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日。
牛村仙雾缭绕,湿漉漉的空气里隐隐夹着股血腥的味道。
牛家宅院里第一个醒来的是衰相少年牛盛,揉掉眼屎,冥思苦想一宿,也没想出什么是个规矩,跟牛村人还有规矩可言吗?牛老太爷说的没错,该上山烧烧香,祈祈福,想想近一年的境遇,两个字,太背。
人背,运气自然就差,运气一差,事事就很难如人愿,事与愿违则生幽怨。一幽损元气,二怨折阴福。人争不了一口气,庙殿燃不旺一柱香,活着也是枉活。
消极的想法造成了牛盛的颓然,他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蹑手蹑脚地走出牛家宅院。
出了牛家宅院,往东走二里地是不算繁华的小集市,沿途商铺相对密集,一家挨着一家。在牛村人印象里,也就有那么六七家铺子仍活跃在人们的视野中,从悯生酒馆始,炼金铺,古玩斋,词牌楼,覃记小吃,地葬阁,一直排至谪仙桥。中间尚有几间铺子一直空置着,无人问津,主要还是因为牛村人崇尚求仙问道,真正经商的人太少。
往西走,相对要比往东肃清很多,一条铺满鹅卵石的路面向西延伸,越走越狭窄,越走路越陡峭。远看林立在路面两边的小楼,仿佛似建立在盘山而上的云雾中。沿山而上,葱葱郁郁,穿过狭窄的巷道,看到一处空旷古宅,即是牛村的文化启蒙教育重地——鸿蒙院。
鸿蒙院的右翼五里地是牛村的官邸——村监舍。三间草堂,一间庙,一只鼓,一块扁,组成了朝廷办公机构。
衰相少年沿路向东而行。
街面上冷冷清清,只听到脚下的步屐声,在光滑如镜的石板上蔓延。
凉雾漫漫,鬼晓得牛盛的心思,他脚下似游魂般上了谪仙桥。
谪仙桥上仙雾氤氲,奇重,奇浓,极易使人误判身临仙境。桥下是澜畔河,待雾散,一眼难窥其全貌。牛村的地貌因奇,因异,而令人敬畏神往!三面环山,三山终年白雪皑皑,从山涧流淌下来的雪水直奔牛村的澜畔河而过。
高空腑瞰澜畔河婉若游龙,牛村只因澜畔河的存在,而形成东西分界线。澜畔河东边是古姓家族,河西则是牛姓扎根的源地。
衰相少年牛盛迎雾向东而行,雾气打湿少年的睫毛,往下微垂,眸子发暗,少了点灵劲。
临近谪仙桥东桥头。倏然,他立住羸弱的身子,再往东即踏入古姓家族的地盘。原本的牛村在祖辈们那年代,规矩很多,比如奉行其中一条死规矩:古牛两家族隔河而治,互不侵扰,谁的地盘谁做主。凡入侵寻衅斗殴,死伤各负其责,概不报官。
很久以前,古国朝廷即颁布新政,村落居户少于百户需合村而治。古姓家族的小村仅有二十余户,牛村则达几百户。
所以,牛村兼并了古姓家族的村落,治理版图上依旧沿用牛村这个名称。
而今,牛村的规矩早就让后人忘得一干二净。凭什么古姓家族能屡次硬闯村西牛家闹事,主要还是因为古国帝都卞涼有权贵。据说,古姓家族出了个能征惯战的将军,武功卓群,箭法十分厉害。逢战必胜,因而深得古国王上苏匡赏识。每逢帝都皇家守猎,王上苏匡都会钦点该将军伴随左右。能和王上走得近,且倍受信任的将军在偌大的古国,真可谓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衰相少年牛盛深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虽然好说,但不好听。然而,其中的道理不言而喻,事实就是现实。
雾重,站在谪仙桥东桥头的衰相少年,一身青衫沾着寒露,单薄中稍稍显冷。他裹紧贴身的衣裳,仍挡不住愈来愈重的寒意。哆嗦中打了一个寒噤。
东边古姓家族的寂静,使少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胆颤和惊慌。想看,看不清。想听,听不到一丝风吹草动。四野归于静寂,偶见一只翠鸟啄着一尾小鱼憩在桥墩上。左顾右盼间,小鱼已入腹。抖一抖沾在羽毛上的露珠,即振翅而去。
