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来的时候,海瑶已经在给苏唐洗脚了,门口的两个小丫头得了善德的吩咐,知道宁王来了欢天喜地的,立马就掀了帘子,待宁王进去的时候,又突然想起刚才海瑶正好端了盆进来洗漱。这样一赶上了,可不就是不好。慌了四肢战战,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苏唐正在里面洗脚呢,背对着门口,也不想宁王突然进来,还以为是海清拿茶,心里面正纳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心让茶烫着手。”
苏唐一开始也没在意,已经很累了吧,眯着眼搭在床上,后来听见门口没声了,才无意抬眼看一看,见到宁王大咧咧的站在门口,心里面一惊,动作比脑袋转的还快,立马抽回了脚,湿漉漉的放到了被子里:“你怎么现在来了!”
海瑶被溅了一身的水,窘迫起身给宁王行礼,宁王也知道自己现在来实在是唐突了,可要是让他不来,让他心里面又放不下去,这时候是恰巧看见了苏唐洗脚的样子,莹白的一双脚,不像南方那边喜欢的三寸金莲,苏唐以前在家里是惯了活的,自然是不能裹脚,可她的脚就是生的大小合宜,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一双脚裹到手里面去,最好细细怜爱才好,他这样想着,脸就慢慢的红了起来,幸好苏唐只在她身边的桌子上点了一盏烛台,倒是也没发现宁王这一番样子。
就这样苏唐自己还纳闷呢,刚才急匆匆的进来,现在又呆头鹅似的什么都不说,长眉一蹙:“怎么了,还是今天李老将军说的什么了!”
现在苏唐只能想到这一点了,只当他是在将军府听到那些不好的话,心里面郁结,就有点呆气,笑着开口道:“李婉兮不都是让家里面带回去吗,你还愁个什么,他们家今天可是好好出了一回血,那镶金戴玉的屏风,三丈高的珊瑚,看得我眼睛都转不过来了。”
宁王提到这件事他心情就有点阴郁,在李府讲了半天,尽是让他孝顺明宗,做一番功绩的话,苏唐明明是被伤了,却像是没事一样,送个礼也就结了,可是他始终是不愿意让苏唐见到他这副样子的,装着微微一笑:“李家送的东西你要是能用就受着吧,这些东西对他们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既能塞了你的嘴,就能让别人说不出一个坏来,他们家惯会打算的。”说到最后的话,语气就有点讽刺了。
苏唐扫了他一眼,知道他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实际上就算是苏唐,自己说不在意都是不可能的,可她要比宁王想开的多,只要李家一日不倒,李婉兮就绝对不会有事,要是自己没分寸的张扬开来,除了让宁王为难之外,也不会有更多的了,倒不如此时示弱,也能多别人几分怜惜,翻过年来,就该有数不尽的应酬了,掐强好胜,可不是个好名声。
宁王看他这个样子,果真是心里面愧疚,心里面千万句话,却就像是茶壶里煮饺子似的,满肚子沸腾,却是一个都出不来,心里面却是下定了主意,对上面那个位置的渴求那就更加焦急了起来,他本身不喜欢那个位置是觉得不屑,何尝又没有,本来就以为那个位置是他的,想来也是,他自小出身高贵,虽然贵妃看不惯他,但他好歹也是皇子皇孙,御书房哪个师傅没夸过他聪明伶俐,要是真有什么不好的,光是宗亲就一口一个唾沫把她淹死,现在想来是没有指望了,他老子的心都偏到胳肢窝里面去了,他那个兄弟又不是什么豁达的性格,与其事事低他一头,不如自己立起来。
既然有这个心思,那么该利用的都该利用起来,李家实在是不可或缺的一门助力,宫里面的江太妃也是,偏偏这两头都跟苏唐对不下去,只怕往后苏唐少不了受这两门气。
这么一想,他心里面更加不好受,苏唐的一分可怜变更成了十分,拉着她的手,半天也不松下来,半响之后才垂着眼:“只怕往后的日子,你得要受苦了!”
