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余晖照在大地上,大公鸡在鸡舍里催着天亮,黎明的天开始泛着红晕,东边的太阳慢慢的露出了红边,西边月亮的半边脸已悄悄的躲进云层。钟新全已经去世了,昨晚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结果还是因为想着在代胜友哪里出了口恶气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热好昨天的剩饭,想着自己回来了而代胜友也一定会为昨天的事找他去干活好趁机收拾自己,吃完饭他便背着背包,拿着药刀准备上山去了。三明村都是些小山丘,山丘上多半都是些柏树、桑树之类的,其他都是村民种的土地,站在山丘上可以看的见坡下的人,如果去那里采药材,估计是没有的。
“看来,还是得走远点,得找个大点的山,树林比较密的地方才有啊!”杨贵文暗暗想到。
果然,在杨贵文走后没多久,代胜友就带着人来说要找他去干活,却不想落了个空,气的代胜友牙痒痒。昨晚他可是气了一夜,想着就是来找杨贵文去干活,也好在生产中安他个罪名,出了昨天的一夜气,万万没想到那小子先跑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就得认真想想了。
“看到杨贵文那小子了吗?”代胜友不罢休的询问其他干活的人。
没有……没有……没有……
“会计,我看见了,我看见他老早就背着包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啥子(什么)了。”张长顺一脸奸笑道。
“好哇,又干坏事去了,看我逮着他不好好收拾个痛快。”代胜友气的扳段了手中的小木条。不一会便气急败坏的回家拿笔和本子了。对于他来说收拾杨贵文是一件事,巡查干活的村民和记分更是一件大事,身为生产队的会计他可不能松懈。
走着走着似乎走了很久,杨贵文模模糊糊看见不远处有座山,山腰周围还弥漫着雾气,他走路的速度很快,从家里出发走了几个小时都没歇过几次。
“看来得加快步伐了。”杨贵文握紧拳头鼓励自己到。
毒辣的太阳照在大地上,俗话说的好“秋老虎晒死人”。这边,村民拿着锄头挖着干涸的土地,每年都有不断的农活做,可收成却一年比一年少。田间地里时不时发出“嘿哟,嘿呦”的声音。
男人们的汗水浇透了身上穿的白布衫,女人们干着起死皮的嘴唇继续拔着杂草。大家一刻也不松懈,就为了能让代胜友多记上一公分,待队里分粮食时多一点。
站在大树底下的代胜友,穿着深褐色的中山装,戴着个眼镜东看看西望望,手中的笔不停的在本子上画着,而一旁的白开水早已凉透备好。
走了一个多小时的杨贵文来到山脚,他胸有成竹,眼里放着光,似乎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学医,如今却对中草药如此的痴迷,甚至有时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在配药。
太阳光投射在林中的树叶上,透过稀疏的角落照在地上,斑斑点点。杨贵文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喝着壶里泡好的银花茶,左手拿着采药刀,一步步的放慢了脚步。虽不知这山叫什么名字,可山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自己不得仔细的观察着。
根据师父给他的书中记载,他找到了山黄精、陈艾、黄芪、川芎、仙茅……看着这么多药材,他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拿着刀一根一根的刨起来,慢慢的整理好。
在山上转悠了两个多小时,计划着下山的时间刚好,先去街边临时店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在摆摊卖药。下山的路无比畅通,他顺手摘了些上次卖的很好的野菜。
“没想到在这里路上你。”杨贵文笑到。
柿子这个东西,他小时候瞒着大人上山吃过,可惜那时候人太矮又没有力气,柿树太高,他够不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飞来的鸟儿吃掉。
现在眼前的这副景象倒是不错,金黄的柿子挂在树上,周围一连好几颗柿树聚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果实都有点忍不住吞口水。
今天的生意不错,这次比上次赚的多一些,还是同上次一样,他买了大米和猪肉,出街的路上又遇上了卖油渣的就顺手买了一些。一路哼唱着歌儿,高高兴兴的往家走。
回家的路上空无一人,站在崎岖的路边吼一声都能听见自己喊出的回音,这一路静的有点可怕,往常林中觅食的鸟儿今天也早早的归家,一只瘦弱的老鼠慌张的从他前面跑过,消失的无影无踪。马上就到村子里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下了,想着他都感到好激动。