雾褪的慢,慵懒的阳光即来的迟。穿过薄雾的第一抹晨曦潵在少年的身上,迎着灿灿的阳光下看,他的样子显得十分狼狈,一脸的憔悴。无功而返的牛盛,一脸失落地往回走,谪仙桥上的雾已散尽,平时走十分钟的桥段,今儿足足走了近半个时辰,且眼皮子一直在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但少年牛盛两只眼睛一起齐跳,跳得甚是心烦。他脚下的步子迈的不算快,也不慢。
“哎呦喂,疼死啦,疼死啦!“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少年的耳畔响起,他抬眼向前扫去,街面上的商铺已陆陆续续开张。
“喂,臭小子往那瞅呢,大活人就在你旁边,你难道看不见吗?真是的。“
衰相少年目光收回,下意识看了看身旁,一顽童模样的女孩,梳着丸子头,跌坐在青石板上,摇着小脑袋,伸手揉眼玄然欲泣。
“是你?怎么啦?“牛盛脸上一愣。他刚欲伸手拉女孩,脑袋里猛然想起在坝口广场,自己辛辛苦苦求得阿墨仙家,弄了三尾金鳞鲤,没想到竟被她偷走一条,想想便闹心,不过木已成舟,闹心也没招。看她那小模样也怪可怜,便不忍责难,“地上太凉,起来吧!“
眼前的女孩正是几日前,偷了少年牛盛那鱼儿的皮朵嫣。衰相少年自是认识,只是并不算太熟,她是牛村算命老道皮中休的养女皮朵嫣,小名朵嫣。
少年对算命老道皮中休印象一般。也许,这跟牛盛平时深居简出有关,极少与人互有交际。在记忆里与老道止见过几次面而已!倒是对眼前这个女孩皮朵嫣稍微有点了解,平时经常在村口或街面上看到她“碰瓷“讹人,少年对此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哼,不!“此时女孩噘着小嘴道:“你将人家撞倒了,还好意思问?“
“我撞的?“衰相少年牛盛显得吃惊,指着着自己的鼻子,他怀疑听错了。
“对啊,明明就是你撞的嘛,你休想抵赖。哼!“女孩一扬脑袋,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
“好吧,你且起来,地上太凉,别凉坏了。“也许是鞋子单薄的过,石板散发的凉气直往脚底钻。牛盛不自觉地弓起脚心,伸出一只手臂给女孩,“起来吧。“
“哼,偏不起来。“女孩眼眸微垂,冲少年嘟噜了一下小嘴,显然在卖萌撒娇。但看着少年关切的眼神,她心里不禁荡漾起丝丝暖意,小感动了一下。
牛盛兀自摇首,如果在平时,少年肯定吃这一套,仅管以前从被刘北峰讹诈,少年也非那斤斤计较之人。眼下,他却无心撩闲,一想到家里的境遇,心里泛忧,简直是不胜其烦。
少年抬脚就走,目光泛冷,并非他心硬,属实是无闲情雅致,将时间浪费在这等锁碎小事上。
“臭小子,你不许走嘛!“嘛字的尾音尚在空中摇曳,女孩“嘤咛“一声,竟哭了起来,只是光打雷,不下雨。抬起小手装腔作势地揉着眼睛。
“好啦,好啦,别哭啦,你要怎样嘛?“少年刚走几步,听到哭声,心动恻隐之心。他又返身折回走到女孩的身边。
“人家饿了嘛,你请我吃碗豆捞呗?要不然人家就不起来啦!“女孩边说边偷偷瞄少年,假装用威胁的口吻在试探牛盛,语调却又软又滑。
“走吧。覃记小吃铺的门开了,去迟了,没了座位可别怨我小气。“
少年闻言,兀自暗暗苦笑。敢情今儿点背,遇上这么个小碰瓷的主了。其实他也知道皮朵嫣是存心讹他,倒也不恼,至少他不反感。请吃碗豆捞问题不大,好解决。
一说吃,少年牛盛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直叫,扭头径直往东边覃记小吃铺走去。
“嗯哼!“女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雀跃不已,跟着少年屁股后面朝覃记小吃走去。
“覃掌柜,早啊,麻烦来两碗豆捞,两根油条。“少年来到覃记小吃店铺前,冲一个背影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招呼,尽管心里堪忧,却没有写在脸上。
背影冲着少年,“两位,屋里坐,稍等!“
听着声音怪怪的,覃掌柜的腔调跟往日好像不同。少年疑惑,倒也没太在意。
