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么再和你说一遍!你要和你的同伴保持共进退!要和这头猪猡说上多少次,你才能明白合作的必要性!”迪乌愤怒地拍着一个艾伦尼士兵的头盔,用脏话滔滔不绝地洗涤着新兵的心灵,“你说过你打了三年的仗,老子只打了半年!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个大头兵!三天前,像条死猪一样被拍在沙漠上等着我们去救!安拉对你有多失望,心里就没点数吗?你要是真有那么大能耐,怎么不去给领主们当卫士!”
那个新兵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愚笨粗陋,一看就是个田地里的笨小子,拿着斧子杵在那里,单纯的眼神里还写着倔强。他低着头不敢和迪乌对视叫板,可表情仍旧愤愤不平,看起来非常不服不忿。这倒不是因为怕自己打不过这个比自己矮上半头的文弱儒将,而是怕某个一头红发的悍妇......
一般而言一个愚笨的人如果认准了一个道理,你很有可能需要动用开颅手术来改变他的想法——建议不要缝合,开颅即可,否则难免会旧病复发。
“来来来,你这条傻狗,我让你看看你能蠢到什么地步!马上孟德哈里队长会来查看,我没那么多心思陪你耗!”迪乌怒极反笑,朝近百名士兵的队列里招了招手,“这个傻蛋的伍,以及在他们编号下一个的伍,出列!”
两个顶着艾伦尼沙漠蒙面链甲盔的汉子站了出来,昂首挺胸地走到迪乌面前:“第二战斗小组第三、第四伍,向战斗组长报道!”
迪乌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那说不上漂亮的却显得保存完好、质朴有力的锁子甲,想当高兴于自己终于能实打实的带领一支还算像样的军队,虽然军队规模并不大。
“那么你们现在带领自己的伍,开始用木棍进行演练格斗。”迪乌命令道,“不许下死手,不许攻击重要部位!拿好武器,包括你!”
那个挨斥训的士兵在同伴们怨毒的眼神下,灰溜溜地一起和朋友们一起拿起练习木棍,他们的对手很快也做好了准备。
“开始!”
果然不出所料,被斥训的士兵是吃一百个豆也不嫌腥,再一次不顾伍长的安排,一马当先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看着那傻子咧着大嘴扑腾上来,对面第四伍两个人向后退让一步,左右向前一顶,一退一顶,顿时把刚刚冲过来的好汉包围在其中。他们毫不客气地抄起棒子一顿乱打,逞英雄的傻蛋躺在地上前胸后背不知道吃了多少棒子。
他的四个同伴赶忙放弃一致的步调,赶过来救援,结果有序对无序,外加五打四,一个个也是鼻青脸肿,因为各自为战被打的满地找牙。
“可以了,可以了!第四伍今晚加餐,第三伍,你们只能喝水过夜了。”迪乌笑眯眯地走到被斥训的士兵面前,拍了拍他的头顶,像是揉一头傻狗的脑袋,“明白了吧?还要不要当天堂的急先锋了?还厉害不?”
那士兵看着伙伴因为自己被打的嗷嗷直叫,连晚饭都没了,眼睛红的像个兔子——一个长满肌肉一米八的兔子,连忙认怂,含糊不清地说道:“不了不了,您说的对,说得对!”
士兵们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中大多数人在过去那些年里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训练,个性随意而又暴躁。
刚开始所有人满腹怨言,骂骂咧咧的顺着迪乌的十八辈祖宗,开始喷遍整个族谱。不过当第一仗艾伦尼以近百人吃掉了二百人的沙漠强盗甚至是一百人的贝勒塞边境轻步兵部队,拿到了一笔小收入之后,就开始变得对训练期待起来。没错,迪乌到来的这几天时间里他可没闲着,发现了艾伦尼边境上有一个囤积柴草的军用仓库和军营里百八十名士兵的时候他几乎是两眼放光的。在征得了蒙德哈里的同意之后,拿到象征指挥权的弯刀的迪乌立刻开始了对这些士兵的训(nué)练(dài)。
怨言当然是有的,但是在战利品和安全的驱动下,这些从各个地方收容过来的倒霉士兵从被迫接受,到跳入坑里慢慢适应习惯。最终发现要是离开了迪乌的手下,心里反而空落落的,没了规矩浑身不自在,如同找不到什么出路般尴尬。
几个吆喝着要走的带头积极分子,在经过和迪乌耐心的谈话后,也不是很想走了,乖乖跟着训练,不找酒喝也不找架打,谁说迪乌的话坏还会气愤起来——这幅样子,简直让迪乌找回了努瓦斯教育自己怎么培养士兵的感觉。
先拿掠夺来的好处砸,然后用训练和团队精神捆绑,用胜利和荣誉形成向心力。提拔经验丰富的老兵担任伍长或者队伍主干,让新加入者迅速熟悉战场上的手足同伴,就算数日之内操作比较简易匆忙,这只本来就是正规军队且经历过实战的队伍也是带不散的了。一旦有了归属感,就不是那么招架的了。
迪乌可以看到,一只训练有素战斗力可观的部队已经初见雏形。自己已经从原来的一个小小的行军参谋升职为一个掌握有军队的下级军官了,这种转变意味着他已经从一个学生成为了实践者,能自己掌握军队的事简直能让迪乌大半夜乐醒了。但在感到兴高采烈的同时,也难免有些突如其来的力不从心——好在幸运的是,他的身边一直有一个好的帮手。
“啧啧,我的迪乌大将军真是威风八面啊。”卡娜腰里别着两把匕首,大大咧咧的穿着短皮外套和短裤,胸前的钢板下面骄傲的展示着自己漂亮的马甲线和长时间太阳暴晒形成的略带一点小麦色的皮肤,嘴里叼着一块饼干摇摇晃晃地走着,说不出来的拽。卡娜锤了锤迪乌的肩膀,险些把新升上来的“大将军”锤个趔跌:“升了官了,人也出息了?”
