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一说了,苏唐接着问道:“前些日子你来的时候不是说定了吗!昨天我问了,怎么倒是我错了!”她说的是昨天晚上问到那个婆子的事情。
唐莹刚才还微微弯着眉毛,顿时结成了几个疙瘩,对着苏唐踌躇了下,想开口却没开,拿眼去看裙边绣的暗纹。
她不说苏唐还能逼着她说不成,见她这个样子,苏唐立马改了口:“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唐彤那猴儿叫咱们俩留在那里,肚子里还不知道生出了多少怨气来,咱快回去吧。”说完拉着她就往回走。
唐莹嘴巴抿了半刻,最后还是松开了口,凑到苏唐耳边:“我同你一个人说,你可别告诉彤儿,咱们一家都瞒着她呢!”
苏唐看了眼四周,丫头能看她们正说着话,识趣的躲了过去,就听唐莹说:“说是叫人逮到了,他跟另一个女尼的不清不楚的,我娘一生气,就再也不许家里人再提这回事。”唐莹这声音很低落,本来看着他玉树临风的,想着是个良人,自己那时候犯了痴性,还想着亲手为他做汤,想不到事实却是这般不堪。
她心里面不爽快,回到宴上也不过是略略动了一回筷子,挑了几片玉兰花片,苏唐跟唐彤谈了些京城里的趣事,都没引她笑一次,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孜孜不倦,一直在打听选妃这件事秦之悦,一个小时下来,别说是唐莹心情不爽了,就连苏唐都觉得累得很了,送他们到了前园回来没什么仪态的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说是姐妹几个一起聚聚,这可真是个累活,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得提前告诉我,我再也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了。”
海清笑着替苏糖垂背:“您这是做了一回主人,哪有不受累的呀,您要是想要好好玩玩,等开春了,请您参加约会的帖子都要像雪花似的。”
苏唐跟着说了两句,想到唐家如今的遭遇,到底还是感叹一句:“唐夫人往常的性子再好,这时候也得生气了!”
唐夫人是什么样的性子,天上凭空打了一阵响雷,就她纹丝不动,她这一生气,说明是真的气很了,想想也是,就算是泥人捏的面人,为着自家女儿都要强硬一会,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软活的性子,要真是菩萨,怎么能把唐大人这么多年都笼络在手中呢?
唐莹上下嘴唇一开一闭,说的是轻巧,唐夫人那时候都快要气疯了,这奸情还是唐大人亲自揭出来的,那天正赶着他修沐,得巧去看望家里面几个进京赶考的后生,总归是没出了五福的,打折骨头透着亲,他想着要是能够考得好了,将来也能帮助自己儿子。
谁知道往那边门一敲,就见前面嚷嚷了起来,往前望眼,依稀可以看出是个穿青色缁衣的女尼拉扯着一个穿着月白色衫子的男人。
唐大人自小便有个哥哥死于妾室之手,老太太便对他严加管教,未成婚之前,一点女色都不近,别人当红袖添香是件雅事,独他一人见着穿着妖娆的女人就当场撂了脸色,官场上谁都知道,这位唐大人是个从来不近女色的,谁给他塞女人,就是明摆着得罪了他,给他取了个名号,叫老学究。
他这老学究一般的性子,见到这一幕,心里面恶心的不得了,嫌恶的别过了脸:“不堪入目!”说完连门都不想进了,当时就想打道回府,还是他身边的管事眼睛尖,看清了那个年轻人的相貌,吓得他顿时深吸了口气, 连忙告诉了唐大人。
唐大人还当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周王侄子赵青云这孩子,哪个见过的人不说他是一个君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苟且之事,正想要开口训斥,就见那个穿着月白色衫子年轻人自己走了过来。
一眼望过去,明明白白的那人不是赵青云又是谁呢?唐大人登时就落了颜色,连话都不肯说一句转头便走,唐大人走得快,赵庆云脑袋里面想着心事,哪里有心思注意到这旁边的人。
唐大人回去憋着一口气,立马就叫唐夫人毁了这张亲事,唐夫人那时候还不解呢,笑吟吟地饮了口茶,帮着唐大人把腰带脱下:“什么事这般急了,是不是又叫姚阁老吃了几个子儿。”
看着老妻这副样子,唐大人差些一口气没上来,茶水喝的急了,叫烫了舌根,“嘶”一声,连忙放下茶杯。
唐夫人连忙拿了帕子替他擦衣,嘴里面还嗔道:“哪里就这般急了,有什么话不得好好说呀,瞧你这般猴急相,又不是十大几岁的小伙子了,还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唐大人是小性子就急,吃惯了急食,年轻时还不觉得,老来时胃肠难受,唐夫人为了这件事可没少说他,每天必定要派一个小子跟着他,汤饭必定得要温了之后才能下嘴。
“还说这些事作甚,咱们女儿都差点让个人给祸害了,还不赶紧把那作孽的婚事给退了,拼了我这张老脸不要,都不能让咱们家女儿嫁了这般人。”唐大人急轰轰的,要不是这事儿,非得让唐夫人出头,他恨不得亲自把定亲礼从唐家扔出去,平白的污了他们家这块地。
唐夫人听完了唐大人讲的事情之后,浑身气的直抖,但还是存着最后一丝奢盼:“你可千万别看错了,要不是青云,别误了人家孩子呀,他怎么可能做这事呢!”
