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人们举国同庆,四处洋溢着红色的海洋。欢呼声,鼓掌声,此起彼伏。A市第一中学恰逢百年校庆,更是热闹非凡。学生们唱着一首首耳熟能详的红歌,歌声穿过校门,穿过街道,穿过车窗,传入此时正驾驶着宾利向第一中学驶去的男子耳中。
男子大约二十六,七左右。一头乌黑浓密、略带小卷的短发,白衬衫的领口敞开,依稀可以看见男子精致的锁骨,佩戴着一条附有戒指的项链。衬衫袖口卷至手臂中间,露出细致如美瓷的肌肤,金丝边框眼镜下,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焦急一双白净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扣方向盘,左手食指佩戴的戒指与颈上的似乎是一对的。
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后座身穿一袭黑色衣服的女孩。女孩一声不吭地看着车窗外的世界,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出精致、乖巧的面容。由于有点晕车,原本就苍白瘦削的她此时愈发显得憔悴。
“顾常安,你再忍一忍,前方拐个弯就能到学校了。”男子出声道。
我闭起眼睛,微仰着头,贪婪地享受阳光。许久,小声地回答道“知道了,顾医生。”
顾明远愣住了,这还是几个月来,顾常安除了治疗之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看着女孩乌黑的头发垂在肩上,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精致的小脸孔,一如白瓷。看来让顾常安重返校园是个正确的决定。
半个小时后,顾明远打着方向盘,将车子停在校园内,拉下手刹,开启后备箱。下车绕到后面,从中取出一个轮子。然后拉开车后门,看着闭眼仿佛睡着了的顾常安,声音不由自主地轻轻唤道,
“常安,我们到了。”
我听闻顾医生的轻唤,慢慢睁开眼,漆黑的眼中一片死寂。我无动于衷地看着顾医生。
顾明远宠溺地叹气,把顾常安从车中抱出。
我隔着衣服,听着他砰,砰,砰跳动的心跳声莫名安心。真奇怪。
他轻轻把我放在轮椅上,取出一条不大的羊毛毯轻放在我膝盖上。
“顾医生,”我抬头看着他的双眸,里面尽是温柔。
“怎么了?”他把双手放在手把上,轻轻一推,轮子开始向前转动。
“顾……”
“顾医生,你松开,我自己可以”
“不可以哦,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他温柔道
“顾明远!我叫你松开!你是聋子吗!!!”我突然撕声力竭,像报复似的吼向他。
咔支~
他停下脚步,“常安……”
我抬手打断他接下来要所说的话。突然眼眶里莫名起了水雾。
四周的人停下手中的事向我们看过来,一如当初那些浑浊的眼光,将我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我闭上眼,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我把手放在轮子上,用力转动它,可却丝毫没有任何动静。我一次又一次用尽全身力量,终于轮子向前转动,缓慢地,缓慢地。
似火的枫叶在空中跳着华尔兹,一圈又一圈,婀娜多姿。刹那间,音乐停止了,它开始坠落,坠落,坠落在我身上。我轻轻将它抚摸,细细数过它的脉络,最后狠狠地将它抛向空中。轮子无情地碾碎它的身体,灵魂又能飘往何方。
学校里正扫地的大妈,停下手中的货,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女孩手指都发白了仍用力推着轮子,不让别人帮你,可她不知道的是,那男子默默跟在后面,配合着女孩,偷偷用手推动着。
大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挥舞着扫帚,清理地上的落叶。
那似火的枫叶又一次跳起了华尔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