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见
让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宝珠拉着轻便的行李箱朝自家小楼走去。
一路走来不停的向认识的各位邻居挥手打着招呼,宝珠的家是在宝珠妈妈成为作家后,用她的第一本小说的稿费买的,现在虽然已经算是老小区,但这里所住的房子都是一幢幢独立不相连的小别墅样式,每幢房子之前只隔了几步,再加上宝珠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所以和许多上了年纪的伯伯阿姨之间彼此并不陌生。
好不容易到了楼前,快速拿出钥匙开门打开,兴奋大叫着:“我回来了!”
满室清冷就像一盆凉水浇向宝珠,她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兴奋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回荡着。
回来了……回来了……
大张着嘴巴全身僵硬的保持着双手大张的姿势,不会吧,还没回来啊。
看着满室熟悉的摆设,宝珠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是真正的到家了。
“不管了,先洗澡。”不让酸涩的感觉萦绕自己太久,宝珠决定还是先放松一下,好久没在家泡热水澡了。
半饷,当宝珠从烟雾蔓延的浴室走出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看看墙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向六点,摸摸已经变得扁扁的肚子,喃喃道;“讨厌,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好饿啊。”
肚子饿的时候连走路都感觉特别的费力,驮着背朝沙发走去,其间在电视机上看见一张状似留言的白纸,顺手拿来一看,脑袋瞬间空白,扑倒在沙发上,一手搭在眼前……纸条从指间划落,其上苍劲有力的笔记显然是出自男性之手。
“宝宝,当你看到留言的时候我们已经在飞往日本的飞机上了。你妈咪前天刚完成她又一部小说,所以目前正在休息期,所以我们决定在这美丽的三月前往东京去欣赏那漫天飞舞的白色花朵,缤纷在空中舞出华丽的舞姿,再到新宿御苑“血拼”,然后她再陪我到箱根泡温泉,为期初步决定是两个礼拜,当然如果玩的开心的话,我们也许还会到别的地方去逛逛。你回来的消息我已经跟你伯伯叔叔们说过了,你可以到他们那蹭饭,我在你房间的抽屉里放了点钱,应该够你撑到我们回来,如果用完而我们又没回来的话就拿我的信用卡用,地方和密码你都知道。照顾好自己,勿念!”
在下面还有一行清秀的小揩:宝宝,对不起,妈咪没有等你回来就自己出去玩了,别生气哦!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爱你。
十分钟过去后,原本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宝珠再次爬了起来,朝厨房走去,嘴里喃喃道:“算了,习惯就好,生气只会让我的肚子更饿,找找有没有东西吃,好饿。”
半个小时后,宝珠已经坐在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了,桌上则多了一个空的可乐瓶跟半包苏打饼干,企鹅的头像一动不动,翻看着一个又一个无聊的网页……
再半个小时后,宝珠决定不再做守株待兔里那个笨蛋,主动出击才是一个好猎人应有的表现。
想到不如马上行动,飞身扑向放在床上的粉色手机,按下电话键:“喂,王小玲,我,宝珠回来啦!”
“呀,宝珠你回来了?”惊喜的尖叫刚落,电话的那头就传来一阵喧哗,隐隐听见有人在问,宝珠回来了?
嘴角勾起,看来今晚的食物有着落了。
“小玲同学,我好惨啊,又被我家那对无良父母抛弃了,在家啃饼干呢。”要说得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目标是今晚的晚餐,面子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反正大家从小玩到大,谁还不知道谁。
果然电话那头马上传来急切的声音:“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吃饭?那你现在过来,我们在华西路的‘天上天下’呢,要不让他们去接你?”
