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机醒来时天已大亮,没有宿醉后的头痛自然是极好的事,但腹中只有酒水却也不是那么美好,到了店房内,却没看到吃的,也是,这样的店,开在这样的地方,他们自然也不会为客人真的准备酒肉。
提上来时的酒坛,出了店房,外间却留有一辆马车,来到马车边上,却见一字条压着缰绳之下,取下,字条内容很简单,只有八个字“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楚天机随手丢掉,解开绳子,上了马车,轻轻一抖缰绳,马儿奋蹄而去。
至于救命之恩,自然是那两人所留下,人人都想靠近江湖,却又被江湖所抛弃,人人皆入江湖,却还未进,就已被赶了出来。
马车在雪地里速度并不快,可能是马儿的不努力,亦或是楚天机没有目的地。
一路向南,虽未有雪花,但积雪也未曾融化,路旁灌木一身白,没有一点精神,仿佛刚睡醒的婴儿,又如刚睡醒的老汉,虽是精神抖擞,但眼里早已疲惫不堪。
临近傍晚时分,马车停在了一处岔路口,楚天机面前出现了两条路,一条比较宽,可齐肩并跑两辆八骏马车,路基厚实,路面平整干净少积雪,路边林木整齐,雪景尚好。
另一条路却刚好相反,只能走一马而过,路上泥泞不堪,高低坑洼,路边杂草丛生,林木杂乱。
两条极端的路出现,表示必须要选择一个方向,楚天机对此地并不熟,迟疑了,他不知该走上那一条路。
还好,身后渐渐传来的马蹄声给了他答案,楚天机回头望去,一匹瘦弱露骨的马出现在他面前,马儿喘出的气并不多,但速度却不慢,可能是拉着的车厢太破,破的只是几块木板随意拼搭,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马车已来到楚怀玉身边,楚天机开口问道“老人家,这两条路所去何处?”
驾驶马车的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穿着破旧的布衣,拿着缰绳的手也褶皱不堪,他停下马车,看向楚天机。
老者问道“你是找快活还是寻死?”
楚天机回道“找快活。”
老者说道“找快活自然去安乐镇!”
楚天机再问道“寻死呢?”
老者一抖缰绳,笑道“寻死自然也去安乐镇!”
马车已走,楚天机依然大声问道“老人家,你是去寻死还是找快活?”
老者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自然去寻死,安乐死!”
见马车已走远,楚天机用手搓了下手里的缰绳,喃喃道“看来这安乐镇是非去不可了。”
马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也不用抖缰绳,马儿就自己跑了起来,走上了那条并不好走的路。
楚天机看着马儿的后脑勺,道“连你都想去安乐镇,那还真倒是个好地方。”
马儿鼻孔里呼出淡淡的白气,似乎在回应楚天机一般。那匹瘦得快死的马跑得也真快,这么一会儿就已不见了踪影,似乎它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早点到安乐镇再享受一番。
安乐镇并不远,或者说很近,没用到一个时辰,楚天机就看到了安乐镇那别具一格的镇子牌楼。
来到牌楼下,边上却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正是那匹瘦马拉着的马车,老者已经不见了踪影,马儿却已经倒下,身上已经没有了起伏,死了,它死在了安乐镇外,看来是没完成它最后的心愿,如同那散成一堆的车厢,也结束了为人遮风挡雨的责任,或成薪火,或为蚁窝。
抬头看向牌楼顶,三个书写简单的字‘安乐镇’,不但书写简单,连那题字的木匾也很简单,简单到已经腐烂了大半。
门楼两侧书写一副对联,右题‘天下英雄豪杰到此俯首称臣’。
左题‘世间贞洁女子进来宽衣解裙’。
楚天机摸了摸鼻子,想到,看来那老者并未诓骗于他,这里确实是个找快活的地方。
下了马车,解掉马身上的绳索,摸了摸马儿的后颈,轻轻拍了拍说道“这里你还是别进去的好,走吧,天下之大哪里都能比这里快活。”
马儿没有犹豫,果然远离了安乐镇,往来时的方向跑去,楚天机回头看时,马儿也正好回头看向楚天机,楚天机轻轻摆了摆手,马儿才继续往前跑去。
马自然是好马,尤其是听话的马,更是好马,至于它以后是死是活,那都不是楚天机该关心的事。
慢慢走过门楼,耳边一下被吵杂的人声包围,各种掺杂在一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有房,有酒!”
“刚出阁的豆儿,又嫩,又听话!”
“这把可是小七爷摸过的剑,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剑!”
楚天机步伐并不快,虽然夜晚已经来临,但是这显得破旧的街道却依然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但楚天机却发现,行走的人群中,皆是布衣,汗衫,打扮粗糙,随意。来往的人群中,剑客异常的多,或好或差,他们腰间总是插着一把剑,剑的好坏无所谓,但总归有一把,那似乎是身份的象征,没有剑的人,说话似乎都低人三分。
楚天机不禁想起那陪伴他度过无数夜晚的剑,那把让他二十岁就闻名江湖的剑,奔雷剑,可惜剑已断,还无法亲手安葬,是他对不起他,这辈子或许已再无机会。
想着事,不觉已走到一阔宽而粉门前,抬头,上书‘安乐乡’,这里的人似乎钟爱‘安乐’两个字,如同安乐酒肆,安乐茶馆,安乐红,安乐庄,许多许多,楚天机已然看到不少,也就不再好奇。
‘安乐乡’自然是个好地方,‘安乐乡’店大却不欺客,不欺自然更是好地方,好地方自然有好地方的好处,刚到门前,一只柔软白净的手已轻轻搭在了楚天机手上。
“大爷,里面来玩玩啊。”
她语气并不浪荡,也不曾暧昧,但却让楚天机流连忘返,女人自然是个美女,不然楚天机也不会让他靠的如此之近。
楚天机自然也是大爷,也是爱玩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