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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相少年牧牛归来,暮秋的天空已拉下垂幔,四野漆黑一片,偶见遥远的天际缀着几颗星星。
后半夜,牛宅外聚集了一群不速之客,个个手持棍棒,势气如牛,将巴掌大的牛宅围了个水泄不通。霎那间,各种谩骂,讥讽,嬉笑,纷至沓来!
从睡梦中惊醒,缓过神来的牛丞府似是被彻底激怒,穿上衣裳,叫醒楼阁上熟睡中的俩个少年,嘴里恨恨地骂道:“外面来了一群疯狗,终于狂吠了!”
“夺,夺,夺“!!!三连弩扳机刚启动,牛丞府那张老脸憋涨得像猪肝,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驽声发闷,却低沉有劲。
半隐半明的月亮地里,三张脸表情各异。
“娘个屁的,谁他娘抖了?“牛丞府在黑暗里发出了恼怒的质问。
“爹,我没抖!“衰相少年牛盛说这话时,两条腿似筛糠直哆嗦。
“没抖?只是紧张了,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临了,真的要来杀人,你俩都成怂包了。“回头看牛盛跟牛蚤兄弟俩,俩人一脸懵圈地杵在原地,两双眼睛瞪得比牛蛋还大。
驽响后,牛丞府竭力控制住心里的颤抖,慢慢平静下来,只是心里的屈辱久久不能消散。
“死了人没?“牛丞府脸上冒汗星,疑惑地看着栅栏外。
“估计是没打着。“哥哥牛蚤惊魂未定地伸长脖子。想想自己平日里一介文弱书生,终日随那鸿蒙学院柳乃庵身后识文断字,仿贤学圣,他那见过这阵仗。
以前总听他爹牛丞府嘴里念叨,说牛村人人心都坏了,牛姓同姓相斥,人心不齐。有些牛姓败类处处暗中与古姓家族勾结挑衅闹事,保不准哪一天牛古两族非要刀兵相见,杀了人,才能平熄安宁。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鸟驽。“牛丞府吞咽了一下冒烟的喉咙,又扯开嗓子大骂,“狗日的,一帮混帐玩意,有种不怕死的都进来啊。“
衰相少年看着他爹牛丞府稳住颤抖的手,端住驽柄,举驽又要射击。他呶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眼里泛着泪。
“爹!不要再射杀了,真的会死人的。“他抱住牛丞府的腿肚子拼命的哭喊。
远处栅栏外……
几十条人影跟狗一样狂吠。
“揭发牛监长,打倒贪赃枉法之徒!“
“牛丞府是条狗。“
“不对,比狗差多了。狗通人性,他那有人性。“
“嗯嗯!!“
“铲除一切鱼肉乡邻的败类,八宗罪名够他在县大牢里度过下半辈子了。“
“八宗罪?“
“是啊,千真万确,假不了。“
“八宗罪,条条罪证确凿,要不了十天半月,县监司的审查结果就出来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晚牛丞府要寿正伏法。“
“啧啧,要不说圣人训,画虎画皮难画骨。这人啦,若是坏了心肠,天地难容啊!“
“嗯呐。“
瞧瞧,聚集在牛家门前的这些人嘴里都说了什么,貌似他们个个都是品德高尚作风正派的良人。
蛇无足不游,鸟无头不飞。
月光惨然,牛村村东古氏家族百户联名围攻村监长牛丞府的宅院也非稀罕事,前后算起来已有两次。每次都有领头的带队,起先第一次是古姓家族的成员古志岗小规模闹事,领了村里几个泼皮无赖登门“拜访“。
起因牛村陇上西边百亩桑田,南北灌溉渠道扩修,涉及体制承包,古志岗利用家族势力的打压夺取了承包权。渠道扩修本该两个月完工,殊料古志岗竟故意拖延工期整整扩修四个月。两月的承包银两无故增长,因误了工期,而增长的费用村监会不予以承担。
古志岗便将村监会不承担费用的矛头,直接指向村监长牛丞府。他认为是牛丞府从中作梗,竟恬不知耻地纠集一帮地痞无赖打上门来,并且撂下狠话,“牛村的监长不姓牛,谁敢扶,灭谁!“
第一次扑上门寻衅闹事的古志岗教人砸烂了牛宅院里的一口缸,扬长而去。
“唉!好歹没伤着人,缸碎了,再买个新的,忍忍算了。再买个新的,也算破了财,消了灾。“牛家宅院里,牛老太爷手棒一本古书,身子斜歪在青藤椅子上,两只昏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院心散碎的瓷片,他的想法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也许牛家老太爷从骨子里早把“忍“字看了个通透。忍子头上一把刃,不忍的话,利刃诛心啊!