瞅一眼,那个背影似变了,跟少年印象里覃掌柜的身型不一样,前者肥胖,后者则又细又长。
覃记小吃,店铺不大,门头偏窄,泛着陈旧味道的两盏灯笼悬挂两侧。屋里的光线偏暗,格局狭窄像甬道,厨杂坊占一半。剩下的空间小的可怜,仅够摆三张桌子,不多不少,刚刚好。进门已见坐下三位食客。衰相少年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三位食客,赫然心里一震,三人个个生得凶神恶煞,一个面如土灰毫无血色,一个面带刀疤,另一个是独眼,眉与眼窝间竟然没有眼瞳。一道精光向少年凌厉地扫来,吓得少年心怦怦跳,手捂胸口心有余悸地赶紧挑个靠墙僻静的桌子坐下,跟进来的女孩皮朵嫣则挨着他并肩同坐。她似乎也看见了那三个“怪“人,不过反应居然非常的淡定。
少年牛盛很不解!牛村何时来了陌生人?他忍不住又偷偷打量了那三个“怪“人。
“饿死啦,饿死啦!掌柜的快点。“
皮朵嫣刚坐下,嘴里便叽叽喳喳地催促着,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要知道,请客付帐的人是衰相少年牛盛,她则是个讹人蹭吃的。瞅她那小模样倒像是请客的东家。
“两位,请坐!“又细又长的背影转身冲厨杂坊喊道:“豆捞两碗,油条两根。“
声音莺啼娇软,回过头细一打量,少年愕然怔住了,呆呆地盯着眼前这个艳丽绝俗的女子,女子虽说年岁已近四十开外,身段模样倒还算上品,清澈明亮的眸光中荡漾着一股别样的风情,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双唇艳似玫瑰瓣儿娇嫩欲滴。
她不是覃掌柜,覃记小吃的掌柜是个三十出头,臃肿肥胖的女人,姓覃,生意场上人称覃掌柜,待人处事特别厚道和蔼。也算是牛村人缘不错的一个角儿。另外覃掌柜还有一个香艳动人的名字叫覃仙儿,这个名字缘于覃掌柜的爱美之心。绝多半女人自视审美只有一种,苗条。女人一胖且臃肿不堪还谈什么美?而覃掌柜偏偏独爱肥胖美,她不但酷爱这种肥胖美,还特意给自己取了一个雅名,覃仙儿。
眼前艳丽绝俗的女人并不是覃仙儿。
她是谁?前者覃掌柜和她的俩个伙计春耕和春种去了那里?
“好嘞,马上。“
衰相少年甚是好奇,耳边此时响起一个粗糙的声音,不单粗糙且震耳欲聋。
挪开目光循声朝厨杂坊望去,如果少年非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牛村还有这样的男人,年约五十开外,面部黧黑,奇丑无比,全身骨瘦嶙峋。穿着一件青衫,腰间系着一条花围裙,装扮显得既古怪又滑稽。
“喂,别看了,不就是个丑八怪嘛。“
女孩皮朵嫣见牛盛看得出奇,她伸手挡住少年的视线,压低嗓音,一脸地不屑的表情。
“丑八怪。“少年心里赞同朵嫣的观点,他将目光拽回又落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倏忽,皮朵嫣湊近少年的耳边小声,道:“不害臊!看多了,小心长针眼。“
少年脸红了一下,慌忙将目光收回。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不礼貌,心里却暗暗泛起一股别样的感觉,很奇,很怪。
扭头,拿眼睛直斜瞪着女孩皮朵嫣,淡淡地说了一句,“多嘴!“
两碗热腾腾的豆捞和油条端上桌,女人笑盈盈地盯着少年,“两位请慢用,小心烫哟!“
女人的声特甜,特绵,能融万物,百听而不腻。但也有消瘦不了的主,望着女人腰拧臀扭的背影皮朵嫣乐翻了。
“咯咯!!“女人腻歪歪的一句话,差点让女孩笑岔了气。
衰相少年倒也想笑,只是他忍住了。夹起一根油条就往嘴里送,狠狠咬了一截。咬的急,嘴里竟烧起个血泡子。
迟疑了一下,少年牛盛“哇“地一声,将嘴里嚼的稀烂的油条吐在了桌子上。旋即一脸衰相地摊了摊手,道:“人要是走背运,喝凉水都激牙。“
女人扭头朝牛盛看过来,一脸疑惑,少年脸上大窘,忙摆手,“没事,没事。“
女人笑靥如花!
