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俞秀莲姑娘在城外单身救父,徒手夺刀,力敌四条莽汉之事发生后,不到两天巨鹿县就传遍了,人们都惊讶地互相谈说着:“啊呀!原来俞家姑娘的武艺比她爸爸还高强得多呢!”又有些平素对这位绝色美人儿抱着野心的青年们,听了这事,却大为懊丧,想着:完了,倘或那位姑娘是个柔和的人儿,倒许还有希望亲近亲近她,现在她竟是这么厉害,一个人能够把四个拿着刀的大汉子打走,这以后谁还敢向她调情呀!要是叫她的手指戳一下,那还不得送了命吗?因此巨鹿县的一般人,虽然对俞姑娘的秀色还是那样地惊羡,但是对于俞姑娘的武艺也怀着戒心,唯恐有时多看了她一眼,便招出一顿毒打来。
在那次城外的事情发生后的第四天,午饭才过,俞姑娘听见门外有摇鼓的声音,她想起应该买些丝线,好把自己的那双绣鞋做起来,于是跑出屋去,开了门,就点手叫道:“货郎!货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货郎背着个木箱,提着小鼓就转了回来,向他的熟主顾问道:“姑娘,要什么线?”说时把箱子放在门前的石阶上。
秀莲姑娘站在门槛里,只将手探出门外,挑拣着各色的丝线,这时忽听有人叫道:“姑娘!”秀莲抬头一看,见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黄脸重眉毛,右脸上有一颗很显眼的红痣。这人穿着青洋绉夹袄,一双青缎靴子,他向秀莲姑娘深深地作了一揖,便带笑问道:“请问姑娘,俞老叔在家里吗?”
秀莲姑娘觉得这人有点儿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立刻脸上泛起来红晕,回身向门里叫道:“崔三哥,崔三哥,外面有人找!”她却不跟这青年答话,连正眼也不看,便又挑选了几条红绿的丝线,把制钱扔下,就跑进院里去了。
这时地里鬼崔三由屋里出来,到门前一看,便问道:“你找谁?”那青年一面看着秀莲姑娘跑进院里时那倩丽的背影,一面向崔三拱手说:“我是找俞老叔,请你进去给言语一声!”崔三看着这个人的来头有些不正,便扬目问道:“你到底姓什么呀?我给你进去言语,也得先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呀!”那青年又向崔三拱手,说:“姓梁,就住在西边的‘泰德和’,俞老叔见过我。”
崔三还没进去给他传达,俞老镖头就提着一口钢刀出来了,那青年赶紧深深打躬,叫了声:“俞老叔!”俞老镖头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人原是那天在城外劝住双方争斗的那个青年,当下俞老镖头便向那人赔着笑,连忙把他让到了外院西屋里。
这时孙正礼也在屋里,俞老镖头就给引见说:“这是我的徒弟孙正礼,大爷你贵姓?”那人一面向孙正礼拱手,一面向老镖头答道:“小侄名叫梁文锦,西边泰德和粮店就是我家开的。”俞老镖头说:“哦,原来是梁东家,一向少拜望。那天在城外,亏得你从中解劝,要不然我们就许闹出人命来!”说时把手中的刀立在墙根下,又叫崔三给梁文锦倒茶。
当下梁文锦就说:“小侄家住在南宫县,因在这里有买卖,所以常到这里来玩。前天是到城外访友回来,正遇见老叔与那几个人交战,姑娘也在旁帮助。我在旁边看了会儿,见老叔和姑娘全都刀法熟练,小侄心中十分钦佩,但又想老叔若是杀伤了他们,也难免要打官司,因此才从中解劝。本来昨天我就想来看老叔,但因为有点儿旁的事儿,没得工夫,今天特来拜见老叔,并问老叔和姑娘那天从城外回来可好?”
俞老镖头说:“多谢关心,我俞雄远离开江湖已快十年了,轻易不愿和人惹气,那天的事实在是突如其来,我至今还不明白那几个人为什么要害我?想是我早先曾不经意把人得罪过,如今他们才找我来作对。”
梁文锦说:“老叔是江湖闻名的英雄,早先你老人家在各地行侠仗义,自然难免结下仇人。现在他们见老叔年高了,就打算来欺负老叔,可是不料老叔虽然年迈,但英勇不减当年,而且姑娘的武艺也是那么高强。他们现在既知道了,大概以后也就不敢再来找寻老叔。”俞老镖头却摇头说:“那也不一定!”
梁文锦说:“不要紧,小侄也颇会些武艺,以后再有人来找寻老叔,就请老叔派人给我送个信儿,我也可以每天来看一看。无论他们来多少人,不用老叔动手,就由我和那位妹妹,我们两人也能把匪人打走!”