牛老太爷的一席话抚平了牛丞府的暴躁和不顺的心气。少年牛盛跟牛蚤兄弟俩岁数尚小,脑袋里认为院里破了一只缸,纯粹属于邻里纷争,吵吵闹闹也就没了事。
娘亲常氏出生书香门第,祖上是毗邻蛮霸县大户,三代大先生,自小藏于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着常家老夫人终日吃斋悟道,倒也造就了一身道性与事无争。嫁到牛家,终日也是小斤八两,清心寡欲。早些年牛老太太病逝,也未曾见常氏伤情垂泪。牛老太爷就说常氏随性入道已非凡人,寻常人间事已了无挂念,话说白了,就是不食人间烟火。
站在窗檐下,常氏见缸碎,手捻桃珠嘴里念念叨叨似魔怔,魇住了魂。
要说古志岗是泼皮顽主,身后是仗着有古氏家族撑腰,古志岗才敢硬闯牛家宅院。
但牛村街道上词牌楼的小角儿,小凤晴也敢没脸没皮地跑到牛家宅院,满嘴喷粪放了一通臭屁,她竟然要状告牛监长淫奸罪。
“乖乖,了不得喽,淫奸罪?“牛村哗然。
“敢问受害者是谁啊?“
“梨穗!“
“词角梨穗?“
小凤晴振振有词说是表妹梨穗,她且将犯案动机,地点,时间,一概不漏地说了个详细。乍一听,还真他娘的像那么回事,有鼻子有眼的。牛村一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攥着两袖筒堵在牛家宅门口看热闹。
明眼人暗地里要问了,受害者梨穗为何不直接去澜安县县监司报案,将其绳之以法?干嘛非要你小凤晴装好人跑来牛家乱嚼舌根子,往牛丞府身上泼脏水?
半年前,闹事的当日响午,牛丞府不在牛家宅院里,正在澜安县府衙办事,年仅十四岁的少年牛盛正和刘北峰在外面拜山门,牛蚤在鸿蒙院读书,宅院里止有牛老太爷拄着拐棍,在牛糟棚里给牛喂草。
站在牛家宅院里小凤晴骂的贼泼,贼凶!
主要她肩上还扛着一面旌旗,上面写着“惩恶扬善,活剐淫贼“八个大字。
牛老太爷充耳不闻,权当干燥的空气里有只苍蝇在嗡嗡乱叫。
牛老太爷继续在牛槽棚里给牛喂草。屋里跪在神龛下潜心修行的常氏,一反常态,闻听院外邢凤晴满嘴污言秽语玷污夫君的名声。从屋子里径直走出来,她竟用手里的长串桃珠朝着小凤晴的面门扫了一下,说是扫,倒不如说是狠狠地抽。
骤时,疼得小凤晴跐牙裂嘴,捂着脸一溜烟跑了。
牛老太爷睹状愕然!
事后,牛老太爷就说了,再通道性的人沾了俗气也会成魔的,这叫做一念道,一念魔。通俗点说就是惹急了眼,兔子还他娘的咬人呢。
小凤晴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常氏竟精神失常了,一串桃珠搓了八百遍还嫌脏,再搓,用了心劲,桃珠线断了,一百零八粒珠子散下一地。珠散道缘了,空留满腹嗔。常氏认为与道缘尽,要重塑人生,她想尝尝人间的烟火味。只是来来回回折腾了些日子,心里仍忘不了大道三千,路漫漫修远兮!索性将自己锁于深阁潜心悟道。
可是人要是心里藏着事,暗暗较上劲,那就麻烦了。早中晚一日三餐,咸咸淡淡,苦苦涩涩。全家就没吃过一顿像样饭。衣食居住,缝缝补补也没了个人张罗,日子整个全乱了套。牛丞府肝火旺,心气又邪。瞅着完全乱了套的家,恨不得将邢凤晴那个婊子货撕成稀巴烂。
人在愤怒的时候,寂静凄苦的时候,诉说无果的时候,酒是最长情的陪伴,烧刀酒烈,牛丞府的性子更烈。三杯酒下肚,脸比猴腚都红,性子像浇了松油。一喝就多,一多就倚在二楼的阁楼上推窗破口大骂。骂古志岗,骂邢凤晴,骂牛村祖宗十八代。
想想太闹心,牛丞府开始疑惑……
隔三岔五,田地里麦子叫羊啃了,牛槽里撒了盐巴,楼阁的窗纸莫名其妙烂了,吃水的深井冒出了死猫。一连串的事故,像一条火钩,直将牛丞府的心火往外钩。
忍,忍,忍!!!他妈的,像这样的日子要忍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尽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牛老太爷的话再在耳畔响起,已经不再含有所谓的睿智和城腑。相反,是一种懦弱和胆怯。
杀人诛心!酒壮怂人胆,夜是邪恶的外衣。老子受够了,必须杀其人,诛其心!