“恶心死啦,好倒胃啊!“女孩皱着秀眉,捂住鼻子瞪着牛盛。
“喂,谁恶心啦?碰上你才让人倒胃哩,想想我也是够背运的了。如果你不讹我,我会请你吃豆捞吗?如果不吃豆捞,那我自然就不会点油条啦。不点油条,那我嘴里肯定就不会烧出血泡子。说来说去,我的局运真的很糟糕耶!“
少年的一番话虽说有埋怨,也有自嘲。说了半天,他无非就是想掩饰自己的内窘,吃根油条都能吃出个血泡子,若传出去,别人肯定会笑掉大牙,尤其是让他那个老邻居刘北峰晓得了,估计能笑得肚子疼三天,奚落他挺大个人吃东西没个吃相,差点连舌头都嚼了。越传,后面的版本就越邪乎了。
“真讨厌,哼!你只晓得自艾自怨,还喜欢把问题都往别人身上推。“
女孩见少年呱唧呱唧说了一通,她不服,立马反唇相讥且越说越起劲,完全不懂得顾及一下少年牛盛的感受。
她说,衰相少年就听着,也不插话。
“这个,这个,局运嘛……“女孩说到局运二字,眼睛里顿时显得异常明亮清澈起来。“要说走背运,细想近几年你们牛家的局运的确够背的。要不,回去我让干爹给你算一算?“
“算卦?那倒吧,你干爹那一套歪门邪道的把戏不灵光,顶多也就能哄哄那些个低智商的逗比,要说真正离掐指会算还差一大截呢。“
衰相少年依稀记得去年有一天,他从牛村村口悯生酒馆打了九钱烧刀酒,走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一老道,老道身穿一件皂白长袍手执拂尘,金冠束发,鬓白如霜。给少年的第一印象,此老道颇有仙风道骨,非尘间凡夫俗子。被拦下的少年恭恭敬敬地作揖一拜,刚要开口。
别问!老道拂尘一扬,开口念道,福来兮,祸来兮!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道儒皆同德,普渡有缘人,你不问我姓,贫道亦不问你名,即知家宅凶吉。少年好奇便问当真?老道伸手掐诀,嘴里振振有词作诗一首:古槐庭前寒鸦噪,主生舌志惹事非。闲庭莫问错与对,且将烧酒赠予道。他摇头晃脑念完,且将三根手指朝少年竖起道,三日为限,家主必有口祸。
少年虽非聪慧之人,倒也从鸿蒙院教塾柳先生那里学了点墨水,识文断字还是没问题的。一听老道的诗,少年摇摇头,显然不乐意将手中酒赠予老道。他也不相信他爹牛丞府会与人争执。
老道笑了笑道,你是不信贫道所言?那贫道就再且一试!少年复问试什么?
老道依旧面露笑意,朝少年手中的小酒坛瞟了一眼说,贫道且试猜你坛中的酒钱数如何?少年搔了搔后脑勺问老道,你要是猜不准又当如何?少年表情肃然,一丁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老道怔了一怔,若有所思地仔细打量了少年半响,缓缓地说贫道如果失言误猜,愿赠予你“三寸剑芒“怎么样?
少年不懂什么是三寸剑芒,他问老道。
老道目露善意,举指向天神秘一笑,冲少年说天机不可泄露。他弯下身子又询问少年,如若猜中你可愿将此坛酒相赠予贫道?