前面就是村里许世华的家了,四十多岁的许世华娶了个哑巴做老婆,虽然很穷,但是一家人却非常老实。许世华平日干完活就喜欢叼着根蓝竹做好的烟棒,时不时的抽二口,穿着一身补丁的粗布衣服,挺拔的鼻子,深邃的小眼睛,一口大黑牙大概是长年累月抽烟行成的。而许世华对于他来讲可以说是素不相识,许世华不善说话,以前他在地里干活都没见过几次,后来还是钟新全告诉他有这么个人,不然他至今以为是其他村的呢。
“杨贵文你等一下,我有话给你说。”许世华叼着快抽完的烟叫住了他。
“怎么了。”对于这个从没给他说过话的人,他好奇极了。
“今天我下地干活时听到会计说要收拾你,我说你最好还是先别回去了。”许世华拿着手中搓好的烟小声的说到。
“我不怕他。”
许世华看着他笑了笑,“猛虎难斗群狼,反正我好心给你说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你要回去也可以,不过自己小心才是最好。”许世华慢慢的转身走回了家中小坝。
看着许世华他久久的没出一声,离家只有一小段路可他却走的异常小心。
回到家他简单的做了晚饭,因为饭量大,刚准备剩第二碗的时候,便远远看见透明的烛光,原来是有几个人拿着竹火把向他住的地方过来。他放下碗筷,想跑过去和他们理论清楚,可脑海中突然想到刚才许世华对自己说的话,便转身大步跑到屋后的石头旁躲了起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带头的是代胜友。
“去看看人在没有。”代胜友吩咐站在身旁的张长顺。
“没有,会计,那小子肯定跑了。”张长顺眼睛眨个不停。他不明白,为什么张长顺会这样对他,分明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也没得罪过他们,可偏偏有人不让自己过的好。
“饭吃到一半就不见了,肯定没跑远,你们搜搜看是不是在附近。”代胜友一脸不肯放弃的样子,说着便把石桌上的饭菜全都推到在地上。看着代胜友的动作,张长顺和身边的三个人高兴极了。
烛光下的代胜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深凹的脸颊,光滑的脑中心,十足的一个地中海。看着到处翻箱倒柜的他们,杨贵文气急了,可只凭自己一人单枪匹马怎么能斗的过他们几个人,说不准又会被他们带去“学习班”和生产大会上批斗,他要快点躲起来,他害怕那个“吃人”的地方。
几个人找了很久,都没看见杨贵文的影子,张长顺有些不耐烦了。
“去看看那边有不有。”看着快要找到自己的他们,杨贵文弯下身体,慢慢的从石头边缘上爬到了田里,由于田里没有水,他下来还算轻松,可也不能躲在这里,不然一会他们就找着了。他不敢点灯,黑灯瞎火的只能凭借着以前走过的记忆摸索着路。
“都没有……怎么办。”眼看烛火就快照到他走的这条路上,他只能加快脚步并且还不能发出声响。
夜晚的天空黑的吓人,今晚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就连田边的虫子也都没有啼叫,一切都是一片寂静。如果不是代胜友他们忙着抓自己,恐怕连落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吧。
由于代胜友他们动静太大,吵醒了不远处的其他村民,大家都提着煤油灯出来看怎么回事,人越凑越多,他该怎么办。“出去和他们理论清楚,这么多人一定会有人给自己说话?不,不行,以前自己受罚他们都一声不吭,何况现在。”杨贵文思绪非常凌乱。
“我该躲在哪里才不会被发现。”眼看他们就快逼近这里了,坐在大树旁的杨贵文很着急,汗水一颗颗的流着。
“去坡上?还是不行,坡上除了几颗树子就没什么了,灯光越来越亮,在坡上肯定一眼就能看见。该怎么办?”杨贵文焦急的身体有些发抖。
天黑无月,空气又那么燥热,天空零零散散的飘落几滴雨。“那……那只能藏在前面坡上的坟墓边了,那是好几个人葬在哪里的坟,还算大。”杨贵文赶紧起身跑了过去。不一会,空气没那么燥热了,天空的雨也越下越大,时而伴着雷鸣。代胜友他们还不肯善罢甘休的找他,这引来了很多看戏的村民。而此时的杨贵文正躲在坟墓边,他们或许想不到自己会藏在这吧。
“你们在吵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村书记披着中山装,提着煤油灯走了过来。
村民们很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
“书记,对不住,把你吵醒了,我们在找杨贵文,他小子不干活,我们捉住他好给大家一个交代啊!”代胜友极力讨好着。
村书记瞥了他一眼,开口说话了。“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的任务是记队里的公分,分粮食,什么时候要你管这种事了,大晚上的带着人来,和土匪有什么区别,你还有没有点纪律了。”
天亮后我们会讨论怎么解决杨贵文的事,你少管,更不准带着人来找事,还不回去,都愣着干什么。
不一会代胜友带着他们灰头土脸的走了。
此时的杨贵文以为他们还在到处找自己,紧张害怕的抱着双手躲在坟边发抖,大雨滂沱,淋湿了他单薄的衣服。他太累了,累的倒在坟边睡着了。这一夜,雨是他的棉被,风是他的枕头,而坟边成了他临时的家,他东躲西藏可算逃过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