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漪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些声响,费劲地睁开了眼睛,发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身影,农妇般打扮一身蓝衣粗布,不过体态不像是一般农妇那般体壮,倒是很瘦芊。
赵二丫一只手捧着那半碗清粥,一只手扶着李清漪的后背,让她仔细慢咽下去粥水。柔声哄着李清漪问她身体还有哪里不适,又情不自禁地落泪,如果是她的秀儿还活着也就该像李清漪这么大了。
赵二丫十五岁嫁给了一屠夫,那个屠夫那时已经三十五岁了,之前有一任妻子,不过后来听说落水死了。那几年恰逢饥荒和兵乱,赵氏也是满打满算,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去,原本以为虽然那屠夫年纪大了不止赵二丫年龄一轮,但是好歹有肉吃。
后来天下太平了,但是没想到那屠夫喜爱喝酒,夏季雨夜喝得醉醺醺的一脚摔在那河岸边,溺水死了。赵二丫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没什么法子,一无去处二无生计,只好奔波十里投靠娘家。只是在颠簸的路上,她那可怜才一岁多的秀儿就因为感染了风寒发高烧去了。
李清漪因为高烧但是滴水未进,干燥苍白的唇被粥水滋润了,稚嫩的嗓子只能发出细微嘶哑谢谢两声,赵二丫连忙让她躺着不必多谢。李清漪昨天思虑了一整晚,休息不过是两个时辰,喝完那碗粥之后,身体的疲惫感再次席卷而来。
赵二丫看了一眼躺在草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李清漪,摸了摸李清漪的小脸,虽然李清漪因为营养不良和年龄尚小,脸色蜡黄,但是肤质摸起来倒是滑嫩的很。赵二丫除了一方面是因为秀儿的离去对李清漪心存几分怜惜,另一方面是她看过李清漪刘海下的那双眸子,赵二丫说不出是什么,只是她看到那双明亮的眸子,心里涌现的是想保护这个小丫头。
她叹了口气,便离去了,毕竟还有一堆农活要干。李清漪还小,之前也就只是干些捣衣漂洗的活,一是她病重,那小板身子干不了什么事,二是赵家今天来了一商队,需要借宿一晚。这会儿正忙乎着招待,可没有功夫理会李清漪这个小丫头片子。
赵氏让人把商队的几辆马车放到西屋那边,这次赵氏接下的是大单子,就这么十来人的商队,来借宿一晚,她就赚了五两银子,要知道,就算是在京城华贵客栈住宿一晚封顶也就是一二两银子。她赚的这五两钱银可以抵得上普通农户辛勤劳作的一年了。
她热情地招呼着商队的主人,领他们到东屋几间干净的客房休息,边走边笑着说道:“你到其他地方,可是没有这么干净的屋子,里面的棉被都是漂洗的干净的很。这处也僻静的很,绝不会有其他吵杂打扰”
村子里面的人,如果是有几分闲钱的都会攒起来,建几间客房。因为村子偏僻的很,但是村子接通南北两地恰好是在官道旁,来往有很多商人商队,只不过他们这处的确是偏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是离最近的县城也要赶马车坐上一天两夜的行程。
赵氏是看着村子里面的人造起客房,她也在东屋的后院边上造了几间,不过离他们主的主屋也有几炷香的脚程。不会让喧闹的声音影响到客房那边。
“马车不用担心,稍后我唤几个庄稼汉子替你们修好。”赵氏说完就笑盈盈地退下去。
商队这一伙人,一共是十五人,三个车夫,其他的均是护卫,主事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长须灰鬓的大叔,目光如猎鹰般锐利,只有目光移向那个少年时才会变得柔和起来,他们均对一个十二岁的身形的少年十分恭敬,如同守护在主人身边的恶犬,只要少年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向敌人厮杀。少年带着帷幕,看不清容颜,不过从帷幕后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咳嗽声,大概是一个体弱患病的贵族小郎君。
赵氏看着这伙人有些犯怵,内心嘀嘀咕咕着,看着和普通商人一样,但是靠近时又感觉气势压人,她一边赶着去唤几个庄稼汉子修好马车,反正钱她收了。等那伙人一走,她可要让李清漪那贱丫头干净打扫干净,避免留下什么病,影响她后续的生意。
客房不算宽敞,主事的命人从马车上取下备用的棉被枕头等备用物品,等收拾好了,才毕恭毕敬柔声道:“主子,雨季乡村野路泥泞,今晚我们就在住一晚,等明早再赶路。”
屋子里只听见闷声轻咳几声,似乎是默许了这个决定。
而另一边西屋,得到充足休息的李清漪,已经能下床活动了。只听见隔壁棚子传来几声马嘶鸣和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李清漪所处的西屋不大,就她一件住的杂物破旧草屋,临近的是放置马车用的马棚,再走几步就是一厨房,说是厨房,但是赵氏从来不会在这煮东西,自从搬去东屋之后,他们就在那边修了一个小厨房,现在西屋这个只有平时需要烧制洗澡的热水才会用到。
李清漪仔细听着动静,等听到人的脚步声完全离去,才起身去看一看。一共三辆马车,一辆马车看起来比较宽敞,剩余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堆积的货物,看起来像是运送布匹的商旅。
可等李清漪靠近看清马车,惊讶的说不话来。马车的舆是用紫乌木造的,紫乌木百年难得一见,木料通透乌紫,木质重硬,结构细而均匀,只有靠近时才发现它木纹流畅华美,而且木料遇火不烧,遇水不湿,如果仔细品闻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清香,听说紫乌木还有安神辟邪的功效,堪称一奇木,一小节紫乌木价比千金且有价无市。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一辆马车大概会以为这只是一辆被漆黑的普通马车,如果不是上辈子李清漪登上后位的时候,欧阳璟就曾送过她一串紫乌木造的手串,她时常拿在手心把玩,她也不会知道这种价比千金的紫乌木。
而现在她竟然看到有人竟然用这么珍贵的紫乌木用来造一辆出行的马车,李清漪感到心惊,但是她可以肯定这次来借宿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