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唐远握紧缰绳,马儿吃痛,发出长长的一声嘶叫,赶在苏唐的马车进城门前,拦住了她们
老虎还认得他,是那队骑兵为首的那一个,贼眉鼠眼的的张望马车,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孟浪,直接把车横在苏唐的车前,就冲他惊扰了公主的车架,也得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大声斥责道:“你是何人!”
唐远没心情自降身份,跟个赶马的对话,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对着这里指指点点的了,历目一扫,让他们知道这里的人不好惹,直到人都散掉了之后,才对着马车帘子开口道:“公主,你等的人也在等着你!”,一边说着,一边还怕他不相信,拿起宁王给他的信物 ,用力一抛,直接把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扔进了马车里。
老虎大怒,本想让这个混小子实难而退,谁想到他竟然这么唐突,既然随便把什么东西扔进马车里,万一要是惊扰了公主,又得是一顿官司
苏唐后面住着的士兵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就把唐远团团围住,从靴子里抽出短刀,唐远这时候倒是挑了几下眉,护送苏唐的只能是护卫队,护卫队那些花架子哪里知道该怎么使用兵器,只有先锋营的老油子才会把刀揣在身上各处,就是防着各个时候的意外,看来这里面倒有些能人,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就是吃皇粮的,不过现在这些也只能往后推了,最重要的是兄弟拜托的事儿,他手按在马背上,示意自己不想动手,目光妁灼的紧盯着苏唐的马车。
头冠哐当一声砸到炕上,几个丫头都吓了一跳,还是苏唐先一步捡起来,是用赤金做的,没其他的装饰,后面的针部微微留了点流苏,上面密密麻麻的雕的是龙,跟宁王晚上送他的那根金簪子同出一人之手。
苏唐眼神复杂地从头冠的龙头摸到龙尾,摸到手里是凉的,心却是热的,立马教老虎调转马头,直接往北,老虎由于苏棠的命令,按下脾气,他也晓得自己恐怕是错怪人了,但还是时不时的用眼睛瞪唐远。
有了唐远的指路,车从另一条近路抄到环湖山,这会儿溪王的下属已经快要等不及了,要不是碍于宁王的身份,说不定真的来抢了,灵越急的都快要跳脚,他现在想着,要是苏唐马上就来的话,他愿意把她当一辈子主母敬着,现在他再也不会去想宁王到底是把苏唐当妹妹呢还是留做妻子这个弱智的问题。
这不明摆着的吗,哪家妹妹再疼爱,也不能精心到这个地步,扎了这么多花灯,妹妹看了有什么用,还不如买好看的裙子,衣服哄着呢。
苏唐马车赶得再快,也是要需要时间的,等苏唐到的时候,花灯已经开始放了,宁王选的这个位置正好,跟苏唐的院子,从南到北是同一水平线的,就算苏唐来不及赶来的话,从环湖山放上去的猪油灯,也能照亮整个平阳府,苏唐就是在屋里面的院子里都能看到这一晚上的花灯。
已经有四五盏陆续飞上了天,映着晚上的水光,照得红彤彤的,苏唐下了车腿就软了,手心里面捏了一把汗,让她明白了一回近乡情怯也是个什么道理,想的人明明靠的这么近,越是靠近,便越是害怕,害怕那个人,回头来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人。
她这一恍惚,宁王就已经转头看来,面如冠玉,乌发如泼墨般披散下来,叫灯光映得暖融融的,缓缓向自己伸出了手,苏唐心里面乱糟糟,但脚却不由自主的迈得更近点,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候,手已经放在宁王的手上了。
他的手很大,然后把自己的手紧紧的裹住,地上的油灯不是人工点的,而是每一盏灯之间都放了一条引线,好像是过年放的爆竹,点燃一根线,火顺着一根线,把所有的灯点亮,便能把所有的灯都缓缓放上天。
不独天上有这一番美景,下面的河里也叫人放了宝船,红彤彤的点上莲花样子的蜡烛,一盏盏的放进了水里,虽然没有鞭炮的啪嗒声,没有人群的欢呼。
苏唐却自觉看到了人间最美好的风景,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嘴巴怎么也合不上。两个人对眼看着,苏唐的脸也分不清,是自己羞红的还是让红灯笼给照红的,虽然羞人的荒,却舍不得移开眼睛,仿佛彼此是一对天生的磁石。
灵越跟着宁王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仿佛是天下再多的好,都比不上她一个人的笑,就算他知道现在的情景真的是很令人感动,但是他还得是必须要提醒的,“殿下,那些人已经等不得了!”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那些人不管怎么说,都该出去看一看,要不然怎么好到他们主子身边去邀功,再不走的话被那些人逼上来,被人抓到两人私相会,场面岂不就是难看啊。
苏唐松开了她的手,从袖子里面掏出个沉沉的物件,闪着金光,可不就是宁王问的头冠来,没有梳子,用自己的手一下一下把头发梳清了,似模似样的,把头冠戴上去,乖乖巧巧的说:“好了!”
宁王见她没有带自己送给她的金簪子,略微有点失望,但心里面还是满意的,跟着灵越往回走,一步三回头,眼看着就要不见了,却突然被苏唐给叫住了。
她头上其他簪环皆无,只立了根金簪子,称着那一头乌云,让人忍不住想要把那根金簪子拔了,看她披发的娇俏样子。
两个人就停在这里,久久站立不动,中间隔了一条黑暗,还有些火星,两个人默默相望,倒叫人想起牛郎织女的故事了,疑心这黑暗的一片就是银河。
灵越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往前走去,心里拿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那些人破坏主子的心情。
觉得只要一看着宁王就脸皮发烫,不敢再看他,听着缓缓上升的灯望去,慢慢的绷直了脖子,像一尾红色的天鹅,她脚边的灯光一闪一下灭了,只有淡淡的一层红影子,宁王心里面却瞧得清楚,它就在那里。
须知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况且在此时强留的也不过一炷香的时光,苏唐冲他挥挥手,轻声道:“我很快就回去!你也快走吧!”
宁王微微皱眉,但是看苏唐坚持的目光还是同意了,因为自己也舍不得与她分别“你也是,天晚风大,快回去吧!”
两个人互相道别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圈,到了最后苏唐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送着他走,看着人走远了,才放声哭出来,想不到这么远,那人耳朵还这么尖,竟然又停了下来,却不敢转身,怕惹得她再哭。
苏涛使劲的抹了两把眼泪,瞪着一双兔子眼,让海瑶给扶了回去,坐上马车,掀开帘子一看那人,还有一团黑影子在那里,偶尔能看到他头上金冠的反光。
苏唐第一次觉得分离是件这么痛苦的事情,终于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场分离,崔莺莺就会茶不思饭不想,那不像是一场分别,倒像是魂,跟着别人走了似的。
苏唐知道他肯定是不愿意见着自己这样的,打定主意就要自己软弱这一晚上,明天自己又是那个坚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