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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诞圣节

斗转星移,恍然如弹指之间,七年光阴流逝——

宣尊十七年,仲夏。

京城皇宫里迎来了第十七个诞圣节,天帝四十寿诞。

鹿台之上,天帝须发刺张,引满弓箭,一箭射向苍穹,裂了弓弦,一手蔽天,振臂仰天长啸,虎威刚猛,啸声如龙背击鼓,文武百官跪地山呼“万岁”。

晚宴时,宫中张灯结彩、歌舞升平。臣子争相买宠,献上奇珍异宝。天帝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臣子们虚笑的脸,一个妃子手持玉壶,斟上美酒,端盏献酒,“万岁爷,臣妾借花献佛,祝圣上寿与天齐!”

天帝眉宇间满是暴戾之气,猛地推开献酒的妃子,摔碎了酒盏,指着底下那班歌舞乐师,怒叱:“滚!滚!统统滚出去!年年都是这些场面,朕看了就厌烦!”又指着臣公们叱责:“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就想不出个新鲜的点子么?”

龙颜震怒,臣子们诚惶诚恐,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僵持的气氛中,一个大臣挺身而出,朗朗开口:“圣上息怒!微臣近日在坊市之中,寻得一件稀世奇珍,请圣上笑纳!”

“什么宝贝,呈上来让朕瞧瞧。”

天帝阴沉着脸,提不起多大兴致,所谓的稀世珍宝,他看得多了,都是些古玩字画、金银玉器,文人把玩的小玩意,臣公们献了上百件,没一样能让他看得称心。

“遵旨!”

大臣疾步走到殿门外,击掌传唤,不需片刻,他领着一人走上大殿。这人浑身上下都裹在一件黑色斗篷里,亦步亦趋地跟随大臣走来,数百道目光愕然注视着斗篷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天帝虎目一瞪,暴喝:“宝物何在?”

“喏,宝物就在殿上。”大臣伸手一指,恰恰指住了那个斗篷人。

“这人也算得稀世奇珍?”天帝勃然大怒,“荒唐!”

“非也非也!这宝物不叫‘荒唐’,而是叫……”大臣猝然扯开那人身上的黑色斗篷,唰的一声,斗篷旋空一抛,众人只觉眼前惊现艳芒,大臣暴喝的语声如雷贯耳:“倾国舞伎媚君心!”

语毕,殿内数十盏灯火突然熄灭,黑暗中,一道极光飞旋而出,竟是三尺红绫抛空激射,忽又化作滚滚火浪铺展地面,火浪之中浮出一抹人影,柔若无骨的娇躯变幻着千种舞姿万种风情,吹弹欲破的肌肤在薄红的轻纱里若隐若现,凝脂玉足旋踏在“火浪”之上,舞乱红袖,舞得人神魂颠倒!

火莲般层层绽开的艳芒,滚滚火浪托出的舞影,宛如怒焰中的狂花,震撼了天帝!从未见过如此狂烈妖媚的舞姿,艳芒万丈,他看得痴了,血液,开始沸腾,体内涌出一股欲望——扑向这团火焰将灵魂烈烈燃烧的欲望!这种欲望,以往只有在沙场上、血腥的杀戮中,才激烈地膨胀过,如今,这个火浪之中狂舞的女子竟也让他极度兴奋了!

天帝霍地站起,疾步走下阶梯,冲入滚滚“火浪”之中,迅猛地伸手抓向火中怒放的艳芒!红袖一旋,她,躲开了。他扑了个空,拢起了空空的掌心,紧攥成拳头。

击缶声消歇,殿内数十盏灯齐明,照亮了众人如痴如醉的脸,道道目光凝在舞者身上,天帝也闷不吭声地盯着她,第一次如此清楚的将她看得这般真切——天,这是一个多么美艳妖娆,荡人心魄的女子!一头棕红色的长发在灯光的反映下,闪闪泛出一种奇异的光彩;艳色灼灼的花容上,最令人不能忘怀的是她的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凤眼,眼角微挑睨着人时,妩媚之极,而眼底深处,却透着炽烈的、火焰般闪耀的光芒,看上去是那么狂野、那么大胆、又那么倔强!

