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掌灯了,还没见宁王回来,海瑶怕苏唐看久了书,花了眼,劝道:“殿下,仔细眼睛,明天再看也是一样的。”说着又催底下的小丫头上厨房泡了菊花水了,蘸着菊花水敷在苏唐的眼睛上,揉着眼睛的两侧,这是宫里面针线局的方子,那里的绣娘可不就是年纪轻轻就熬花了眼,用了这个方子都是好些了。
苏唐开头扔了色子,掷出一个一来,可怜兮兮的在台面上动了一格,华音今天的手气正兴着,随手一扔就能扔出个六啊,一把就算了,偏偏连着挣了六次,别人还没尽兴呢,就她一个人赢了,海清气得拍了桌子,发誓再也不跟华音来了,本来是图个乐子的,偏偏就她一个人赢,那几个人手中的彩头都搜刮了一遍,还有什么好玩头的?
苏唐扔了两把就兴致缺缺,看着他们,难得没大没小地玩在一起,也不去拆他们的兴头,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外面起了风,刮的门口的帘子,不住的响,苏唐原先还以为是宁王回来了,伸长脖子不住的往外望,善德掀开帘子,往外看一眼,外面的天叫云映的红红的,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丫头恨不得全身都缩在一起,坐在门口偷偷喝些蜜水,见着善德出来了,吓得一大跳,大半杯的蜜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湿了面前一大片。
善德也知道她们辛苦,也没心情管这些事情,只是让她们多留神见着宁王回来了就赶紧进来吧,又转身回来,从屋里面抓了一把果子给她们。
进来就笑道:“可怜见得这么晚了,还守着,风大的很,手都冻裂了。”
苏唐以前在乡下,谁最是能体会到冬天这种苦楚的,京城的冬天又比她们乡下更要猛,风刮过来,简直就像是剃刀似的,裹的厚厚的大衣都好像能戳进骨头里似的,所以说她冬天也是不愿意动的。
这时候因着两个丫头倒是发了怜悯:“她们整天辛苦的很,去叫账房多发一月的月例,做套厚衣服,厚被子这才行,这么大的公主府,主子也没几个,让他们早上迟点起来,打扫个主院就行了,其他那些院子几天扫一次,大致看看没错就行了。”
善德本就喜爱下面的小丫头,故意说给苏唐听,本就是想替她们讨些好处,见苏唐这么说,没有不应的。
宁王在李家吃多了酒,他心中本来就存着一股气,叫他老子训了一顿,在苏唐那边,又偏偏得要忍下来,正好李老爷子请他来,又是吃着鹿肉,自然免不了喝着烧酒,他心里面有事,不免就喝多了,连眼前都出现了重影了,李老爷子自然不能让他这样回去,收拾的厢房,让他在房间里面躺着,跟苏唐说好的,去去就来,自然就算不得真了。
他醒来之后,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就知道误了事了,找来灵越一问。
灵越满脸苦笑,在宁王府,他还能算个人物,在李将军府,它又能算得了什么,李将军一句话大过天呢,他一个做奴才的,还能敢在他面前质疑吗?
宁王瞪了一眼,却也知道不是他的事儿,穿了鞋子,洗漱起来,只是派人通知会李老将军,亲自上马房,扯着马走了。
李老将军赶到时,已经是晚了,摸了胡子,脸拉了下来,吓的下人们胆战心惊的,谁也不敢大声喘口气,才阴晴不定的说:“告诉小姐,最近天气冷,叫他在屋里面好好绣着花,别在上外面去了。”
这话没有直接对李婉兮,但自然有那些嘴快的人说给大爷,大夫人让老爷子禁了足,小姐出门却是直接让宁王的护卫给带了回来,下人没少猜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府里面有点眼色的下人都知道,这天马上就要变了,变得更加战战兢兢起来,平时那些偷着把东西往自己怀里拨的事情,都不敢再做了。
宁王这么晚都没回来,苏唐又有点担心,又不好在下人面前表达出来,她们虽然不敢在自己面上说,但是让人瞧见总是脸皮紧,可她这番情态,哪能瞒得过人呀,丫头心里面都有数,偶尔两个趁他不注意,就换了个脸色微微扯了嘴脚,这苏唐看过来的时候又瞬间扯平了。
这下吃了晚饭苏唐根本就呆不住了,心里面焦急,脸上也不安着,教善德扶着她出去散个步,善德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头倒是还亮着,但是院子里的两棵树就刮得东零西碎的,这么一出去,可不得让灰尘呛了嘴。
四个丫头都在身边劝着,可是在这府里就苏唐一个人最大,她要是铁了心了,别人再怎么说也是不成的,只能从箱子里翻了大毛斗篷,转了一圈围上去,连张脸都瞧不见,灰尘自然也刮不进去,善德几个才松了一口气,一手一边扶着往院子里面走,善德瞧苏唐一溜往青石板上走就能猜出它的意思了。
京城里面风大,西北边还有着沙风暴,富贵一点的人家必须要给铺石板子才行,要不然内院里的夫人在家里面稍微走上几圈,新做的鞋子就叫土沾黄了,只得架石板子,风沙过了,拿水往上面一浇,又是干干净净的,苏唐每天晚上出去散步了,都有几个小丫头在前面用水,在地板上浇了一圈,干干净净的才能让主子走。
内院里面铺的是白玉板子,还是大老远从古蜀国运来的,白的透水,青石板只有主院往门外走的一条路有。
海清瞧见主子这样也是焦心,忍不住劝了:“公主不如先往宁王府报信,问一圈咱们也好有个谱子,要不然这风大迷了眼的宁王殿下回来之后又得要心疼了。”
这话说的有理,但苏唐也只是嘴上应了,却不见她脚走上一步,海瑶没办法,这风刮了这么大,像刀子刮在脸上似的,怎么能让主子呆着风口地,只得说了:“主子,就当是怜悯一下奴婢吧,要是让宁王殿下看到了,又得要挨训了,您是不知道宁王殿下冷下脸来可吓人了。”
海瑶这么一说,倒是叫苏唐笑了,宁王冷下脸来是什么样子,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平常时是如玉君子,冷下了脸就显得恐怖了,苏唐都叫他吓了一大跳,更别提这下面的这些丫头了。
苏唐扑哧一声笑了,摇了摇手中的镯子:“咱们走吧,别在这儿等着了,别他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我却偏偏在这风口地站的,也怪可怜的,他不来了,我也不怕,他总是避不了的。”
既然苏唐想明白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可这话听着又有点不是滋味,至少海清心里面是不满的,咱们家主子待宁王殿下多用心,可怜王殿下,明明约定好了,这时候却爽了约,还教主子这般焦心,也太过分了一些,嘴里面嘟囔着,到底是不敢说清楚,就这样还挨了海瑶一眼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