“不用了,接来接去的,浪费时间,那地方我认识,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
“那好,我们在三楼的‘云雀厅’,你家表哥和睿齐他们都在呢,快点啊等着你呢。”
“好。”
二话不说,放下手机,拿起刚刚换下的衣服重新套上,没办法,其他的行李大概要到明天才会托运到家,现在只有先忍耐一下了。
两分钟后,她已经拎起那原本被丢在角落里的小皮包,踩着精致的小高跟甩上门,蹭饭去了。
‘天上天下’是本市为数不多的五星饭店之一,标准的腐败之地,兜里没几个钢蹦儿也就只能在人家那大厅喝凉白开,想不到那些家伙已经疯到那边去了,看来这两年都混得不错啊。
宝珠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天上天下’,当她推开那厚实的雕花木门的时候才发现,乖乖,还真是热闹。
大大的圆台坐得是满满当当,大多数都是没见过的,正在宝珠怀疑自己是不是开错门,准备退出去的时候,肩膀被人一拍。
“美女,傻站在门口干嘛呢,快进去啊。”回头一看,原来正是刚从外面进来的王小玲。
王小玲一把拉着她就往里面走,“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宝珠,冷清的表妹。”
里面原本热火朝天的景象突然一顿,十来个人忽然齐唰唰地看了过来,乖乖,冷不盯地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真让宝珠的心小小紧张了一下。
然后,忽然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开始有人说什么晚来就要先自罚三杯,看着那些情绪高涨跟着瞎起哄的人,小玲悄悄在宝珠耳边问道:“怎么样?看来不喝不行了,要不我替你喝算了。”
连忙拉住要去拿酒杯的王小玲,看她刚才走路的架势都已经有些飘了,再这三杯灌下去估计就得和躺下差不多了。
不再废话,直接拿起桌上的小杯一一倒入口中,赢得满堂的叫好声。
该死的,怎么没人告诉她是白酒!
就在她被辣得眼泪汪汪的时候,双眼模糊不清的时候,有人拉着她的手走了几步然后一把拉她坐了下来,从旁边推来一小盆,里面堆了白白胖胖已经拨好了的龙虾,宝珠没说话赶紧丢了两只嚼嚼,去去辣味。
在这个时候会这么了解她的,除了那个从小就处处照顾着她的表哥不会有别人了,看来刚刚人多,她在门口的时候才没有看见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手里拨虾壳的动作没停,某人问道。
“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这表哥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冷清。
“都读完了?”
“恩。”努力将喜欢的菜塞进嘴里,还是家乡的菜最好吃。
“你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眼睛直瞪着对面的的翡翠虾球,距离太远了够不到啊够不到。
“毕业后想要做什么。”瞟了眼一副快要流下口水宝珠,放下龙虾,站起来直接将整盘端来,放在她面前。
快速的夹了一筷,恩,好吃,这家做这道是最正宗的,“教授本来让我回去继续做他的助教,顺便还可以再修个学位啥的,我说要考虑,不过都读了这么多年了,我觉得再这样读下去都快要傻掉了,所以我打算过两天打电话回去回绝他老人家的好意。”
“好了冷清,你家宝珠妹妹刚来,菜都还没吃几口呢,要问问题也要先让人家吃饱了才行啊。”说着还不忘给宝珠添上一块八宝鸭。
宝珠觉得现在自己是完全幸福到家了,人生有一知己死而无憾,果然还是小玲了解她,现在她只想将这些个美食通通塞进肚子,然后再来讨论她的打算或是别的什么都行,可是他家表哥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让她话都到嘴边了,都不感吐出去,不过这样边吃边说容易消化不良的说。
八宝鸭,姐姐肖想你很久了……当宝珠正想向小鸭子进攻的时候,惹人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
“哈哈哈,还和以前一样,看宝珠吃饭就觉得什么都特香,特有食欲。”她记得这个声音,不就是那个曾经被我表哥打趴下的可怜老虎。
筷子停在半空,斜眼望去,“你现在是羡慕,还是嫉妒?”
“没,我就是有点担心你,某人看到的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被吓跑呢?”虽然没抬头看他,但这家伙脸上一定写满了那四个大字,幸灾乐祸。
“睿齐。”
“朱睿齐。”两声呵斥同时传来,看来不用她开口了。
抑制住嘴角抽搐,宝珠决定不去理会他,只是手上的筷子却是动的更快了。再笑,再笑,全吃光,一点都不留给你!