半年前的那一晚,牛丞府又喝多了酒,倚在楼阁门框上开始嘶吼咆哮。牛丞府一咆哮,牛村则安静了,静寂中透着一种可怕的肃杀之气。
如果咆哮能换来太平,那牛丞府会坚持继续咆哮下去。关键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牛村出了一个牛疯子。虽然是谣传,只是一传十,十传百,传的邪乎了,这谣传也就变成了真实。
牛监长变成了牛疯子。
从牛村人变化多端的眼神中,牛丞府读懂了他们的心思。你们想让老子做一个疯监长,好,那老子就疯一把给你们这帮“鬼“瞧瞧。
要不刘北峰私下里说少年牛盛,你爹莫不是真疯了吧?!呵呵,这样一来,我那黄土埋半腰的爹就有伴了。
滚犊子,你爹疯了,我爹又没疯。少年骂了刘北峰几句,也许是言语戳中了刘北峰的要害,伤了自尊。害得这小心眼的家伙居然红了脸,几天都没理牛盛。
今夜,牛村乱了!
一群人再次又闯入牛家宅院闹事。领首的是古姓家族成员古志才,古志岗的哥哥。他们闹事的理由是要彻夜查帐。古国律法有规定,官职无高低卑贱之分,凡是个官,那怕是将相王候。全古国的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都有参与查帐的权利。何况,村监长只是蝇头小官,要查帐可以,但前提是必须有章程才行,形如古志才欲查牛丞府的帐务,他得先向上级县监司呈递申请书,否则,说什么都是扯淡。
查帐?
简直荒唐至极!
夜幕下,十几盏灯笼,齐齐笼集在牛家宅院前,伴着骂骂咧咧的嘈杂声,彻底划破了牛村的宁静。
望着悬挂在偏屋墙上的三连驽,牛丞府诡异地笑了。弯曲劲致,张驰有度,一柄驽在幽暗中泛着青光,三支寒光毕现的箭镞,隐隐散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摘下那把三连劲驽,牛丞府亢奋得发抖,同时他也紧张恐惧的要死。
因为在古国,深居帝都卞凉的王上早就颁布律法,推祟万民和谐,民间严禁械斗,刀,枪,剑,驽,皆属于违禁兵器。一经举报查明,系犯命案者必受重刑,剥皮焚心,情节严重者,直接诛灭九族。
趴在门外的两个少年被牛丞府的举动惊怔住,哥哥牛蚤揪着兄弟牛盛的衣边。
“爹真的疯了。“
“混帐!爹没疯,咱爹是让外面那帮畜生逼疯的。“牛蚤喘着粗气,脸上流着亢奋的汗,脑袋紧贴在牛盛的耳鬓,他在纠正牛盛的错误。
“哥,一斤五钱烧刀子下肚,人的胆儿是不是比牛胆子还大?“牛盛同样也喘着粗气,只是喘气中泛着一股子混浊的酒味。
“今晚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少年牛盛反手拍了拍牛蚤的肩膀。
“你喝酒了?“牛蚤问牛盛。
“嗯,偷喝了五钱,剩下那一斤让咱爹喝光了。“
“揍死你个兔崽子,偷喝酒。说,为啥偷酒喝?“牛蚤抡起拳头就揍牛盛。
“不喝酒,老子能干仗吗?不喝酒,老子能帮咱老子出气吗?“挨了揍的牛盛不服气,“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捋直了脖子冲着栅栏外狂喊:“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汉?当好汉是要玩命掉脑袋的。“牛蚤气急败坏地拽扯着牛盛,哥俩扭拧成一团。
“哥,老子要杀人。杀,杀,杀!!“
“咣当“,偏屋门推开了。
“住手!“牛丞府端握着三连劲驽杀气腾腾地走出来。
父子仨人相互凝视着!良久,牛丞府说了一句,“你们都回屋去吧!“
“爹……!“
“都别说了,回去吧!哎……。“
牛丞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眼下这世道是彻底变了,莫问外面变没变?谁也不知道。但是牛村是变了,要不牛家老太爷总说牛村早已经不是百年前的牛村。
牛村变了,风气变了。一切全都变得没了规矩,所谓黑白不分,事非颠倒。家猫看见号子躲着走,野狼能将兽王唬。
仔细琢磨一下牛村,还真他娘邪了门。
“咳咳!!“楼下传来一阵剧烈的干呕声,阴暗处见牛家老太爷又坐在青藤椅上念念叨叨:“忍,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牛老太爷不念叨忍字还好,一念叨,牛丞府是火冒三丈。古训有曰,人善挨欺,马善挨骑。再忍下去,恐怕人家的屎尿盆子早扣上了脑袋。戏文不常说,关二爷的眼睛睁不得,一睁眼就得杀人。那今儿老子也当一回关帝爷,杀上几个,去去恶气。
