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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城裘杰斯

换上一身容隐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轻便衣服,又剪了过长的头发,经过两日休息,已恢复元气的施信正跟随方耀时穿行在街道上。

与施信先前了解的大体相同,这座小城住家不算多,整体气氛称得上是其乐融融。打量周围,施信看到了年龄很大坐在门口晒神源光芒的老人,也看见了在街上奔跑的四五岁的孩子。顺应想法,施信提问:“我还以为会是更隐蔽的城市……”

“怎么说呢,虽然裘杰斯在卡克黑兹区域,但并不算完全归属于卡克黑兹的城市,真正丈量距离的话,它更接近神国移动的中心点。大部分时候,这里的一切被神国直属管辖——毕竟我们冰点剧团是‘特殊’的啊!”

方耀时双手揣在口袋里,每一步都跨得很大,身高较矮、步幅也偏小的施信只有加快步子才能赶上。前几日的介绍中,他身处的地点自然被重点提及了,施信一边四处看着,一边回想方耀时和容隐的介绍内容,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居然有这么多人吗?重生者还有愿意亲近人类的非人类……”

听着施信的话,方耀时赶忙挥手:“想太多了啊!其实裘杰斯一多半是普通人啦!他们有的是跟身为神力者的家人一起搬到这里的,有的是走投无路来住下的。即使这里是冰点总部,有几十名特殊任务人员,终究还是个和平的小城嘛。”

随口应答着,施信看向四周的眼神中又掺了几分向往。因为失去了记忆和大部分知识,他现在宛如一个新生的幼儿,在之前又被发现了重生者的身份。如果这里不收留他,他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但好在这些担忧并未发生,半小时后,施信将会到裘杰斯城主——即冰点剧团团长——的所在地,接受审查。在这个时间前,方耀时干脆拉他到街上熟悉环境。按前者所说,“能见团长就基本上不会被赶出去,不用担心”,施信按按心口,姑且算是接受了这番发言。

“不过到时候说话小心点!团长是个好人没错,但实际负责事务的是副团,他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我和你说的都记住没有?”两天的照顾中,方耀时迅速和施信打成一片。此时,他一手搭着比他稍矮的施信的肩,一手挡着嘴耳语道。

施信认真点点头,理理被方耀时弄乱的领子。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他从未谋面的掌权者,不谨慎的话,容身之地说不定会消失。想到这里,他将领口的扣子解开,又重新系了一遍。

半小时几乎是一晃就过去的,方耀时对时间的计算很准确,回到裘杰斯中心城堡的大门口时,周天曦正背着手等待二人。见到她,方耀时一副震惊模样:“怎么是你?异装癖小矮子呢?”

“你又这么说,要是被她听见就麻烦了。”周天曦瞄他一眼,打开大门,“优含被团长派出去了,今天我来负责这边的事务。你肯定是不去的,对吧?”

“我怎么可能去啊!交给你了啊,我去找老大好了。加油啊施信小朋友,遇到麻烦事,用你那种‘自然风度’面对就好了!”施信还没来得及问方耀时最后那句话的含义,他已经自顾自走向侧边,就此离开了。

笑了一声,周天曦往旁边退开半步,示意施信走在前面。施信路过她身边时侧目一看,女孩子一头深灰长发梳得整齐,好像由发根流淌下来似的披散在背后,衣装则是相对正式的黑色长袖衬衫搭格子裙。看女性的过程到此为止,施信望向前方长廊。

出门时他就很意外了,此刻同样如此。这间主要建筑有着城堡似的外形,让施信本以为内部会是更阴森的构造,却完全是条干净宽敞的走廊。

施信往前走,周天曦在后方跟随,一言不发,与之前和方耀时轻松交谈的角色简直判若两人。这两天施信没有单独和她说过话,此时对方不先开口,他也没有话题,只能将注意力放在走廊两侧的门牌上。

左侧是“主厅”、“食堂”、“会议室”、“储藏间”,以及施信待了几天的“特别医务室”,右侧是按数字排列的数个“排练室”,看起来有了几分剧团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建筑的隔音效果很好,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走廊中十足安静。

施信一边走,一边回忆先前方耀时教给他的内容,细细梳理每一个可能被提问的要点。

冰点剧团虽然冠着剧团的名号,也常到大陆各地巡回演出,但事实上,它是位于裘杰斯的事务处理团体,直属于神国王族。剧团的人员组成包括天赐者、重生者、非人类种族和很少的普通人,团长等同于裘杰斯城主,其下又分数个部门。

事实上,冰点剧团是神国大陆唯一一个重生者可以合理合法使用神力的团体,主要处理王族和主要战力不方便出面的灰色事件,尤其是有关重生者和非人类的事件。虽然在行动时也需要向一般民众保密,但至少能在被理解的独立环境中生活。

在失去记忆后,竟然能被冰点剧团的方耀时和周天曦捡回来,施信暗暗感叹自己运气真的很好,随即停在了走廊尽头的门前。周天曦按下一边的按钮,电梯门打开了,两人入内、操作,电梯合上了门,缓缓上升。

和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共处封闭的电梯内,施信的视线完全锁定在指示面板上。即使没有记忆,他也能猜出自己先前不是个擅长和女孩子交际的人,独处时,完全找不到任何交流的词汇。

电梯还没有到达终点,施信将注意力放回中断的信息梳理中,继续回忆。

神国大陆上,重生者的生存环境十足恶劣。因为重生者的神粹来源并非遗传,而更像随机产生的,所以在各地都有可能出现新的重生者,无法做到集中管控。鉴于这点,王族不得不要求各地重生者自觉到四圣城登记,加强管理。

然而,不像天赐者大多拥有地位、人脉和财富,重生者是被打上“恶”的标签,受人唾弃的。他们不得不藏在暗处,更不可能轻易动用神力,登记只能变成名义上的规定。

只有冰点剧团例外。神国王族需要处理事务的组织,重生者需要生存的空间,二者在八十多年前达成了共识:

王城分出裘杰斯城供给冰点剧团及相关者居住,给予剧团人员在任务驱动下行动和使用神力的权利,并为他们保守秘密;冰点则为王族处理关于重生者与非人类族群的事件,换得有限定的正常生活的自由。

电梯门开了,施信往前走时,再次想到了自己的好运。按照方耀时的话,非冰点的重生者们要么登记之后把自己藏在阴影下,要么像牲畜一般被人唾弃奴役,要么私自动用神力直到被抓捕,还有少数在各个冒险者协会登记,用生命探险……

这些统统是方耀时举的例子,但走在外面的街道上,施信看到的是平和的生活画卷,显然与那些例子完全不同。

“为什么不都来裘杰斯?”施信曾问过方耀时。

方耀时咂了咂嘴,回答中带着嘲讽的味道:“总有人喜欢特立独行而非集体行动嘛。当然了,又不是人人都知道‘冰点’的实际意义的。神国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既能让自己双手干干净净,又养了一栏……”

那次,方耀时没能把话说完就被容隐轰了出去,看当时容隐的表情,显然是对负责介绍任务的方耀时十足不满。之后,容隐专门提醒了施信八个字:“谨言慎行,尽力而为”。

虽然到现在还不明白这八个字的实际意义,但施信还是把它们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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