其实宝珠不算胖,但是以当今社会这种瘦美人横行的现象来说,她这种健康美人就显得特别显眼了。
吃饱喝足,舒舒服服窝在附属的小沙发里,看着那一桌子男人在那里聊着,至于聊什么,她可没什么兴趣仔细听了,大概都是些工作方面的,一蹦一个商业术语,一蹦一个外语单词,让人头大。
端着面前茶杯慢慢啜着,眼睛也没闲着,瞧着小妮子才多久没见,真是越来越有小妖精的样子了。单是用一件简单的墨绿色高领针黹毛衫,镂空蕾丝的黑色烟管裙,加脚上那双又细又高黑色皮靴,真是将她自身优雅很干练的气质表露无疑。
“看什么那,瞧你的一脸坏笑准没好事。”看这一脸的坏笑,肯定又是在打什么坏注意了。
“没,就觉得有了爱情的女人果然是比较滋润,啧啧,瞧这皮肤水灵的。”小玲这丫头这朵鲜花最后还是被死老虎采了,只是可怜了我家表哥,想当年他还为揍了那只老虎的事挨了大伯好一顿批,那小屁股都快两瓣了。
没好气地看了宝珠一眼,嘴角抑制不住心里的甜蜜,越翘越高,“就你牙尖嘴利的,说吧,出去了几年,就没个顺眼的带回来?”
瞧瞧,这家伙也不知道羞,灿烂笑容给的毫不吝啬完全是幸福小女人的姿态。
“那你可难倒我了,激情跋扈或是深沉内敛或是放浪形骸的,我那都没有,木头木脑满脸痘痘的倒是真不少,可惜我学的不是皮肤科,不然一定非赚翻了不行。”淡定的语气玩世不恭的态度,她可还没尽情享受生活,要一脚踏进名叫婚姻的坟墓那还是等等吧。
“宝珠,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我们那还真有几个条件不错的,要是见面后你觉得还行就先相处看看吧。”听听,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真当她是媒婆呢。
胡乱的摆摆手,起身朝外面走去,“不要了,我现在一个人也挺好。”
“不行,我告诉你,你……”还没说完,看她人都走到门口了,王小玲“唰”地起身急忙道:“喂,干嘛去?”
知道她是怕自己生气了,手搭着门把转身,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两字,“厕所”。
将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晃向走廊尽头,她知道小玲是好意,可她的父亲是中国驻法国的首席翻译官,围在她身边的大多也都是些有家底的,要让她这个骄傲的女人都觉得不错的男人,没有点底那是不可能的,当然在这里面那头老虎除外。
有时候宝珠甚至觉得,朱睿齐那只死老虎是不是真给小玲灌了什么迷汤,不然平时那么精明的女人就死心塌地的看上了他呢?
自己在北边这几年,那些靠祖荫庇护身份又显赫的世家公子也是见过几个的,可那些人里面越是长得不错的,那脾气秉性什么的越是让人讨厌,骨子里也都坏的可以,想着要和这样的人相亲,就自己这样貌还不定被说成什么样呢。
逛着晃着,沿途悬挂的大型原木雕刻或几张斑斓的抽象画作都显得雅致而又生气勃勃的,看来这饭店的文化氛围是越来越浓厚了。
“水月厅”这名字不错,有意境,所谓镜花水月那就是不是一场空了,呵呵。
就在她人家门口研究着门厅上悬挂着的金色小子时,面前的房门被人一下从里面打开,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向外面走来。
“喀!”心头猛然一紧,乖乖!还没在心里腹诽完,这门就开了,人吓人吓死人哪,到现在小心肝还扑扑的跳着呢。
自觉的闪到开,扭头向旁边走去,还没走几步背面就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接着传来略带着不确定的声音。
“你,等等……”
微微皱起眉头,怎么在这还遇见熟人了不成?
站定,转身望去。
喝!还真别说,这气质这脸蛋长的,难得一见的漂亮啊,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刚才就应该拉着王小玲一起出来的,要是她介绍的那些人有人家这样的条件的话,相亲这种活动她当然可以考虑无条件配合一下的。
不过,她认识他吗?
宝珠暗自摇头,要是认识这样的她一定不会忘记的,眯眼想了想,的确是没什么印象,看来是认错人了,为防止人家因为叫错人而感到尴尬,宝珠自动的向后转,继续向目的地前进。
“我说,等一下!”原本在身后的手被人一把拉住,宝珠打个冷颤,这家伙的手竟然比自己的还要冷。
话说被美男拉拉小手她到是不怎么介意的,可对方这话语间怎么好像是在和谁赌气,当然不会是和自己,她可不认识人家。
“泠!”果然,从美男后面又跟出来一位衣着高贵的女士,为什么说是女士,虽然她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这眼角的细纹也掩饰的很完美,但不在清澈明亮的眼睛和有些岁月痕迹的颈部还是泄露了对方的年龄。
“我要娶她!”耳边的男中音异常好听,但却让宝珠却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麻烦谁来告诉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或是请这位先生先放开她的手。
很早以前老师就有教,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宝珠知道他在生气,虽然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但她就是知道他现在一定非常生气。
可是她这个莫名其妙被拖出来的人都还没有表示抗议,那他凭什么在生气啊。
“喂,先生,你到底要拉着我走到什么时候啊?”