受什么苦?苏唐自然也是晓得的,夹在两头,可不就是难受吗,可既然选择了这个人,总是免不了的,幸好她自己想得开,还能转回头安慰宁王:“我晓得的,就盼着你登青云之位时,别忘了我就好。”
这句话苏唐自己说着没在意,但在宁王身上倒像是惊雷,打在他身上,急得他恨不得指天发誓,那满天神灵都给拜个遍,苏唐瞧他这样子,笑了一句,“呆头鹅。”两人之间关系又好了起来。
过了年关天气渐渐好了起来,前些日子还偶尔有下雪霜降的,这些日子到渐渐是晴天多了起来,河边种了一圈的迎春花,黄莹莹的亮的人眼,苏唐在河边转了几圈,爱的不行,有了兴致,叫海瑶拿拜帖送到唐家去,请她家两个姑娘过来。
半天之后,海瑶那就说唐家应了,下午就坐车过来,唐彤又送来个荷包,上次绣的是杏花,这次绣的是一丛竹子,苏唐看到这个就笑了:“这丫头又开始躲懒了,那绣谱上杏花可不就最基础的吗,除了杏花就是桃花,到最复杂的牡丹,一个个往上面练,谁像她那样没有定性,刚修完杏花就绣竹子,这下好了,只怕她未来夫婿得要带一辈子竹子荷包来。”
善德又扯了一回话茬,还是海清最敢说话,眼往苏唐身上溜了一圈:“主子,你还说别人呢,好歹唐家二小姐已经会绣了,你还寸针不捏呢!”
这一句话说了,其他三个丫头都愣了 ,再也没想到海清竟然还敢这样编排主子的,这是海清自己一时口快说出来,脸立马就青了,头垂在下面,也不敢看主子的脸色。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苏唐这一点直接让海清揭了出来,脸皮也有点撑不住,可是看海清这样,到底是重话说不下去,她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直接让她下不了台,也怪可怜的,追着过来扯了扯海清的脸:“死丫头,谁让你编排我,叫你成亲时丁点金饰都落不到手,光溜溜的惹人笑话去。”
这句话说完,四个人都松了口气,就知道主人的意思是这件事揭了过去了,海瑶轻轻吸了一口气,狠狠的掐在了海清的身上,海清但是连声都不敢出。
善德看不过去,怪可怜的慌,扯了话茬再来问苏唐:“唐家姑娘虽然亲近,到底也是新年第一次见,可不就得好好打扮,正好选了殿下送了一对寿字儿的压发,吉祥又好看。”
苏唐就坐在桌前,听着善德的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本身就是小女孩家家的聚会,没什么讲究,她这两天身体大安了,各地就不断的送账本过来,海瑶一样样的把数目点出来,银子和账本放在一处,她翻帐本来对账,就有大丫头,把箱子里的银子倒出来数清楚,看起来不难,就是烦心,数字错综复杂的少看了一个数就得重来,算盘打的又不能慢一点就乱了,忙了一个上午,就连她自己都头脑胀的很。
培养一个帐房这心思抬起来,要不然他这辈子可就要算进去了,抬头望四大丫头,都是识字的,海清马上就要嫁出去,不能用,华音太渣渣呼呼,叫她来比自己还不如呢,海瑶负责的就已经够多了,家里面的事里事外,哪个不找她说理?就剩下一个善德可以用,既然有心培养善德,自然是预备着让她搭把手了,花了一刻钟教那算盘怎么拨,其他就是给她一本小本子,让她练手了。
海瑶,海清两个都不当回事儿,就是华音瞪大了眼睛,想哼一声到底又没开口,她也想着自家做些杂事也就罢了,这些灵巧活她是万万学不会的,总之学不会,还不如就给善德,好歹他们俩也是一处来的,善德吃着肉,她不点沾着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