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贺天就悄悄地离开到集贤居。他到集贤居当伙计,就是为了想得到这个消息,现在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必要再在这儿呆下去了。趁着大伙还在睡觉的时候离开,这样也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出了集贤居,贺天并没有直接去城外,而是向后市街走去,他想去跟王全告个别。虽然他和王全是头一次接触,而且只见过那一面,但他已经把王全当作朋友了。
果然,在上次吃烤地瓜的那个胡同口里,他看见了王全。一看到贺天,王全高兴地跳了起来,拉着贺天的手说:
“张小海,你干啥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然,你也不去看我!”贺天说。
王全笑了,露出了小白牙:“我不是怕去了给你丢面子吗!”
贺天也笑了:“我跟你有多大区别,还有啥面子怕丢!?”
两个人靠着墙根儿坐下来。贺天把肩上的小包袱拿下来,抱在怀里。
王全看贺天拎着包袱,就问:“你看我还拿着包袱干啥?”
贺天说:“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不在集贤居干了。”
王全问:“为啥?”
贺天撒谎说:“我的亲戚找到了,他们搬到乡下去了,我要去他们那儿了。”
王全说:“这么说你要走了?”
贺天说:“是啊!”
王全说:“那你还会回来吗?”
“这……我也说不准。”说着贺天从包袱里掏出十元钱递给王全:“这是我在集贤居挣到的工钱,留给你,等你要不到饭时,免得挨饿。”
王全说:“你好不容易挣来的,我不要!”
贺天把钱塞到王全的手里说:“你拿着吧,我还有呢。”
王全接过去说:“你等着!”就走了出去,不一会手里托着四块烤地瓜回来了。
于是,俩人就开始吃烤地瓜。但吃的都很慢,一点点的咬着,谁也没有说话。
吃完了地瓜,贺天站了起来,把包袱重新背到肩上说:“我走了!你告诉根生一声,说我谢谢他。”
王全也站了起来,他点点头说:“你要是再回县城来,别忘了来看看我。”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他用袖子一抹,脸就成花的了。
贺天也感到鼻子发酸,他说:“我会的!”
出了县城,贺天就向西边的虹窑镇的方向走去。这是上次见到王全,听他提到的时候就想好的,但为了隐秘,他并没有告诉王全。
这时节已经是阳历四月下旬,向阳面的草都长到两三寸高了。路边的柳树抽出来的嫩芽,鹅黄的颜色也开始发暗,到北方开犁的时候了。
贺天从树上折下一根很长的枝条,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抽打一下路面。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报仇他还小还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他并不急着赶路。对他来说,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着长大,等待着有力量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