虽然看着街上那些美女转头看他时,脸上露出的惊讶已经爱慕,当然还有在看见他身后拉着的自己所呈现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虽然在某方面的确是大大的满足了身为一个女人的虚荣心,可是被自己并不认识的人拉着这样满世界乱走,心里总觉得不塌实,怪怪的。
眼前的背影顿了下,紧了紧手中的温暖的柔荑,薄薄的双唇掀起,酷酷吐出三个字:“回酒店。”
宝珠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妙的处境,萎缩了下,吞吞吐吐道:“回……回酒店?谁的酒店?”
“我的。”对方完全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再也无法忍受似的,宝珠用力甩掉手上的牵制,说什么都不可以再跟他这样胡乱走下去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像,长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原来是脑子有问题。
强压下心中的寒意,努力瞪大双眼壮着胆子问,“我为什么要和你去酒店?”
“我要娶你。”他认真的说,好像对花店老板说给我一束百合那样平常。
“啊?”宝珠有听没有懂,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怪怪的,她可不觉得自己能让他这样的男人来个一见钟情。
虽然这样想,但为什么她会感到她的脸上热了起来,心脏不由地砰砰直跳呢,宝珠再次感到美丽果然是无极限的,虽然她已经很肯定对方说这样的话恐怕是和吃饭一样平常,但被这样的人求婚还是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的。
悄悄按上心脏的位置,是不是应该听小玲的建议,去相亲试试,也许自己是真的太久没有男朋友也说不定。
“我想让你嫁给我。”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也是完全的漠然。
“不要。”虽然他的外表的确很让人心动,可谁知道他是不是那种以取乐嘲讽别人来取乐的混蛋,搞不好这就是他们这些无聊的人搞出来的无聊游戏。
只要等她头脑不清醒,或被美色诱惑时,四周就会跳出许多幸灾乐祸的脸孔,想到这里,宝珠反射性的向四周张望着,但看了许久都没看出什么端倪。
“理由。”司徒泠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只到他胸口的小女人,双手固定住她不断东张西望的脸蛋,他不喜欢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他的眼睛好黑,被他的双眸看着就好像要被里面的深邃吸进去一样,但在里面却是完全找不到一点爱恋的影子,除了淡漠剩下的就只有犹如海一般的深沉。
说什么要娶她,这家伙看来是把自己当白痴耍了!
虽然现在的人结了婚,如果觉得不适合,还是可以离婚的,可没有爱情作为基础的婚姻又能让两个人的关系维持多久呢。
想到这里她不觉脱口而出,道“那你爱我吗?”
“不知道。”虽然这样的回答有些奇怪,但是却不讨厌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哪怕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傻瓜似的站在马路中间争辩,都让他觉得高兴。
隐起不经意泄露了心情的嘴角,微敛起眼眸向旁边盯着他们窃窃私语的路人扫去,收到一声惊呼,外加慌乱离去的背影,司徒泠满意了。
嘎?!