少年终究是少年,老道的三寸剑芒彻底撩起了少年的好奇心,一拍胸脯同意了老道的要求。他将小酒坛高高拎起,脸上显现出稚嫩的顽皮逗老道,嘿嘿!你是不是馋酒了?想蒙我,谅你也猜不准。
小小酒坛止纳九钱烧酒而已!老道拂尘一扬,已将答案告诉少年。
少年当场傻了眼,他怎么也琢磨不透老道是如何猜得到的小酒坛内是九钱酒。
老道伸手取走少年手中的九钱烧刀酒,看他犯傻,上去用拂尘的柄把在少年的头上轻轻敲了三下说,予人三寸剑芒,止解九钱馋酒。哈哈!!
三寸剑芒再次重提,少年那见到什么三,什么剑了。望着那个说话古怪的老道随笑而去走进深巷,再看看手中九钱烧刀酒没了。
那一刻,少年头大了。
少年牛盛生平第一次挨牛丞府揍屁股,完全是与在村口遇见的那个老道有关。挨了揍不说,还让哥哥牛蚤挖苦戏谑了一顿。笑话少年是个糊涂蛋,竟相信老道皮中休的鬼话,谈什么三寸剑芒,简直是一派胡言。
如果不是从别处多方打听,少年还一直不知道老道就是皮中休且是个算命先生,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是毗邻相处的老邻居。皮中休的来历不详,少年问过年过九旬的柳乃庵知晓皮中休的过去否?先生柳乃庵也是茫然无从说起,确切地说整个牛村也没有几人知道老道皮中的身世。
少年后来也就慢慢淡忘了老道皮中休的存在,也许老道在少年的心里充其量也就是个大忽悠,胡嘴胡诌,跟市井街面上那些个摆摊算卦的骗子是一路货。
眼下,女孩朵嫣再提她干爹皮中休,少年不由得想起了那九钱烧刀酒,摸摸屁股,内心似乎隐隐还在生疼。
“你那干爹属于野路子,也非良人,哼“!少年嗤了一声。
“喂,喂!笨蛋,你晓得个屁,让你得了便宜还不念声好,真是只小白眼狼。“女孩眼睛一瞪,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她不明白干爹阅人无数,怎么会偏偏将莫大的“机缘“白白送给眼前这个呆子?!
“喂,说清楚了,谁得了便宜啦?“少年一脸委屈。
“小气鬼,干爹不就喝了你九钱烧刀酒嘛,至于就这样耿耿于怀吗?况且,又不白喝你的酒,你不也得到了机缘三寸剑芒?“
“机缘?三寸剑芒?晕,不知道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我那里得到过三寸剑芒了?“
牛盛一听女孩皮朵嫣又提起九钱烧刀酒那陈芝麻烂谷子事,气得“霍“地站了起来大声叱责道:“你跟你那牛鼻子爹一个鼻孔出气,张嘴闭口谈什么机缘,讲什么剑芒,一个个尽欺年少我无知吗?“
“你疯了?小点声。“皮朵嫣一把拽住少年的胳膊往下按,少年岿然不动。
皮朵嫣微怔,脸色骤变,又按了一下,“坐下!“声音斩钉截铁,中气十足,表情中隐藏着一股怒意。
少年的胳膊生疼,想甩却甩不掉,再看女孩皮朵嫣的眼神充满凌厉之光,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让少年感到害怕的寒气,只是不十分明显而已。
少年想喊疼却又不敢喊,他只能乖乖坐下,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少年平时胆子慎小,遇人说话谈吐从未像现在这样动过肝火高声言论,纵然抑郁寡欢愤愤不平,也未曾做过出格之举,止多是昨夜偷喝了半斤烧刀酒,借酒壮胆冲着牛村喊了几嗓子老子。酒醒,即恢复了理智,又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静坐下后的衰相少年慢慢恢复了平静的神态,他压制住内心的不满和委屈低声问道:“你和老道倒底是什么人?“
少年一脸的严肃,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看似顽皮的女孩绝非普通人。从刚刚的举动已能看出她在刻意掩饰着一些神秘的存在。
“嘻嘻!什么人?哈哈,当然是普通人啦!好啦,臭小子,快点吃东西吧。饿死啦,饿死啦。“女孩杏眼斜飞,小嘴一呶,仿佛换了一个人,完全和适才的样子判若两人,她用筷子夹住盘中的油条狼吞虎咽,倒像只饿坏的小兽。
少年见答非所问,也不在刻意追问,埋下头默默地吃着碗中的豆捞。
香!
真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