“怎么不可能,小浩子亲自告诉我,你要是不信问问他去,一个人看错也就罢了,还能两个人一起眼瞎了!”小浩子就是一直跟着他的冯管家,全名叫做冯浩,他爹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做小浩子,唐大人这么一急,连幼时玩伴的小名都急出来。
这事让唐家夫妇知道这还得了,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还跟暗门子的那些娼妇混在一起,可见平时的风花雪月都是假的,上好的丝绸里包裹着一副令人作呕的根子。
这件事立马就黄了,唐夫人立即请了赵青云他娘过来,她还像是不知道的样子,乐颠颠的,上门时穿着喜庆极了,一进门还送了他们全家脚的的尺寸过来,这边的习俗,新娘子一进门来,都要先送附加一双鞋,一是看绣工,二十看性子,做了他们的鞋就等于是他们家的人了。
唐夫人恨不得把那张纸直接抽在她脸上,却也得为了女儿考虑,就算两家退亲了,脸面有伤的总归是女孩子,最好能让这没声没息的退了亲就最好了,好话说尽了,要的就是退亲两个字,金氏一开始听着还跟她急了,她家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跟暗门的人有了关系,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心里面料想定是唐家女儿看不上他们门户中落,还出口恶言,脸上立刻就冷了下来,话生硬极了:“敬你一声夫人,可你们家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些,我们家的青云咱们清楚,从小就叫他老太爷就在身边学文习字,就连圣上都夸一句好性情,您要是不喜,说一句咱们还能做那种没眼色的人。可你也太赶尽杀绝了些吧。”
唐夫人叫他这一声气红了眼,她是那种卖女儿的人吗,要不是一开始看上赵青云的人品和志向,怎么两家怎么都不能结这个门亲,好话歹话说尽,反倒是让人咬了一口,当下也没了好脸色,宗室又如何,就是皇天老子都不能平白无故污蔑人的:“您要是不信,问问您的好儿子到底干了什么事儿,咱们老爷亲自看到了,还能有假!”说完这话就撇过了脸。
陪在唐夫人身边的安嬷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夫人请吧!”说完就要引她出去,金氏恨恨的吸了一口气,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可刚才的火气下来了,倒是理智了几分,越想就越觉得这事透着几分荒谬,虽然她对唐夫人说的那般硬气,那她也知道唐夫人是在京东里面的实在人,没人说她一句不好的,再加上是唐大人亲自看着,他是铁面无私的硬板人,怎么可能编出这种事来污蔑小辈,想到最不可能也是唯一的那个答案,叫她浑身骨头都冷了,外面还暖呼呼的挂着太阳呢,他心里面却仿佛置在寒冬似,猛的抓住身边嬷嬷的手:“少爷去哪了,叫他回来见我!”
回来一问唐青云院里的小厮说他去了郊外察租子,恐怕得要晚上才能回来呢,金氏心里面火急火燎的,哪来的这么长时间呀,左右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人抓住了小厮,朝主院里面一放,威胁利诱,让他说少爷早上都去哪了?
要问别的肯定是不知道,可这个正巧被抓住的是赵青云身边书童的弟弟,那书童整日跟在赵青云身边,有什么不清楚的,闲的时候也就跟他弟弟说两句也就当玩笑,那书童和笑话过他们主子,长得好,读书也好,就是性子太软,见着被打的小尼姑就要搭救,却不想那人竟然还缠上了他,手帕都快做了一沓了,也就他们家主子还当是正正经经的谢礼,一本正经的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