虽然早已是预料到了答案,但被这样不假思索的说出来,竟还是会有丝受伤的感觉。
原来自己竟对他这种没头没脑的示爱行为,刚才在心里偷偷地期待了那麽一下下的。
“你……”宝珠认真的看着他。“刚才你是不是在相亲。”看来只有先摸清楚他这种奇怪的想法是哪里来的,才可以打消他这种荒唐的想法。
“是。”男人点头。
“那个,就是你的母亲?”小心翼翼的猜测,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心平气和的沟通。
不再说话,他依旧点点头。
看来找到关键了,“你不愿意,所以很生气。”
男人沉默片刻,深深的凝视着她。“恩,算是吧。”
宝珠无力的闭闭眼睛,还好原来他不是什么骗婚集团的成员。
“你母亲要你去相亲,你不愿意所以很生气的开门出来,正好看见我这个倒霉鬼站在门外,所以你就灵机一动,觉得与其被逼着这样被人评头论足的到处相亲,还不如随便找个女人把婚结了。这样你母亲也不会再为你的婚事逼你,而那个可怜的被你娶回家的新娘就让她自生自灭就可以了!”而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
越说宝珠越觉得这个男人的用心真是极其险恶,世界上竟有这样的人,想她刚才还差点为他的美色所迷惑,现在想想她都觉得后怕,要是刚刚不小心答应了,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想象自己有天犹如笼中的金丝雀,每天只盼望着丈夫回家的脚步,虽然其后果很可能是,某人来个一支红杏出墙来,美其名曰找到了真爱,然后两人最终以离婚收场。
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虽然她有一对很多时候都非常不负责任的父母大人,但对于十年恩爱如一日,无论走到哪里都以宣扬爱情的伟大为己任他们来说,唯一的宝贝女儿离婚,显然是不大可能被接受和认同的事情,到时候他们说不定一气之下就会登报解除关系,然后她就只能在秋风落叶作为背景之下,拎着她那可爱的小皮箱浪迹天崖了。
宝珠觉得已经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她自顾转身向后走去,鞋子因为愤怒的脚步在路上发出“咯咯”的声音,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宝珠觉得自己实在蠢到了极点,竟和这样的人在这里浪费时间,现在她就应该在温暖的客厅里看未完的漫画,就算是上网和人聊些毫无营养的八卦也比陪这个男人站在冷风中发疯强。
“等等。”
虽然不知道她刚才的脸色为什么会那么奇怪,好象吃了只苍蝇,忽红忽白,忽青忽紫,仿佛打翻了五味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的脸上竟可以同时出现那么多的表情。
停下前进的脚步,宝珠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如果他再和自己说些四五六的话,她现在倒不介意用点小小的武力来结果了他。
“请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耐着性子问道,忍自头上一把刀。
“你不记得我了吗?”男人的声音里有着疑惑,以及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是想尝尝她踢遍万千不识相人的旋风腿吗?到时伤了,残了,可就算是他咎由自取的了,不过医药费问题就比较难办了。
叹了口气,好吧,她承认他的确是有几分姿色,不!可以说是超级漂亮,就连那些整型过的韩国男星都未必比得过,可是难道他认为全世界都应该认识他,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过自恋了?
“我想,我的确不认识你。”宝珠点点头,很肯定的回答道。
看她之前的表现虽然他早有准备,但听她这样毫不犹豫的说出来,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失落,她竟然已经忘记了。
司徒泠慢吞吞地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凑前道:“现在,抬头好好的再看着我。”
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逝,原本不算大的眼睛开始越睁越大,到最后连嘴巴也张开了。
“是你!”宝珠嚷嚷道,然拔尖的女声让惹来更多好奇的目光。
看来想起来了,司徒泠点点头,非常满意她的反应。
“是我。”
“小偷!”原本惊讶的语气里已是满满的指控。
小偷?
微皱眉头,司徒泠实在不解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两个自有关系了。
“什么意思?”
宝珠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就知道他会装蒜,“你偷拿了我的巧克力。”
司徒泠一滞,望了她一眼,道,“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身体失血过多的时候会需要一点热量来保持体力,恰好当时巧克力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宝珠嘿嘿冷笑,看他依旧是一脸的漠然,再仔细的想想,好像说得挺有道理的,但她还是觉得不甘心,为什么现在说到最后好像是她自己在这无理取闹似的。
“那你可以在我那里休息,然后早上再送你到医院包扎。”说完,马上又忍不住要咬掉自己的舌头,要是人家可以去医院就不会昏倒在黑暗的小巷子里了,说不定是什么黑道大追杀,要是去医院搞不好死的更快。
“没这个必要。”果然。
“那样的刀伤,是会引起警方的怀疑。”而有那些人想要自己消失他也是清楚的,所以没必要节外生枝。
而他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个心里想什么都会很快呈现在脸上的小女人,会让他有点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
“什么意思?”宝珠一惊,差点就这样跳起来,站在她面前的不会正好是某个通缉要犯吧。
有趣的看着她的反应,司徒泠觉得她的表情实在是丰富的叫人啧啧称奇。
“放心,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坏人。”虽然她害怕的表情也很可爱,可是为了自己在他心目中原本就已经不怎么样的形象,司徒泠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
“可是坏人也不会在脸上写字。”宝珠低声咕哝着。
司徒泠咳了咳,直视着她。“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
心跳蓦地加速,宝珠慌忙别开脸。
真是的,自己现在到底在害羞什么啊,这家伙不定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人追着砍,搞不好就是勾引黑帮老大的老婆之类的,反正电视八点档都这么演的。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不报警,包庇要害自己的人,这种行为的动机真的很让人怀疑。
“不用报警,就算报警也没用。”他们没自己亲自动手,自然也不会留下任何有用线索,就算查到也没什么用。
不过,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宝珠怔了一怔,开始保持缄默,他的眼神好恐怖,就像是等待机会准备伺机扑倒猎物的狼,冰冷而又残酷。
原来她想错了,看来眼前的这个人才是老大。
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她的后面传来。
“宝珠!”