老镖头听这姓梁的青年说话有些不知自量,便不爱搭理他了,只是点头。旁边五爪鹰孙正礼却觉得这青年有点可恨,就想要把他赶出去。这时那梁文锦站起身来,要请俞老镖头带他到里院去拜见婶母,老镖头见他这样,越发从心里不耐烦,便漫答道:“她是有病的人,不愿意见人,恕我不往里让你了。”
梁文锦也看出老镖头有些不太高兴,又见那个孙正礼瞪着两只大眼睛望着自己,也仿佛很生气,便不敢在此久留,忙起身告辞。老镖头送他出了屋门,那梁文锦又往二门里望了望,才出门去了。孙正礼追将出去,握着拳头骂了声:“什么东西!”梁文锦却连头也不回,就往巷口外走去了。孙正礼关上门回到屋里,就向俞老镖头说:“师父就应该不理这个人,我看他来到这里是没怀着好心!”
俞老镖头摆手说:“算了,不用提了,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泰德和粮店的少东家。他们是有名的南宫梁百万家,他家的少爷们都会几手武艺,向来不务正业。现在他来,我也明白,是为你的师妹,可是我也不愿和他惹气,因为早先咱们开镖行时,跟他家也有些来往。”说完便往里院去了。
五爪鹰孙正礼却十分气愤,心想:俞老镖头真是一上了年纪,人就不行了,什么事全讲究不惹气。人家何飞龙的儿子,那天持刀劫住你,想害你的老命,后来你女儿帮助你,砍伤了他们一个人,你就应该把那几个人捉住,告他们一个持刀打劫、意图伤害的罪名。你不敢惹气,把他们放走了,可是却又提心吊胆地找我来给你看家。现在这个姓梁的小子,进到你们大门里想调戏你的女儿,你却又是不敢惹气。你二十年前性情也是这样吗?想不到你江湖上有名的老雕,如今竟软弱成这个样子!孙正礼心中十分不平,他恨不得出去给俞老镖头闯一个祸,看他到那时还软弱不软弱。
生了一会儿气,他就到城内刘财主家去教拳,吃过晚饭才回到俞家。地里鬼崔三一见他回来,就跟他说:“孙大哥,我告诉你一件事,今天后半天那‘泰德和’的少东家又来了。”孙正礼赶紧问道:“他又干什么来了?”崔三说:“他没进来,只是在胡同里来回地走,时时用眼睛盯着咱们这个门。后来我在大街上,又见他跟着两个年轻的浪荡公子,一面走,一面说笑,就上庆记酒楼里去了。”
孙正礼问说:“你没听见他们说什么话吗?”崔三笑了笑,说:“我跟在他们后头,听得清清楚楚的,那姓梁的说:‘我要不把俞家那姑娘弄到手里,我就永远不到巨鹿县来了!’”五爪鹰孙正礼气得骂道:“他妈的,这小子倒想得不错!哼,别说人家俞姑娘已经有了婆家,就是没有,老雕打算招他做女婿,我也不能答应,非得叫他知道巨鹿县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地里鬼崔三说:“这事儿也别净怪人家,咱们那位师妹可也太招事儿了。人家的姑娘讲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咱们这位师妹,一天得上三四趟街,而且打扮得那么花俏,怎会不招一些年轻的人生坏心?现在你到城里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咱们这位师妹是个出名的美人儿?咱们那位老师父宠爱着女儿,一点儿也不管!”
孙正礼却摇头说:“你说得不对,我瞧师妹人很端重。出门口买针买线那是没有法子,因为家里没有个使唤丫鬟,要说长得好,那更是没法子,难道姑娘还能为怕人生坏心,就先把鼻子割了吗?总而言之,是那些年轻的人混账!等着吧,他们可别碰在我的手里!”说着气得哼哼地喘气。
那崔三由怀里掏出个小酒壶来,一口一口地喝着,另一只手由衣裳口袋里摸出花生米来吃。孙正礼心里却很急躁,因为他在俞家住了这几天,一点事儿也没有,仿佛武艺没处去施展,手脚都觉得有些痒痒。
到了晚间,孙正礼在灯下擦他那口钢刀,崔三已喝得半醉,就躺在炕上睡了。少时俞老镖头到屋里来,跟孙正礼说着些闲话。孙正礼近几年结识了些江湖朋友,他就对俞老镖头说,北京城有一位邱广超,人称银枪将军;还有一位黄骥北,是做外馆买卖的,人称瘦弥陀;以及河南的吞舟鱼苗振山,深州的金刀冯茂,这些全是如今江湖上有名的英雄,自己都想会一会他们。俞老镖头早先若听见这些个江湖英雄的名号,他一定会高兴地仔细打听,说不定立刻就能起身,找人家比武艺去,可是现俞老镖听了这些话,只是捻髯微笑,仿佛不但没有兴趣,还对这一般人都有些瞧不起似的。
孙正礼又说起俞老镖头当年所做的英雄事情,打算借此以打动俞老镖头好胜的心,但不想俞老镖头听了,只是微笑,说:“早先我做的那些事,简直是胡闹,也幸亏那时候走运,没碰在钉子上,不然也早就完了。”这时更鼓已交到三下,俞老镖头就说:“把门关好了,你们也睡吧!”
