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他在大笑着,张狂酣畅。
地作高天,天成深谷,只足一踏便是整个世界在上升,在飞翔!
大笑敛声,张羽俯瞰西北城外,看到重叠如潮,交磬击棱的战场。看到旋割似刺轮的军阵,圈内的迎战雷霆的斗牛士。
粗犷的呼吸,嘶力的汲血。
直升机里的嚎泣,女子英气的眉梢。
都是如此引人瞩目、悦耳动听、沁人心脾。
“壮阔的场面,怎么能没有我的参与。”
顶披大风的张羽在万米的天空止步,微做停顿,向城外稍斜落去,脚尖踩破风啸,挺拔的身姿划出射影的轨迹。
下坠的天空大地,忽然,一种水面鼓动的感官陌生的惊现,张羽抬头放眼眺望,只见荒芜与平原的边缘空间波动褶皱折叠掀滚,好比拉开的大幕。
“那是?”
大幕滚动轰隆作响,雷霆的交响乐团奏出宏大的序章,雷弧织造爪牙,无数双钻出帷幕缝隙拽紧电索,嘿呦的欲将彻底拉开沉重的幕帘!
眼前的一幕,就像雷海倒灌人间,化作炼狱!
湛然光亮的黑眸里,映照汪洋一片的雷狱。
*
嘣!
又一次剑对雷电的碰撞,链剑第三十次弹飞。
怪角巨牛的右肢关节斩裂暴露可怖的豁口,鲜血骨茬混合红白的髓浆淌满蹄足。
哞的巨吼,虚弱躁怒的巨牛,收住前冲无果的惯性,缓慢的转身重新对准严寿的方向。
严寿半蹲急促的呼吸,双眼死盯深清竖瞳。残余的雷电顺着长剑多次蔓延手臂,右手握牢剑柄的手臂已经焦黑肉烂,身躯触电状的颤抖。
心下微叹,“倒底是退步了。”
手上的锁链栓住的长剑,这一次他没能收回,散落在十几米外,斜插在坑洼的泥土内。
“本来想耗死你的,可惜熬不到那个时候,”严寿撑起身体,按耐颤抖,左手从右手心抢过锁链,翻掌缠绕三圈,牢牢握紧。
僵硬的迈动步伐,缓缓加速,越来越顺畅,直到飞奔。
锁链拽直绷紧,噗的长剑拔离土地,上扬倒飞,摔溅土屑。
巨牛怒瞳见对手发动进攻,沉重的牛蹄踏响,朝他奔跑起来,榨取体内的雷电在怪角角尖汇集。
“啊……”
“哞……”
嘶哑的叫喊与压抑的咆哮铿锵交戈,双方终与不再躲避,效仿古代剑客的生死对决,剑底见高下,一招分胜负!
怪角激射雷矢。
长剑“飞“来,严寿左手擒住剑柄。
一斩雷矢!
再斩敌首!
严寿浑身缠绕的雷电渐渐熄灭,左手松开剑柄,踉跄后退半步立稳。
长剑卡在巨牛的额头,顺怪角底砍入大半,破坏最坚硬的颅骨保护的最脆弱的大脑。
深青兽瞳圆睁的雷霆巨牛栽倒在浅坑,熄灭眼神中最后一丝怒火,归于黯淡。
“指挥厉害!”
“喔噢嗷嗷嗷……”
士兵们目睹指挥官的壮举,兴奋呐喊。
享受欢呼,严寿冷硬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笑意。
半空直升机里的徐宗明,听见下方传来的欢呼声,从腿弯茫然的抬头,擦掉模糊视线的眼泪才发觉,自己担心的强敌居然已经授首在严寿手下。
他狠狠抹掉口鼻的泪涕,举拳大叫:“老严牛逼!”
沈曦震撼中补上一段旁白,中年摄像准确的抓拍振奋的一幕。
他一样挺震撼的,市长也牛逼,手掌刚刚擦过一大坨鼻涕,现在拳头里握的是啥感觉,不黏糊吗。
没有谁注意到的高空,下坠的张羽瞧见严寿斩杀巨牛的过程,笑说:“单对单强杀,是不错来着,可是,后面来的那些你们拿什么来解决。”他注视兽潮后方,那令半百万马群惊慌乱逐的真正来源……数十万!一皆如此的雷霆巨牛!它们突破空间的大幕,把雷霆的凶潮疯涌于人世!