“啊!”宝珠猛然回神,向后看去。“哥!”
突然出现的冷清让宝珠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好像说什么都错的时候,总是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所以她很不喜欢面对这样的情况。
多想,她直接转身迎向冷清,“哥,你怎么也出来了,你们结束了吗?”
抖开原本搭在手腕上的外套,披在宝珠肩上,拉紧。
看着肩上的衣服,原来刚才竟连外套都忘穿就没他一路拉到了外面,难怪有些冷。
而司徒泠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没有开口说什么,但眼中的墨色却是更浓了。
“没有,王小玲说你上厕所了,可过了很久都没回来,所以我原本打算去找你的想是不是又在什么地方迷路了,但从包厢出来的时候,就听一个服务员说刚才的骚动,而他描绘的那个女生的样子很像你,所以我就跟出来看看。”最后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司徒泠一眼,向宝珠问道:“你朋友?”
宝珠嘟了嘟嘴唇,先点点头,然后又摇头。
“到底是不是?”点头又摇头,这样的回答让冷清都有些糊涂了。
抓抓头发,宝珠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不算……吧。”毕竟连这次大乌龙算在内,他们也只是见过两面,用手指指依旧没啥表情的司徒泠,“其实,严格说来我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过我和他算到今天为止只见过两次,而且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恩。”没再说什么冷清直接牵着宝珠往旁边走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宝珠会是那个男人有救命之恩,在他看来像他那样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保护,他们不去伤害别人就不错了,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根本没必要再故意将它翻出来旧事重提。
“司徒泠。”
“啊?”宝珠回头满脸不解的看着那个站在霓虹灯下的男人,刚才她只顾往前走了,所以没听清楚他在后面说什么。
“我的名字,司徒泠。”淡淡的再次开口,他发现自己很不喜欢听她用那么生疏的口气来说他们不熟,更不喜欢她和别人靠得那么近,尤其是男人。
“司徒泠。”宝珠一鄂,只是呆呆的跟着重复念道。
“对,记住!”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司徒泠转身朝后走了。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五光十色的街灯照在他身上竟让人有种孤单寂寞的感觉,让人看着微微发酸。
宝珠皱起眉头,张了张唇刚想要说些什么,冷清的声音骤然响起,“宝珠,以后离他远点!”
“啊?”不解的看着他,宝珠怀疑冷清是不是知道他是谁。
“这个男人,以后离远点。”自己也是男人,所以当然明白他最后那一眼里,包含着许多复杂的东西。
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绝对的占有欲,誓在必得。
虽然对方的条件让同样身为男人的他都觉得无可挑剔,就算他什么都没说单只是这样站着,就可以让人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只有站在顶端的人才拥有的王者气质,可惜这样的人无论是思想还是生活环境都太复杂,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很容易受伤,像宝珠这样单纯的人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冷清,宝珠再次抓头,今天的人都怎么了,说什么呢,怎么她都听不大懂。
侧头沉思了片刻,宝珠无力地叹了口气。算了,就当他们是更年期提前或是青春期之后好了。
“哥,你有开车吗?我想回家了。”
“停在马路对面,我送你回去。”
“哦,对了,你刚才喝酒了吗?”
“没。”
“骗人,那你杯子里的是什么?”
“凉白开。”
“吼,做律师的果然是比较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