妩媚娇颜,倾国倾城!看着她,天帝双拳紧握,强烈的霸占欲烫热身躯,虎视眈眈地盯紧了她,独掌天下的那只手伸了出去,“你,过来!”

她仍站得远远的,眼波流转地睨着他,那股子瞄人韵味,真个妩媚极了!嗯,还带着那么一丝丝挑衅!

如此好强难驯的女子,当真撩起他满腔的征服欲,夺了江山,再夺一个美人儿来,又有何难?阔步上前,他仅用一只手就锁住了她的柳腰,霸气地将她圈入怀中,另一只手则伸向御前侍卫,“拿剑来!”

一柄龙泉宝剑呈了上来,天帝手握剑柄猛力一抽,一泓秋水般的寒芒破匣而出,剑身兀自颤动,龙吟声声。

他看着她,猝然挥剑,寒芒迫向眉睫,血光迸现!那张妩媚的娇靥上却寻不出丝毫惊惧之色,涂蜜般光泽诱人的唇一弯——她竟笑了!

“好!”当真是胆色过人的奇女子!天帝激赏地喝了一声,殿内群臣才如梦初醒,骇然发现圣上竟挥剑划破了自己的右臂,一个个惶惶跪地。

奔上前来的太医,被天帝斥退,殿上侍奉的宫女却被唤了过来,“拿朕的青铜酒爵来!”

宫女战战兢兢地呈上青铜酒爵,天帝将它搁置在右臂伤口下,往盛了酒的器皿里滴下血,冲禁锢在他怀中的她喝令:“喝了它,成为朕的女人!”

红唇贴在杯沿,她的目光却悄然窥视着他手中的宝剑,手指微动,猝然扬起左手在他眼前虚晃一下,右手疾如闪电,一伸一抽,夺来宝剑,剑芒一个回旋,指住了他的胸口!

“你要杀朕?”

天帝面无表情,文武百官则大惊失色。

她笑得妩媚之极,手中剑,缓缓刺出,抵到他胸口,突然敛住了锋芒!

这柄剑,若非他刻意让给她,她又怎能如此轻易地从那双残暴而充满力量的手中夺得?——这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她猝然将剑锋逆转,横着剑身稳稳地接来那盏青铜酒爵,端起酒盏,仰颈痛饮而下,烈酒里搀杂着他血中的腥味,她尝了,只是一笑,弯弯地翘起一张丰润小巧、能在勾动中令人魂迷的蜜唇,吐露媚惑人心的语调:“小女子只要圣上的心!”

她的这番举动,落在他眼里却似张扬的焰芒灼来,有一种烈酒烧喉的呛辣味道,激得他狂霸一笑,猛地将她抱起,“想要朕的心,就得取悦朕!”

他将她抱向养心殿。

子夜时分,养心殿。

几盏朦胧的光焰照着偌大的养心殿,几名宫娥、太监如冰冷的木桩站在角落里,表情木然。

淡金色绣龙盘凤的帐子随风飘忽,幔帐里,传出金铁交击般威慑人心的声音:“媚君心?好!好名字!”

龙榻上,天帝看着今夜入帐的娇贵新宠,展颜畅笑。他已脱下龙袍,魁梧的身躯仍束着一袭质地罕见的软甲背子。

媚君心伸手触及那件软甲,指尖一凉,“圣上,这金线银片串起的,莫非是……金缕玉衣?”大画轴套小画轴——话里有话!

“休得胡言!朕活得好好的,穿那鬼东西做什么?这是天蚕丝织的软甲,刀枪不入!”

“圣上在宫里也得日夜穿着它防身护体?朝中这么多文武大臣,难道就寻不出一个值得圣上信赖的忠臣良将?”

“别跟朕提那些个文武大臣,这群见风使舵的马屁精,朕看了就心烦!”

瞧不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更厌恶没有半点本事只会吹嘘奉承的武将,朝中确实缺了些能令他赏识的大将之才!

“后宫之中,不要与朕谈论政事!”

一言遏止了她犹未问完的话,天帝没有脱下那件软甲,反而伸手强硬粗暴地撕扯她身上的装束。

不惊不恼,由着他撕扯身上衣物,她幽幽一叹:“原来圣上也是个急色鬼!”