滂湃磅礴的巨踏声,厚重感远远超过马群,倾覆一般的席卷过来。
严寿等数千人的笑容僵住,呆愣的朝向前方。
他们发现这时候突然看懂自己所面对,所斩杀,五十万兽潮,马眼里的情绪,那不是愤怒,渴望食物的残忍,而是恐惧……无可抵挡的恐惧。
“啊,老天,你玩我们呢!”“怎么可能怎么能够!”……
士兵们情绪几近崩溃,他们看到强大如同指挥官都必须死搏堪胜的巨牛,竟然不计其数,青黑怪角汇聚成丛林,雷电勃发接天连地,恍若炼狱。
严寿瞪大眼睛,嘴唇一片麻木,什么也说不出来。超越他人生经历的绝世一幕正在疯狂上演。
“跑吧!”
“跑啊!”徐宗明反应后,声嘶力竭的上半身伸出驾驶舱冲严寿大喊。
严寿似乎听到了,仰头对所有人喊令:“撤退!退向城内!”
军阵大溃,人与马群全向后逃,马匹躲避绕过战士,根本无欲和他们接触,只顾蒙头逃窜。
直升机头低尾高的向下俯冲,中年摄像吓到亡魂皆冒,惊叫:“市长你要干什么!”
奋力压低操纵杆的徐宗明,咬牙表情狰狞,发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回答:“老子要去接他!”
场面太乱,“逃亡的乱流”里没有一块富余的空地,徐宗明找不到机会降落。
“抛绳梯!”沈曦提醒。
中年摄像把摄像设备抛给沈曦,探身去座位后紧挨的货舱找寻绳梯。
严寿呆立在巨牛的尸体旁没有移动一步,任由潮水淹没身周,因为他很清楚,活下来机会已经没有了,在这前所未有的凶兽组成的兽潮面前,一切都会冲垮!
直升机悬停在头顶十几米的位置,严寿发现徐宗明胆子大到敢把飞机开来,惊慌不已,大骂叫他离开:“滚啊,滚,徐宗明快给我走,走啊!!”
徐宗明置若罔闻,直到找到的绳梯抛下飞机,方喊一句:“抓住梯子,我带你一起离开!”
严寿:“……”
严寿愣了愣,然后被气到!
抛下的绳梯抖落,严寿将锁链练到娴熟如臂驱使程度,自然而然判断绳梯落下的轨迹。
在落到他手上之前,会先挂在逃亡冲刺状态的,四米高怒角马的长角上,绳梯绑扎固定在舱门底边,只要一个拖拽,几秒的时间直升机就会失去平衡和上升力,坠毁在兽潮里。
严寿双腿下压,全力起跳,去抢那副绳梯。
右手毅然决然的伸向怒角,全然不顾被撞到的后果。
三米,一米,手掌离目标只剩半只手臂的长度。
怒角穿过了绳梯,勾住,拉得直升机一个趔趄,撞开严寿。
快要失去平衡的瞬间,徐宗明手忙脚乱,他不知该怎么办,下意识胡乱把操纵杆拉回,机翼拼命旋转向前飞行拉回高度,绳梯在直升机与怒角马的角力里拉直到极限,绷的崩断!
双方均逃过一劫。
严寿摔回地面喷出口血,见直升机脱离危险,松下口气。
再次喊:“走,宗明!去照顾好家人!”
家人?徐宗明怔住,‘你也是啊’。
尝试失败,一侧的沈曦知道现在是需要果断的时候。
她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提醒徐宗明,久经考验的语言功底赋予明显的怒意与责备:“人救不了了,徐宗明!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一边瞥眼中年摄像,中年摄像收到讯息,反应过来,立马捧哏:“是啊,别、别连累我们。”
徐宗明瞪大眼睛一眨不眨,木讷无神。
手一扳操纵杆!
眼前的一切,所有的回忆悉数凝固。
直升机拉起高度,劝说有了效果,严寿放心一笑,又带动伤势咳血数下。
咕咚满口咽回,打开腕表光屏,无视繁多的紧急讯息,敲击一条信息发往枫城撤离民众大部队。情况剧变,军方撑不到预计时间,他们必须加快速度通过天险。
腕表静默,做完最后一件事,严寿立在逃亡兽潮的洪流中,平静的凝视前方。
并不远的远方,凶潮如海。
雷电的惊涛骇浪卷袭临前!
哞的兽吼震天裂地,撼迫八方!
有人挺起脊梁,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