“咳咳......那么,第二战斗小组副队长卡娜小姐,你作为我的副手,一点觉悟都没有吗?队长的话,就是命.....哎呦哎哎哎……别别,你轻点啊啊啊.....我错了大姐我错了……”迪乌被卡娜揪住了耳朵龇牙咧嘴的却不敢反抗,两只手按在揪住自己耳朵的那只小手上又不敢扒开,明明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将军”此刻就像是被丧家犬一样被卡娜欺负的狼狈不堪,说出去属实丢人。
而此时,站在队伍前列的士兵们表情确有几分精彩,一个个原本站的笔直的小伙子们个个都开始左顾右盼互相伸出手比了个‘嘘嘘嘘’的手势,满脸无声的坏笑。看到这一幕,士兵们内心非常兴奋,甚至开始暗暗祝福起来,倒不是因为什么为头的终身大事着想,而是单纯看到日常虐待自己的迪乌队长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折磨的不好受,就值得高兴的浑身哆嗦了。
但是下一秒,就在卡娜能杀死人的眼睛扫过前排的十几个士兵以后,几个站在前列的伍长惊恐地看了看彼此,赶忙低下了头,这种头儿的,尤其是卡娜那个女汉子说不干、倒不净的八卦,传出去可是要被挂军旗的。他们的士兵也有样学样,纷纷叫后面士兵和自己一起低下头来,放眼望去一个小队百八十人一大半人都齐刷刷地低着头赶路。
后面的士兵不知道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情况有变,但又不知道变了个什么,纷纷相仿前人的经验,恭恭敬敬低下了头颅。还不明所以的小步兵,就被紧张的伍长按下了脑袋:“想死啊!前面出事了,没看到吗?”
整支边境守备队不到一百人,除了部分脑子实在是太灵光、和太不灵光的,几乎都整整齐齐低着头赶路,放眼望去,只有面红耳赤嗷嗷乱叫的迪乌,和揪着可怜的“将军”大人耳朵的卡娜……那画面实在是非常漂亮,感觉能让人联想到一些奇怪的场景l
“老娘就是去看看北面刚发现的那个可疑的大装置是什么(就是备用次元之门),顺道来看看你怎么训练这些兵的,有没有肆意篡改蒙德哈里那狗(哔~)的命令!”卡娜非常神气的扬起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实际上自己比迪乌还要矮上三个指头),连带鬓角一缕被编成辫子的灰毛一起俏皮的摇摆着,像是在训斥一个犯错的孩子。
卡娜玩够了以后,就又哈哈大笑起来,回身朝士兵们招了招手:“解散!今天中午有野骆驼肉吃!去吧去吧!大家都去尝尝!第三伍也可以少吃些,但要是敢抢,兄弟们就抽这帮兔崽子的屁股!”
紧张的气氛立刻一扫而光,快要憋出内伤的士兵们马上作鸟兽散,一边偷笑一边兴高采烈地从帐篷里拿出盘子碟子碗,就往吃饭的大锅冲:“肉、肉、肉!我以阿尔瓦公主光滑的大腿起誓,我很久没吃到肉了!那破仓库里,除了干面饼就是小麦!吃到吐了!”
“就是!我要是迪乌,咱们就开出这座破仓库和沙漠,去外面吃好的!”
那些士兵乱哄哄跑作一团,迪乌和卡娜也呛了几口泥巴土灰,湿乎乎的满口的沙子味。摆脱了耳朵的灾难的迪乌气哼哼地说道:“妈的……我还以为咱们在这就待一两天呢,结果在这儿学耗子打了洞建了窝了!我跟着迪维叶尔奇将军南征北战习惯了倒是无所谓……可怜了你这一身细皮嫩肉哦,一女孩子真是遭罪。”
卡娜听完这话不自然的紧了紧自己的短皮外套,接着冲着迪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照着地上的石头一脚,把那块半埋在沙子里的石块踢了个翻飞:“我怎么了?老娘十六年有十年都在沙漠里混的,盗过墓、杀过人,什么不敢干?不就是多晒几天吗有什么的?”
“哦是吗?”迪乌脸上笑开了花,快活地轻拍了两下卡娜套着皮外套的后背,发出拍猪皮一般的清脆声音,“那你可要注意一下保养了呢,你后背上下两部分恐怕都已经是两种颜色了。”
“那种事,用不着你管。”卡娜一扬手打脱了迪乌的手,别过脸去,“我要去北边和蒙德哈里去追查线索,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别乱跑。你们男人就是靠不住,也不说好好练练,你这战斗力连哥布林都能打得过你。”
迪乌有些尴尬的撇撇嘴:“呃,我也不用你来操心,至少,我这里有几十名士兵守着仓库,不会有事的......啊!”
一个人在人群中或是另一个人心目中形成高不可攀的形象,或许需要成百上千的日日夜夜,但想要毁掉这一形象,只需要几个微不可见的小动作或是一些流言蜚语。迪乌很庆幸现在士兵们都跑去抢肉吃了,这很大程度上防止了自己在士兵们面前形象的进一步崩塌。
所以说,迪乌感觉在卡娜给自己这个拥抱时,对于士兵们都被支开了这一点事感到非常幸运的。
“好了,我走了,注意安全哦迪乌。”出其不意的拥抱之后,卡娜很愉快的朝迪乌眨了眨眼(?ω<)便转身快步的离开了,留下迪乌一个人在辣眼的风中凌乱。
“刚才,她脸红了?”迪乌搓着手里从卡娜身上摸下来的头发,挠了挠头,“安拉在上,她到底在想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