“你说什么?”天帝手下略微停顿。

“小女子见多了市井街头那些个无赖地痞耍流氓的样,敢问圣上,何时染了这一身市井里的流氓习气?”妩媚地眨眨眼,她的话儿偏就是刺人得很。

天帝勃然大怒,“你竟敢将朕与那些市井之徒相提并论,你好大的胆子!”

“小女子不过是实话实说!坊市里人人皆知小女子卖艺不卖身,就是有些个无赖打着霸王硬上弓的歪点子,想染指于我!”神色间浮了一丝轻蔑,她倔强地顶撞了他。

天帝额头暴出根根青筋,“你是说朕也是个无赖?”

“岂敢!市井无赖如何能比得上圣上大权在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们对小女子动了歪脑筋,也只是想想而已!”

好个胆大的女子,句句带刺,当真是不惧天子半点颜色!

天帝猛地砸出一拳,重击在她颈侧的被褥上,龙榻“砰”地一震,“你既然执意不从,适才又为何喝了朕钦赐的合卺酒?”

“蒙圣上青睐,殿前赐酒,小女子受宠若惊!只不过,小女子乃心性好强之人,只有顶天立地的奇男子,才能令我心折!圣上若是自认没有半点使人心折的魅力,今夜即便在蜡烛上点了火,圣上嚼蜡,又能尝得什么滋味?”

她当真是多长了个心窍,话里头使了巧,进退有度。

虽不甘愿受这激将法,却也被她挠到了痒处,天帝霍然大笑,“朕能霸得江山、独掌天下,区区一颗美人儿的芳心,还能难倒了朕不成?”雄霸天下后,许久没有被人激起雄心征战的欲望,压抑了许久的征服欲却被这小女子轻易挑起,他当真来了昂扬的兴致,“朕给你盖个金屋如何?你喜欢什么,朕就给你什么!”烈马难驯,偏偏这美人儿使着性子时,还使上了心眼儿,话里头带刺儿,却丝毫不减妩媚的颜色,欲迎还拒,最是勾人魂儿!

“若要圣上掏心于我,怕也不易吧?”伸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她一笑,媚颜惑人!

“掏心?”如此有趣的人儿,逗得他开怀大笑。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来报:“圣上,兀刺将军来了,正在御书房外等候圣上召见。”

兀刺深夜见驾,必有军机秘事与他商榷。不容耽搁,天帝留她一人在龙榻上,他则掀开帐子,由太监服侍更衣之后,阔步走出养心殿。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媚君心忙整理了衣裙,用被褥裹住身子,仍打了个寒战。

殿上憧憧烛影,凄清寂寥,却有一种迫人窒息的危险气氛。妖异舞动的烛影投在帐上,她盯着飘忽的帐子,冷得双唇发青,急忙掏出颈上红线穿挂的一块璧,贴吻在发颤的唇上,眼底涌了些许忧伤、淡淡的思恋……

整整七年了,当年那个狼般的少年,或许已为人夫、为人父了!但是,她依旧念着、想着……孤单寂寞时,总会想起他的怀抱,那率真温暖的胸襟,一度慰藉了她。这个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故人值得她怀念了……

一夜无眠。

次日凌晨,一个太监奉旨而来,领着她急匆匆地往另一处宫殿走,——圣上早朝之前吩咐内务府,将南内庆兴宫别业更名为媚娥宫,赏赐给了她。

从养心殿行往媚娥宫,途经庆兴池,池旁兴建了牡丹亭,亭中一抹丽影,亭外站了些宫娥。

顺道而来的媚君心,漫不经心地往牡丹亭看了一眼,亭中丽人正在赏芍药,见了内务府的太监领着她正打这里经过,猝然冷叱:“站住!”亭外宫娥便拦住了二人去路。

“贵妃娘娘!”

内务府的太监匆忙跪地叩首。

宫娥往两侧一站,迎着牡丹亭里款款走出的丽人,一袭彩锦宫裳,衬得贵妃娘娘容光焕发,眉目间却有几分冷艳。

“这是何人,见了本宫也不下跪?”