孙正礼一肚子气,跟着俞老镖头出屋,把大门锁好了,那俞老镖头又在各处仔细地查看,仿佛恐怕哪里藏着个小贼似的。孙正礼此时反倒有些可怜这位老镖头了,暗叹道:人真是千万别老!这么大的英雄,江湖上有名的铁翅雕,如今因为胡子白了,竟落得这样!简直小心琐碎得像一个老婆子了!俞老镖头在前院查看了一阵,便又往里院去了。这里五爪鹰孙正礼就回到了屋里。他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又见这几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想着一定是老镖头自己心里捣鬼,其实已没有人再来与他作对了,所以就放心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大时候,他忽然被一种异样的声音惊醒,只听房上的瓦被踏得乱响,又有刀剑相击之声。孙正礼吓了一大跳,赶紧爬起身来,摸着钢刀,他刚开开门,忽听咕咚一声由房上摔下一个人来,孙正礼问道:“是谁?”这人却不答话,爬起来抡刀向孙正礼就砍。
房上却是秀莲姑娘的声音,喊道:“孙大哥闪开,让我来捉他!”说时那姑娘便抡着双刀从房上跳下来,与孙正礼一同敌住那使剑的人。
交手十几合,那使剑的人怎能敌得住?他就跑到墙根,说:“别动手,别动手,我认输了!”孙正礼骂道:“你认输也不行,今天非要你的狗命不可!”说着抡刀奔过去,向那人就砍。
这时后面就有一个人把他胳臂拉住了,是俞老镖头的声音,他劝道:“正礼,别伤了他!”
此时地里鬼崔三也由屋里打着灯笼出来了,用灯一照,只见一个持剑的青年,靠着墙根畏缩着,极为可怜。孙正礼看出正是白天来的那个梁文锦,他就嚷嚷着说:“好啊!你堂堂南宫县梁百万家的少爷,跑到我们这儿做贼来了?还不快把宝剑扔下!”那梁文锦就把宝剑当啷一声扔在了地上。孙正礼走过去,抡着蒲扇大的手掌,劈头盖脸地打了他几下,打得梁文锦的脸也肿了,鼻子也流出血来,但他不说一句话。
俞老镖头本来也很生气,可是又想:梁家原是南宫的大户,在各地全都开着买卖,也有不少镖行的朋友,若把他家的人打伤了,一定又要结下仇恨,将来麻烦不休。再说他深夜到自己家中,非奸即盗,他又是有钱的少爷,人家绝不信他是来偷我的东西,一定会玷污自己女儿的名声,那岂不是有口难辩?
当下老镖头把手中的钢刀交给崔三,叫秀莲姑娘先回里院去,然后他把五爪鹰孙正礼拉开,就过去向梁文锦问道:“梁少东家,你黑天半夜拿着宝剑到我家来,到底是什么居心?”梁文锦低着头,哪还敢说一句话。
俞老镖头气得骂道:“你们年轻人学会一点儿武艺,就敢这样行事,你也不想想,在我铁翅雕的手下,像你这样的鼠辈,还能闹得出什么花样来?我要不是看在你们梁家是正经买卖人,今天就把你剁死在这里,滚吧!”说着就打了梁文锦一个嘴巴。
俞老镖头的这一掌可比孙正礼打得重得多,梁文锦被打得几乎晕了过去。俞老镖头又叫崔三把门开开,那孙正礼就提着梁文锦的耳朵,送到门首,一脚把梁文锦踢出门去,随着就把大门关上了。那梁文锦被踢在门外,半天才爬了起来,脸上疼得像刀割一般,用手摸了摸,又是肿胀、又是湿黏,他这时真恨不得要寻死,心说:我这样儿可怎么回去呀?明天脸更得肿起来,那可怎么见人呢?可是他也没有法子,只得慢慢往铺子走去。
本来梁文锦是南宫的富家公子,本身是个秀才,并且学了一身武艺,平素自命文武全才,翩翩阔少。这次同着舅爷牟子春、同学席仲孝到巨鹿来,一来是为到柜上查账,二来是为在此地游玩游玩,不料竟看见了俞秀莲姑娘,使得他心迷神荡。尤其是看到秀莲姑娘的武艺,他很是佩服,就想要较量较量,他自信凭着自己的武艺,足可以叫秀莲姑娘芳心羡慕,由此就许把这位绝色美人弄到手中。所以他白天就来拜访了俞老镖头,打算借此结识,以后好天天往俞家来跑,却不料受到一场冷淡。
