不可让她在那边放肆,找两个粗壮的婆子伺候她吧!”说是伺候,实际上是防止白氏逃出来,想着白氏的性子,怕是不容易会就范“要是她闹,你就劝劝她多想想财哥儿!”
打发了从灵姑姑出去,自个儿歪在床上躺着眯了会,瞧见窗户上挂了一串风铃,大小各异的绿皮筒儿挂成一圈,下面挂了一串水晶,声音不脆,但也别有一番野趣,对着海瑶说:“把这一串风铃给收了,让个小太监送到宫里,”这样一说,就觉得这礼太薄了,“把母妃赏我的一对粉珍珠耳铛还有跟它配套的头面拿出来,这颜色嫩,正适合小女孩戴呢!”
海清不高兴地撇撇嘴,“主子也太小心了点,虽说那位是公主,但连个亲人都没有的公主,恐怕也就只有…联姻了!”可不就是,孤身一人顶多带着丫鬟,陛下就算是想着照顾她点,也细致不到哪去,后宫终究还是女人的天下!
说话太过了些,苏唐听到最后脸都黑了,这位公主不论怎么样,终究还是主子,海清这样说话实在是僭越,要是在宫里,早该让人拖出去掌嘴了,苏唐肃着脸,“你下去吧,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主仆一场我也不能亏待你,海瑶,把我那个白玉项链拿过来赏她,再到外面去调个稳重的二等丫头补上来!”她的身份本来就尴尬,要是身边大丫头嘴在不严的话,更容易被人捏着小辫子。
“郡主!”海清看着海瑶递给她的白玉项链,只觉得烫手的很,再看苏唐板着一张脸,眼圈一红就要落下泪来,跪下来抓着苏唐的衣角,苦苦哀求叫她留下来,海瑶和海清一起被分到清韵宫,又一起被分到郡主这儿,看海清这样,难免有唇亡齿寒之感,俱是跪下来求苏唐。
苏唐这两人伺候了这么多天,她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木桩子,又怎么会不难过,但想着海清那张利嘴终究是影患,还是狠下了心叫还海瑶多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叫人把海清打发出去。
海清自己也乖觉,知道主子这是下定了心,恭敬地磕了两个头,自个儿红着眼退出去。
海瑶张了张嘴,无声的叹了一声,调了一杯蜜水送到苏唐身边:“郡主消消气,一会儿哥儿就该回来了!”
“我没事儿。”苏唐摆摆手,“让小太监来把我的东西送到宫里,再让厨房炒几份浇头,上份面条吃也就罢了,不兴那七道八碟的菜也吃不完,可惜了!”海瑶应了声,往厨房去了片刻,半路叫住小镜子,让他把东西拿进宫。
苏济最近可算是受了苦,唐连杰嫌他手腕劲不够,写毛笔字,徒有其表,不尽其意,叫他一边握着鸡蛋,手中还得掐着毛笔,字也不能乱,说着简单,可实际上的力道却是再难掌握的,第一天练,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叫他浪费了七个鸡蛋,直把书房地面弄的惨不忍睹,每天练完之后右手都握不住东西,还是丫鬟帮着喂的。
就这样刻苦,也没勾起唐连杰的半点愧疚,每当练字的时候,手中就必须得拿着一副戒尺,一个字写不好了就得往屁股上抽,直把从灵姑姑给心疼坏了,一天不知道念叨个几遍,连在前院跟唐师傅无意中见到,也必定是板着张脸,弄得唐连杰还以为从宫中来得嬷嬷脾气都这么傲呢!
香绫替苏济打了帘子,苏济牵着苏财,后面跟了一串下人,一进来就直嚷着:“海清姐姐,海清姐姐快给我揉揉手,痛死…!!”见着从灵姑姑如临大敌的脸,才把口中的“死”给咽下去,找了一圈都不见海清,问道:“海清姐姐呢?怎么不见她!”