贵妃娘娘目闪冷芒,打量着太监身后领来的女子。

“回禀娘娘,她是圣上新招的贵人,昨夜曾在大殿献舞。”

太监小心措辞,贵妃娘娘冷眼打量过去,见这女子毫无惧色地瞅着她,妩媚的眸子里蹿出焰芒,当真不是个软柿子,日后若是讨了圣上的恩宠那还了得?

“大殿献舞?”贵妃娘娘冷笑,“来呀,给本宫砍了这妖精跳舞的双足!”

左右侍从立刻拔刀出鞘,上来拿人。

“娘娘耍的雌威,可真吓人!”后宫争宠最是常见,媚君心见了这吓人的阵势,咭的轻笑一声,旋身一躲,由不得旁人摆布。

遭人取笑,贵妃娘娘恼羞成怒,冷叱:“拿下她,砍了足,再剪了那根刁舌!”

“娘娘,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太监一个劲地磕头讨饶,“圣上若是怪罪下来,不要说奴才了,娘娘也担待不起啊!”

侍从虚张声势,当真不敢挥刀伤了万岁爷的新宠,贵妃娘娘瞧在眼里,气得脸色铁青,冲侍从叱骂一番,拂袖而去。

目送贵妃娘娘走远,太监这才长松一口气,起身道:“新贵人,往后您要是见了这位娘娘,可得绕着道躲远些。”

“一个宠妃,气焰也忒嚣张了!”娇纵、蛮不讲理也就罢了,动不动就要残人躯体的,这位娘娘心肠确实冷硬!“她是什么来头?”往后若是再来找茬,她总得先问清了那人的来头吧?

“这位娘娘身份可不简单!”太监压低了嗓子,“她曾是前朝太子灼泰的太子妃!”

“前朝的太子妃为何也进了后宫?”她十分惊异,“莫非是圣上夺人所爱……”

“不可乱讲!”太监急忙摆手,“娘娘是千金之躯,过惯了宫中由人服侍的安逸日子,怎能跟着一个亡国的太子四处逃亡?”

这话里,倒也不难听出,那位贵妃娘娘是个贪图荣华的肤浅女子!

随太监到了媚娥宫门外,又有一个公公迎了出来,将她引领到奢华气派的宫室之中,进了门,突然塞给她一个匣子,小声说道:“这是张缜张大人托咱家送给姑娘的礼物。”

“烦劳公公代小女子谢过张大人!”她接过了匣子。

“张大人是个有心人,万岁爷四十寿诞,他给圣上献了媚姑娘这等倾国舞伎,姑娘受圣上宠爱,他又不忘送来贺礼。新贵人若是在圣上耳边为他美言几句,他这二品官可得晋升为一品大员喽!”

“多谢公公提点,小女子不会辜负张大人的厚爱。”

“姑娘冰雪聪明,咱家也无须多言,先行告退。”

“公公走好。”

太监一走,房中无人,她急忙打开匣子,匣子里藏掖一根鲤须、一张纸片。纸上只写了两个字——狩猎!

夹起鲤须,放进嘴里咀嚼,倒也尝出张缜送上的这道菜色,隐了个“折龙须”的意味。看了看纸片上“狩猎”二字,她的目光穿出了窗外。

户外,恰是一片风和日丽。

城壕以东一片狩猎场,山峦叠嶂,丛林密布。

天帝亲御戎装,率领御林军,策马驰骋猎场。射手扑向山坡,林中走兽惊得四散奔逃,戎兵射出一排利箭,然后快马追上,将猎物包围。

车上满载猎物后,天帝率众将尽兴而归,冲下山坡,直达平原。悠悠白云,浩浩草原,一支铁骑驰骛奔腾,马蹄扬尘,飞沙漫天。远远望去,恰似一条腾在滚滚雾中的龙!