“牛疯子,出来!我代表牛村百户乡亲前来查帐,你须坦白交代你的错误,上面头头说了,你的问题严重了。“站在栅栏外喊话的是古志才。
“严重?“一想到古志才平日里那副嘴脸。牛丞府火气“腾“地一下子蹿起来,双目暴睁,举驽就射。牛盛和牛蚤俩兄弟刚要阻拦,只听见“夺,夺,夺“三声。
驽声响后!牛盛一把抱住父亲牛丞府的腿肚子,嘴里大喊:“不能杀人,杀不得,这是犯法的,犯法是要做牢的。“
一听驽响,牛盛的酒已惊醒。
“哥,你劝啊。“
“谁也不许劝!“牛丞府道:“不杀人,解不了心中的恨。“
“死了人,是要蹲大牢的。“牛蚤哭了。
“大牢,老子蹲!哈哈……“
牛丞府狰狞地大笑。
倏忽,一个精悍的身影从他面前闪过,三连劲驽和羽箭已被抢走,那身影直下楼梯,朝栅栏外跑去。
继而夜空中“夺,夺,夺,“三声驽响。
骤时,栅栏外发出了惨叫声。
“哥!!!“
“牛蚤……“
牛盛和牛丞府几乎同时用闪电般速度飞奔下了楼。
“牛蚤杀人啦!“一道尖锐凄厉的声音在牛村的上空响起。牛村水气重,晨睌之间湿度稠密,雾雾蒙蒙,外界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人间仙境呢!
“牛蚤杀人啦!!!“
“翁翁“的回声显得异常沉闷,拔不开,散不去,压抑得使人听得尤为棘心。三连劲驽的威力巨大,三支箭足以将一头野猪射杀。野猪尚能杀死,相信人的皮肯定要比野猪皮薄得多。瞬间,栅栏外东倒西歪,哭爹骂娘声不绝于耳。摔落的灯笼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眼尖的人沿着暗红的光线看见牛蚤手中的三连驽。
“牛崽子有驽!“看见牛蚤手里握着驽,众人都深深吸了口凉气,仿佛跟见了鬼似的。
要不说人有时候非常的犯贱,第一遍驽响,其实牛丞府无心伤人,只是举驽向天放了一梭,其中含有警示恫吓的意思。很多人都以为牛疯子是在耍酒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朝人射驽。
靠,什么逻辑?牛丞府“不敢“,并不代表牛蚤也不敢啊。逼急了,甭说射一梭,射十梭都没问题。牛蚤端着三连劲驽又朝栅栏迈近一步,他想看看打伤几人。殊料,他刚迈出两步,栅栏前的人骚动起来。
“快跑啊,小牛崽子疯啦,又要射驽了……“
这一嗓子喊得众人魂飞魄散,你推我搡“轰“地一下子像鸟兽般散去。
看见牛蚤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牛丞府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久而无语,牛盛眼里噙泪远远地注视着牛丞府和牛蚤,内心如刀绞般疼痛。
许久,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揽住牛盛的肩膀,熟悉的味道让少年胸中悸动。
娘亲常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和丈夫卑微地承受着屈辱,自己却无因为力。
她像只负伤的母狗蜷缩在屋里,手里的桃珠捻念已过千遍,终是无法静心,活着等同死去。一个人连死都无所惧怕,那还有什么不敢直视面对的。驽响一遍,常氏的心直发颤,宛若惊弓之鸟。驽响二遍,常氏开始头重脚轻,眼睛一黑,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醒来,她鼓起勇气走出了房门,看见牛盛形如受惊的鹌鹑,她走了过去,轻轻地将自己的儿子揽在了杯里。牛盛扭头伏在常氏的怀里默默地流泪!
开弓射驽,对牛家老太爷影响是巨大的,足以掀起内心的波澜。岁数大了,只认死理,骨子里依旧坚持“隐忍“,所谓小不忍乱大谋。
临了,牛家父子终究还是没忍住,酿下了大祸。
昏暗的灯光下,牛老太爷颤颤巍巍地又翻开了那本泛黄的古书,皱褶的脸上爬满复杂的神情。
“牛村变喽,早忘了规矩!!“
“规矩……“
“祈祈福吧,上山烧烧香,赶走这些个牛鬼蛇神!“牛老太爷的声音愈来愈弱!
牛家宅院前渐渐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