苏唐见他提起海清,也没理他,叫海瑶替他揉一顿,平心而论,这两丫头按摩的水平都差不多,不过海清爱闹,总能给苏济说些新鲜玩意儿听,就像是浮云楼新编的戏,云乌道的猴儿会鞠躬,换成海瑶来,她向来稳妥的狠,叫按摩了就老老实实地按摩一顿,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的,这两下一比较来,苏济当然更喜欢海清了。
从灵姑姑怕小主子跟郡主犟起来,扯了个谎:“娘娘宫里有事,让她去忙几天嘞!”苏济听了果然不再说,倒是苏唐自己又无奈又好笑,他们姐弟俩之间的关系哪就这般薄弱了,不见个丫鬟也要扯个谎。
“今日的大字都写好了吗,要是让你师傅看到你这般懒惫,屁股又得红了!”苏唐就知道苏济怕他师傅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这么一说,果见他直起了身,见丫鬟们都捂着嘴笑,知道必定是姐姐在哄他,歪在苏唐身边不依起来。
苏唐这些天难得见他这么粘自己,瞧着他的右手确实肿了一圈,就算是知道严师出高徒,心里面也不是没有埋怨的,又让厨房上了一道白切鸡,用热水先温着,再用细酱拌,这样也倒不觉得凉了。
苏财玩的满头大汗回来,到屋里反觉得热了,趁着苏唐不注意就想把衣服给脱了,还好被从灵姑姑看着,连忙让奶娘看紧了,这秋日白天倒是适宜,就是晚上的时候清冷的很,这么一脱,肯定得要着凉了,叫人帮他洗了把脸回来,见了苏唐让厨房里的人做白切鸡,自己也馋了起来:“财哥儿也要!”
苏唐笑着刮了刮他的脸:“一点都不知羞,你叫什么财哥儿!”他小人家却很不服,越是不让叫,越是爱叫,满屋子里面喊“财哥儿!”引得屋里屋外的丫头笑个不停,他还当是鼓励,叫得越发起劲起来,苏唐头疼死了,还是苏济答应把陀螺给他玩,才把这个活宝哄好。
苏济吃完饭之后就赶着去写他的作业,苏唐让他不要太累的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苏财就自由多了,鸡同鸭讲的跟苏唐说着他在院子里面遇到的新鲜事儿,一会又是鱼儿,一会儿又是鸟儿,苏唐坐在榻上算账,不时的附和几声,门下管事的婆子一个一个进来请示苏唐中秋节该摆什么。
再过五日就是中秋节了,也是她这一世遇到的第一个中秋节,就算不要大办,最起码也要把府里面弄的喜庆一点。
“咱们家刚来也不好不铺张,每个院子都捡了几盆菊花摆着好看,给济哥儿的书桌上摆一盆红的。瞧着就喜庆,还有前院的唐师傅那也要送几盆去,尊师重教是美德,万万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不懂规矩!”
其他的花灯,布料按着以往的份例发下去,给府里的丫头小子多加了一月的月钱另有一套新衣,叫海瑶开了她的箱子,拿出一百两来,赶着中秋那天让厨房办几桌酒席,也算是犒劳他们这些天的努力了,从灵姑姑见着主子光是体贴下人了,倒没想起自己来,提醒道:“主子体贴我们,要是忘了自己了!就算是宫里面要晚宴,也不超过个把个时辰,主子回来也要跟两个少爷一起欢度中秋的呀!”
苏唐刚才就觉得有什么给忘了,经姑姑提醒才想,这可不就是忘了自己吗,对从灵姑姑的贴心更加满意,刮了刮财哥儿的小脸:“我倒是忘了,财哥儿中秋节我们再一起过好不好?”
苏财哪里能想到中秋节是个什么玩意,啃着手中的桂花糕,“要糕糕!”苏唐给他擦了一圈口水:“糕点是少不了你的,小馋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