草原另一头,一骑飞速驰来,骑士策马扬鞭,火红的披风猎猎作响,棕红色的长发飞扬,凌乱的发丝舞在眼前,那双凤眼透着炽烈的、火焰般闪耀的光芒,牢牢注视着前方。艳阳下火般娇艳的身姿与红鬃骏马连成一线,贯虹般划过草原,飞驰至铁骑队伍的最前方,与率队驰骛的天帝龙驾擦身而过。

天帝猝然提缰勒马,目光追着飞驰而过的那匹枣红马,看到马上骑士飞扬在风中的棕红色长发,束在铠甲戎装里的身躯如弓般绷起,挟着狩猎般的气势,鞭声劈空暴响,天帝驱策龙骑猛追那匹枣红马。

渐渐、渐渐的,一追一逃的双骑穿过草原,奔向山坡。飓风席卷而来,坡上一片松林,针叶纷落如雨,挟风驰驱入林的枣红马扬蹄人立而起,提缰勒马,媚君心端坐马背,美目簇绽焰芒,盯着林子入口。

马嘶声声,天帝骑马冲入林中,冲至她的坐骑前,他猛地伸臂扣住她的腰,一扯一带,将她带入怀中。

怀抱美人,天帝须发刺张,笑声雄浑,“朕猎得个美人,真是痛快!”

媚君心顺势坐在他怀里,暗自留意了坐骑后面的状况,窥探他身后时,她双眼一亮,展开了妩媚笑靥——他所率的御林军没能跟上龙驾!

“圣上敢不敢与小女子比一比骑射?”请将不如激将!

“美人儿也会射箭?”他的后宫妃子成天只知对镜梳妆,让人扶着走几步也显得弱不经风,没有一个同她这般时而妩媚娇嗔时而大胆狂野的,激诱撩逗,恰对他的癖好!

挑眉一笑,挣脱他的怀抱,她立于马背轻盈地纵身一跃,飞仙凌空般的舞姿一旋,跃回自己的坐骑马鞍上,解下鞍侧箭匣,拎起弓箭,抖开缰绳,脚跟一磕马腹,马儿昂首长嘶,飞蹄冲下山坡,奔入丛林中。

血色瞳孔兴奋地收缩,天帝手持弩弓策马追上,卷着一阵狂风飙入山野丛林。

媚君心伏于马背,人马连成一线,奔向丛林深处。

急促的马蹄声,惊扰了林中飞禽走兽,牙獐、野兔在丛中张皇奔逃。

咻!一支利箭擦过她的脸颊,急速射中前方奔逃的一头麋鹿,天帝粗犷雄浑的笑声在她耳旁骤响:“美人儿,这么多猎物奔走在林中,你是心软下不了手,还是拉不开弓?”

媚君心回眸瞅着紧追在后面的天帝,挑眉一笑,“这些小东西,在小女子眼里可算不得什么!”

天帝浓眉一耸,饶有兴致地问:“那么你究竟想猎什么?”

美目深注,牢牢盯着天帝额头的“王”形纹路,她猝然扬鞭而起,驱马奔向野林深处一片灌木丛中。

山风强劲,风中卷着一股浓烈的腥味,枣红马渐渐奔近那片灌木丛时,也惊觉到了危险,暴嘶一声,扬蹄人立而起。麂皮蛮靴用力夹紧马腹,她挽住了缰绳往侧一带,马儿原地打个转,四蹄稳稳扎地,不安地喷着响鼻。

灌木簌簌抖动,丛中一团黑影,庞然大物的虎纹斑点于灌木林中若隐若现。

天帝胯下坐骑也不安地刨动蹄子,林外踯躅。

媚君心瞅准了灌木丛中的虎背斑纹,从箭匣内抽出一支利箭,搭箭上弦,拉满弓,箭尖指向隐在林中的庞然大物。

“危险!”

天帝神色陡变,惊兆袭上心头。

林中腥风扑来,媚君心眼中凝了一点芒刺,不惜以身涉险,引出林中一声虎啸,扣弦声“嗡”然响起,利箭化作白光,激射出去,没入丛中。同一时刻,另一支箭也离了弦,从天帝背后一棵古树茂密的树梢间射出,射向天帝后脑勺!