梁文锦当时心里就气不过,暗道:凭我这样人物,凭我那家产,别人家拿着姑娘巴结我都巴结不上,你一个保镖的老头子,女儿有点儿姿色,会上几手武艺,竟这么高抬身价!看着,我非得把她弄到手不可。今天在庆记酒楼吃饭的时候,又受了牟子春、席仲孝的几句讽刺,所以梁文锦就起了歹心。
牟子春素日晓得铁翅雕俞雄远不是好惹的,凭梁文锦绝斗不过那老头子。席仲孝也是南宫有钱的子弟,他素日拈花惹草,处处要比梁文锦占先,可是对于俞老雕的姑娘,他连想也不敢想,因为明知是一朵玫瑰花,看着美丽,闻着芬芳,可是用手一摸,就得触到刺儿上。他也不相信梁文锦能够占到什么便宜,不想梁文锦今天黑夜竟敢到俞家来。
梁文锦本想至少也可以偷到俞姑娘一两件贴身的东西,拿回去向牟子春、席仲孝去夸耀,却不料才爬上房去,就被俞秀莲察觉,蹿上房去与他交手。人家那一对双刀,叫他实在无法招架,结果被俞姑娘一脚踹下房去,接着孙正礼就出来了,他这才不敢再逞能,吃了几个嘴巴,挨了一脚,就被踢出门来。他这时真恨不得要寻死,心说:我这样儿可怎么回去呀!明天脸更肿起来,那可怎么见人呢?可是没有法子。只得往铺子走去。
这时黑天沉沉,四下没有一个人,梁文锦才出了巷口,忽见迎面来了几个人,提着两个灯笼。梁文锦刚要躲避,只见那几个人已经赶到临近,有一个人举起灯笼来,照着梁文锦的脸,向那几个人哈哈地笑着说:“我说你们上这儿来找你们少东家,就一定找得到嘛,你们少东家现在正走着桃花运,你们快看,桃花儿都开满了脸啦!”说话的人正是席仲孝。
梁文锦立刻恼羞成怒,抡拳就打,并骂道:“混蛋,你敢讥笑梁大爷?我从今不认得你了!”牟子春和两三个伙计赶紧把他劝住,说:“你喝醉了,摔成这个样子!人家好意找你来,你反倒跟人家翻脸!”梁文锦口中依旧大骂,席仲孝却只是冷笑着说:“由你骂,我现在什么也不说,等明天回家我见老伯去。”
在这深更半夜的街上,这几个人说说吵吵的,就回到了泰德和粮店内。牟子春叫伙计打来洗脸水,梁文锦洗了脸,躺在木榻上抽了一口大烟。他的脸上身上还是疼痛难忍,而且心里回想着有些后怕,暗想:今天这事儿,自己可是太冒险了,刚才要叫那俞家的姑娘双刀杀死,或是叫那大汉子给打死,也就算完了!若是教老头子给捆起来送官呢,那纵使自己家里能够花钱打点,可也太丢人了!还幸亏俞姑娘手下留情,老头子心地也慈善,才把我放了。得啦,这也算给我一个教训。
他又想:这事只有牟子春和席仲孝知道。牟子春是自己的舅爷,自己丢人的事儿,他绝不能对外人去说,可是席仲孝却靠不住,他若是把这事儿跟别人一说,自己不但那点儿小小的名声完了,简直就不能再出门见人了。于是他就赶紧过去向席仲孝作揖赔罪。
席仲孝起先还装腔作势地不肯讲和,后来问明白了梁文锦在俞家挨打的详细情形,才笑着说:“得啦,老弟!你骂我的那些话,我也不计较了。可是这件事儿拿在我的手里,以后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咱们就讲出来,看你拿什么脸去见人!”梁文锦又是羞愧又是生气,但是没有法子,好容易才把席仲孝安顿下去,他回来躺在床上,脸痛得一夜也没睡着。
次日天一亮,他就叫人雇车,跟着牟子春、席仲孝一起回南宫去了。当日回到南宫县梁家庄自己的家中,见了爹娘,他就说是喝醉了酒,在街上摔伤的。他爹娘骂了他一顿,幸亏有他舅爷在旁做证人,说他确是摔伤的,才没把在俞家偷香被打的事露出来。梁文锦因为脸肿得跟茄子似的,而且左胯骨被摔得也有些痛,就不敢再出门见人了。他每天在家里睡觉,时时还梦见俞秀莲,不过他梦见的秀莲姑娘,却不是那样明眸笑靥,而是个手持着双刀,如夜叉一般的人了。总之,梁文锦对于俞秀莲算是死了心了,并且也无颜再往巨鹿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