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瞳孔睁大,阿兹撒勒瞬步远离清弦,大口喘着粗气,握着杀破狼的手轻微颤抖着。仅用炽天使的力量,他们本就是平手,而今强于自己数十倍的灵压笼罩,速度上已经完全跟不上清弦,尽管她在方才的对抗中受了重伤。
清音剑一划,带出一阵悦耳的低吟。清弦胸膛亦是剧烈起伏,汗水密布额头,一头青丝在风中飞扬,她望着远处的敌手,轻轻笑了:“君王殿下,你们还要拦我吗?”
滴答!滴答!清弦和阿兹撒勒悬浮在半空,鲜血顺着衣袍滴落到土地上。阿兹撒勒面容冷峻,不置一词。而清弦低头看了眼为血液浸染的长裙,随后抬眸勾起一抹浅笑,一步步靠近对方:“你看,阿兹撒勒君王,你不也是选择不妥协吗?”言外之意,各自有各自的坚持,他们三番五次劝退她,根本就没有必要。
阿兹撒勒握紧杀破狼,戒备地关注着她。
清弦脑袋微微一歪,脸上复现那漫不经心的笑容,显然是胜券在握。闻得一声低吟,清音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阿兹撒勒。刀剑交接,火花四射,阿兹撒勒每挡住一次攻击,清弦手下的动作便更快一分。清弦青丝飞扬,而阿兹撒勒倒竖的绿色短发再次直垂下来。
不出十息,“叮!”清音剑一挑,武士刀脱手飞出。阿兹撒勒心下猛然一凛,而清音剑的攻势仍在继续。镂空的秀剑化为一道白芒,对准他心脏位置直刺而来。
剑势凌厉,迅猛,毫不留情!在强大的灵压威势之下,第四王座君王只觉后背冷汗涔涔,思绪在这一刻顿住,竟是连瞬移躲开也忘记了。
“阿兹撒勒!”莫斯提玛瞳孔猛然睁大,想要站起来替他解围。他大口喘着粗气,睚眦皲裂,手背上青筋暴起,然,无论他怎么努力终是无法摆脱清弦灵压的压制。
死亡的气息无声的笼罩着整片森林。伴随着清音剑冰冷剑尖的逼近,阿兹撒勒粗重的呼吸紊乱,面对死亡,刚毅如他亦是恐惧着。他紧紧盯着那寒光森森的剑尖,第一次有手脚冰冷的感觉,即使是当年面对父神耶和华也不曾有这种死亡逼近的恐惧感。难道是千年的地狱生活磨掉了他的大无畏精神?红宝石眼底划过一道自嘲,下一刻,震惊充斥红色瞳孔,完全代替了先前的自嘲。
急速刺来的清音剑猛然停住,如玉手掌握住剑尖,轻柔优雅的声音打破幽暗森林的一刹那的凝重和死亡阴影:“我的姑娘,你忘记契约了吗?”黑色风衣在夜空下随风而动,如瀑的金色长发飞扬,狭长黑眸定定望着清弦,好似在责怪任性的孩子。
清弦看了眼握着清音剑剑尖的玉手,而后望着依旧笑得温柔的梅菲斯特:“梅菲斯特君王,你也是来阻止我的吗?不过,要算起来,你可是我的同党。”
“如果我说是呢?”
清弦直直望着梅菲斯特,确定对方并不是开玩笑,琉璃眸子蓦然一沉,手上不由加重了力道:“你当真要和我动手?如果我不离开地狱,就是杀也要杀了我,是吗?或者说,一开始所谓的条件,也只不过是将我引来地狱,方便你们借口弑神。”
温柔似水的狭长黑眸只是看着清弦,他不置一词,眼底划过一道复杂难懂的光芒,金黄色血液透过指缝在手腕处凝结成细流,顺着手臂没入衣袖。清弦,你便是这般看我的吗?或者说,是这般看待地狱恶魔?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清弦抿紧双唇,心底浮起连她自己也不甚明白的酸涩和苦闷。良久,她轻轻笑了,又是那么漫不经心,仿佛尘世间没有什么可入得她心:“如此说来,在审判殿堂甩开君王是正确的决定,可惜,我仍是棋差一招。两位超越炽天使的君王外加即将进阶炽天使的君王,呵呵……梅菲斯特,你赢了。”
眼前蓦然一黑,清弦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释放龙神灵压是她取胜的筹码,亦是不到最后不会采用的战术。龙神力量被封,而释放神阶灵压的行为等同于跨阶操作,只能解一时之围,若是不能在体内灵子耗尽之前打败敌人,那么结局就是自己惨败。所以,她才会在那一刻想要杀了阿兹撒勒和莫斯提玛,以防灵子耗尽后为地狱君王所杀。但是——她终究是失算了。
“哐当!”清音剑坠落云端,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龙仔!”狭长黑眸一怔,梅菲斯特将跌落的女孩纳入怀中,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的面容上浮现焦急的神情。我并没有想要杀你。
恍然间,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那熟悉的呼唤。梅丹佐,你来了吗?完全的黑暗袭来,清弦艰难地牵起一抹微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强势的灵压消失在幽暗森林,莫斯提玛和但他林恢复了行动能力,皆是复杂地望着上空。阿兹撒勒垂眸,收起黑色六翼:“陛下。”
梅菲斯特幽然一叹,降落地面,拾起清音剑。在绚烂的光芒中,细长的秀剑再度回复成一管玉笛:“阿兹撒勒,撤了狙击令吧。”
王域佛罗伦萨除帝都珞珈之外,有四大主城罗兰城、伊莱城、茵诺城和苏特城。四主城中当属路西华长子玛门管辖的罗兰城最为繁华。六方水晶遍布紫晶宫,地狱恶魔们戏称其为“地狱明珠”。而罗兰城灯火辉煌,商店旅馆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闭,故而又被称为“光不落之城”。
然而,在繁华的罗兰城却又一处奇怪的旅馆。它地处偏僻,十天半个月不曾有客人住宿,但几百年下来,愣是不见它破产倒闭。内里整洁,不染纤尘,四壁蜡烛皆用水晶灯罩罩着,微弱的光芒经由水晶灯罩竟奇迹般地亮堂了很多。那饭桌木材亦是上等,边缘犹有雕花纹路。柜台前,油光发亮羽毛的鹰半合着眼,恹恹没有精神。柜台里,一身黑色多铎时代长袍、灰白胡须遮掩半张面孔的老者低着头,似是在算账。如不是门外写着“旅馆”二字,光看这摆设和装饰,不知情者还以为走入了某位大人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