箭矢破空咝咝作响,天帝双耳微颤,猝然伏身扑倒在马背上,树上射来的冷箭射了个空,箭羽钉入地面,微微颤动。

灌木丛中腥风呼啸,虎吼震林,一头斑斓猛虎跃出灌木,弓起的虎背上插着媚君心射出的那支利箭,受伤的猛虎疯狂地扑向天帝。

暴喝一声,天帝踢蹬双足,腾身跃至虎背,跨骑上去,掰开虎牙,猛地砸下铁拳,扑的一声闷响,猛虎颅脑开裂,直直往前冲出一丈,砰然倒地。

铁拳击毙了猛虎,天帝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握拳砸向那棵古树,树干爆裂,枝柯摇动,一人从梢头跌落下来,重重坠地,昏死过去。天帝撕下蒙在这人脸上的黑巾,底下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其貌不扬的男子,他从未见过!

“圣上!圣上!”

急促的铁蹄声惊荡林中,兀刺率领御林军匆匆赶来,尾随兀将军一道前来的正是张缜张大人!他看到昏死在树下的那名杀手,神色陡变,目光略转,匆匆瞄了瞄怔愣在马背上的媚君心。

“张卫尉!”

天帝突然把目光指向张缜。

“臣在!”

张缜匆忙上前,跪地候旨。

“代朕严刑拷问这厮,查查是谁胆敢指使他前来行刺朕!”天帝怒容满面,张缜却透了口气,忙道:“遵旨!”

媚君心目光转到张大人身上,又匆匆移开,视线恰巧落到了那位兀刺将军身上,见这人眉宇间满是凶悍好斗之色,一双猎豹般的眼睛正盯着张缜,嘴角一点冷笑。她对这人留意了几分,暗自警醒:圣上遇刺,张大人的神情过于平静,定是引得这位将军心生猜疑了!

“美人儿,你受惊了?”

天帝疾步走到媚君心坐骑前,伸手将她接下马来,霸入怀中。困在他的怀里,她默不作声。

“兀刺,朕命你查的事如何了?”得力手下不去查办他所交代的事,反倒来了这狩猎场,天帝隐隐觉察到事态的转机。

“禀圣上,末将已查出反贼头领的身份来历了!”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兀刺向圣上报了战绩,“北岭的贼军已被末将歼灭了千余众,擒得一个俘虏,末将将他严刑拷问,问出反贼头领正是前朝余孽——灼泰!”

“果真是他?!”天帝眼中血芒暴涨,哼笑,“他的女人还在朕的手里,看来他是咽不下这口气,贼心不死!”

“跳梁小丑,末将掐一掐手指头就能灭了他!”若不是反贼使了化整为零的计策,分散隐藏了兵力,他早就领兵灭了这些所谓的起义军!

目闪激赏之色,天帝脸色稍霁。禁锢在他怀中的媚君心倒也看清了天子所器重的臣子是哪个!有兀刺将军在,天帝如虎添翼!

“圣上——”

不远处,十几名兵士围成一圈,大呼小叫着奔来。奔得近些了,众人这才看清每个兵士手中都拉着一根绳索,绳子的一端套牢了一匹野马——喝,好神气的一匹马,浑身火一般的红,细毛油光发亮,惟独马鬃、四蹄是黑色的,额头一块黑色的菱形印记,马眸又赤红似火,一看就知道是匹罕见珍异的龙驹之种,被十几根臂粗的绳索套紧了脖子,仍桀骜不驯地挣扎暴嘶。林中众将士的坐骑一见这马竟纷纷折蹄下跪。

天帝见状一惊,松开怀中的美人,大步上前伸手想摸摸这马的鬃毛,它却一扬头,张嘴就咬住了他的手,使劲抽回手来,硬如铁石的手掌竟也嵌下了几个齿印。

“这、这是什么马?”他惊问。

一个将士取来火种点在马匹的尾巴上,油光发亮的毛却未引燃火苗,连一根毛都未烧焦,那将士却被它踢出一丈远,摔在地上,半晌起不了身。

“吉光!这是吉光神马!”

惊呼、赞叹声响成了一片。

传说中的吉光神马,片羽入水不沉、入火不化!

“好马!”

