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人虽野蛮,一直还算恭敬,又发了洪灾,伤亡惨重,这个时候最缺的便是物资。按理说,海州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帝都翻脸,为何今日会有几只不知死活的出头鸟。
过了一个时辰,海州百姓的情绪总算平复,青粟就当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继续施粥。暴徒可恶,妇孺却无辜。她知道,这个时候,海州百姓最需要的是物资,最想看到的是帝都的诚心。
晚晴担心的紧,生怕有人伺机报复,催了青粟几次,让她回房里休息。青粟拗不过她,又拖了一会儿才离开。
一下午都没看到路溟,晚间,她去找他,吩咐晚晴带了些随身的膏药。
正巧碰上了太子和八皇子在审问今日暴乱的人,那些个人双手抱头,衣衫黏着血肉,虽然各个壮硕,可如今看起来没有一点杀伤力。
青粟还记着午时的仇,随意找了一块布,蒙住了阿三的脸,一本正经道:“你这幅容貌实在是吓着我了,眼睛不够大,鼻子也不够挺,太子殿下不如把他送给我吧,在这脸上动动刀子一定会好看许多。”
路平遥没忍住笑出声来,路溟白了他一眼,“海州蛮人,粟儿不要也罢。”
“你这毒妇。”阿三哀嚎,青粟只当自己没有听到,站起身把手里的药递给路溟,“这人满脑子污秽之事,不如把他脱光了吊在城墙上,叫来往的人都看看。”
青粟浅笑,看起来还是一副无害的模样,阿三却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连忙跪拜:“太子殿下饶命,是,是洛皇贵妃,她……”
话还没有说完,路平遥一刀下去,血溅当场,青粟明白,路平遥自幼丧母,皇贵妃洛海仪抚养他长大,怕他多想,年轻貌美时从未想过要给皇上生一个皇子,如今不惑之年,皇上早就厌倦了。
“五哥,我有点乏了。”
路溟点头,示意路平遥回去歇着,待路平遥走后,他便走到青粟身边。
“粟儿是来替本王上药的吗?”
“啊?”青粟一怔,“太子殿下伤哪儿了。”
“伤这儿。”路溟握着青粟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青粟的耳根泛了红,她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却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路溟的。
“粟儿怎么走神了,不是来替本王上药?”路溟取笑她,青粟这才明白,路溟今日打斗伤到了前胸。
“小伤而已,本王自己能解决,粟儿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是。”青粟听出路溟这是在下逐客令,逃一样的离开了路溟的视线。
回去的路上,晚晴抱怨,“太子明明是想让娘娘给他擦药的,娘娘为何像见了鬼似的。”
青粟无语,晚晴这话是从哪学过来的,愈发没规矩了。
“好你个晚晴,如今开起我的玩笑来了。”青粟轻轻掐了一下晚晴的胳膊,又作势要打她,晚晴吓得躲她远远的。
这一路果真是凶险万分,青粟却不像一开始那样抱怨路溟,为何树敌如此多,她忽然有一点担心,会不会在某个平常的日子,她再也见不到路溟了。
晚晴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自家娘娘没有留宿太子的房间。
入了夜,月亮从云层里冒出头,青粟从窗子里望过去,有几颗星若隐若现,渐渐的,乌云散尽,繁星满天。她忽然来了兴致,吩咐门外的小丫鬟,五更天的时候唤她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青粟觉得喘不过气,睁开眼才知道路溟正捏着她的鼻子。
见她醒来,路溟含笑开口:“已过了五更,粟儿错过日出了。”
闻言,青粟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跑到窗前,果然一片清明,不禁恼怒为何没人将她叫起来。她一转身,就跌进路溟的怀里,被这人横抱起来送到了床上。
见路溟拿起她的鞋子,青粟撇了撇嘴,这画面似曾相识,她一点也不觉得感动,只是安静的看他替自己穿上鞋,谁知道这人替多少女人穿过鞋呢。
青粟刚要问路溟怎么知道她想看日出,路平遥就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
路溟替青粟穿好鞋,转身对着路平遥发问:“做什么这么急?”
路平遥附在路溟耳边说了一句,青粟便看到路溟拉下了脸,神情严肃,和路平遥快步离开了室内。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接下来的几日,海州城内人心惶惶,尸堆越来越高。
路溟这几日没休息好,脸上却不见丝毫倦容,他看着底下跪拜的海州城城主朱偌,冷声道:“有百姓匿名举报,早在本王离都前就有疫情,你身为海州城城主,为何不报。”
“殿下,定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疯言疯语,这不过是涝灾过后的风寒,死几个贱民没什么大不了的。”
青粟进来时就听到这一句话,她没忍住将端给路溟的茶水泼到了朱偌的头上,冷声道:“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殿下面前扯谎,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玩意儿。”
闻言,路溟挑眉,她倒是聪明,不沾一点腥儿,全都推给他。
“殿下,侧妃娘娘,自从卑职上任,哪一点不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此事,卑职真的不知情,若不是殿下此行,卑职还不知道这是瘟疫啊。”
青粟冷哼一声,这话里满是推责的意思。海州城城主知情不报,或许是怕自己的仕途受此影响,可若是有人心思歹毒,存心引路溟来此,那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哦?”路溟抬眼看他,眸子里的寒意更甚,“你以不同借口处死知情者所谓何意?”说着,路溟扔下一张纸,朱偌半信半疑的捡起来,只看了一眼便伏到地上,方才的嚣张气焰已消散殆尽,只连声哭喊着“殿下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