天帝激动地大喝一声,纵身跃上马背。

烈马狂怒地暴嘶,前后双蹄轮番往上踢蹬,欲甩下马背上的霸主。上下前后颠簸一阵,天帝腹中肠绞、脑子一阵眩晕,一不留神竟被它甩落下去,马蹄一扬,往摔倒在地面的人身上狠狠踹下。

马蹄砸身,他闷哼一声,就地滚出几米远,捂着被踹到的腹部踉跄站起,一咬牙愤恨地冲了回来,拔剑暴戾地砍向马脖子。

“不——”

一声惊呼,媚君心飞奔而来,张开双臂护在马前。

天帝挫腕抖剑,挥出的剑尖险险地停在她眉睫之上。“闪开!”他虎下脸来沉喝。

“不!”她喜欢这马!喜欢它的野性难驯!尤其喜欢它的眼睛,凶野时毫无畏惧的眸亮得惊人,像极了记忆深处铭刻的那双充满了野性美的眸子!

“把它送给我,好吗?”

她竟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天帝怔了一怔,手中的剑怎样也挥不下去。

自知闯了大祸的将士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劝谏:“圣上息怒,这马太烈,不如送到格斗场去,征选勇士来驯化它!”

“也罢!”

天帝缓缓收剑,倏地伸出双指夹捏住美人的下巴颏儿,抬高她的脸——妩媚娇靥流露出祈求之色,是如此的楚楚动人!他狠硬残暴的心肠竟也软了几分,应允道:“这畜生会伤人,白天送到格斗场去由人驯化,晚上朕再命人将它送入媚娥宫……看来,朕还得赐你一个马厩。”

“谢圣上恩典!”

美人解颐一笑,妩媚的眸子里笑波流转,双颊晕晕地染了一抹红,天帝看着她,心头竟有一丝异样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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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炼一千七百余年,一朝飞升,本以为自此后便是潇洒出尘的遨游仙人界,却哪里知道,上天如此“厚待”她,给她来了个跃界飞升,一脚将她这个刚刚脱离肉体凡胎的小修士,踹到了处处都是大神的尊神界,让她不得不从头开始。从头开始便罢了,竟然让她这个原本拥有天才资质的天才修士,变成了最劣等资质的废材!顾绣从无语凝噎到仰天长叹!是认命还是挣命?且走着瞧吧! 新书《锦缘绣程》已发布,求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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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写日记本的习惯吗?可曾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发现了自己几年后的日记本,正记录着如今的点点滴滴,你会怎么做?是改变命运还是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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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详实地介绍了人们如何在生活中去不断地思考,积极进取,不拘于现状,并以此走向成功。全书观点新颖,富有哲理,阅读本书后,你将会发现思考问题原来并不是那么困难。
  • 两面校草:丫头,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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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她梦中的男生,但却那么高冷。小时候,他遇见她,就像是做梦一样,因为她的笑容治愈了他的压抑内心。他一眼便认出了她,因为那笑容,他永远记得。可她已经不记得了,因为在她心中的那个小男孩,是那么的可爱阳光,现在的他却那么冷,像座冰山,靠近不了。(作者:谁说的!他也会变成恶魔哦!在女孩面前!)小女孩,你还带着那条手链么?【那条手链是小时候男孩送给女孩的。同时也是男孩家族的一个代表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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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爱你了,可怎么解释草稿纸上都是你的名字……黎安然五岁,父母在一场大火里去世了,她成了孤儿,在孤儿院生活,院长给她改了新名字黎梦,经常和父母一起来孤儿院送物资的苏夏就这样和黎梦相识,三年后,黎梦被领养,十岁的苏夏去了英国,长大后的他们再次相识并相爱,在准备结婚的时候却得知父母的去世不是意外……竟是苏夏的父母一手安排……她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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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尾甜酒

    钏麻惠子是个很好的女孩,她有一对“爱她”的父母,她成绩优异,但却有些爱喝酒,喝酒绝对不是一个好学生应该有的习惯,但她却嗜酒如命。她的身体好像是对酒精免疫的,虽然怎么喝都醉不了,但是只要她想醉,那谁又能拦得住她呢。她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可爱的女孩。一场车祸,她最好的朋友掉进了“泥潭”,她没有办法,父母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出现为事情带来了转机。她和那个人做了一笔交易,她假死,把自己借给她一段时间,而那个人与她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却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