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迁瑜抱着她不撒手,钟棂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帮她擦眼泪:“哭,就知道哭,跟我哭我又不会心疼你!”
孟迁瑜动了一下,背一碰到椅子就感觉火辣辣的疼,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钟棂也看出来刚才那一球真的是下手重,但是这会儿气还没完全消下去:“疼你也忍着吧谁让你下课不早点回家到处瞎蹿……”
孟迁瑜听她这么说又想起时肆刚才拿球砸到自己身上的事情,她不傻,那球就是冲着这边来的,不是她就是钟棂。
倒是钟棂还在计较:“反正你以后离时肆远一点,我算是看出来了,只要跟他沾上边儿,那准没好事!”
孟迁瑜点点头:“我以后不跟他一起了。”
钟棂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一点。
最后还是钟棂跟她一起回去,孟迁瑜一路上难掩嘴角的笑,钟棂已经好几天没跟她放学回家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钟棂,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钟棂看她一眼,叹了口气:“离时肆远一点,最后这段时间了,别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缠上,听我的,行不行?”
孟迁瑜乖乖点头,这次是最后一次,她说到做到。
人也看了,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回到家脱下衣服才发现背上又开始有血水渗出来,她去客厅拿了点药膏抹上,正好被外婆撞见。
一向眼神不怎么好的外婆一眼就看到她背上已经化脓的伤口:“周周啊这是怎么搞得呀?”
孟迁瑜只能撒谎:“体育课上跑步摔的。”
外婆多啰嗦了两句,拉她坐到床边细细的给她上药:“女孩子可是要格外注意,身上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你看看,你跟外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让你磕着绊着,这下子倒好,自己还搞成这样,那你跑步急什么呀,拿不到名次也不要紧嘛是不是……”
孟迁瑜乖乖认错,有点心虚的低下了头:“下次不会了。”
只是后来背上还是留了疤,不是很深,但是她每次看见,都有一种难掩的小开心。
好像终于找了一个东西可以固化他们之间那一点点联系。
钟棂知道了之后气得要死,孟迁瑜死死拉住了她才没有去找时肆算账。
晃着晃着日子像是流水,想抓的不想抓的谁都抓不住,眼看着第二次月考临近,孟迁瑜也不敢松懈,每天忙着学习,她还记得张方平说的话,这次月考,她一定要回到之前的位子上去。
但是没想到,考试刚结束,黄清波就告诉她,时肆转学了。
孟迁瑜站在办公室里,当场就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应了一声。
两个班都换了新的语文课代表。张方平也在上次之后跟黄清波说过,不希望语文课代表这个职位耽误她学习。
成绩出来的那天,张方平在班里表扬了她。
第二天,竞赛的成绩出来了,时肆毫无意外又是好成绩,国家特等奖。
孟迁瑜从教务处门口路过,在那张获奖证书的照片前边,站了好一会。
时肆居然走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甚至杜衡和范毅泽都不知道。
孟迁瑜更加沉默,一心一意只想考A大。时肆转学之后,整个一中再也见不到他了,唯一一个可能,就是去A大。
最开心的莫过于张方平了,要是一向不受重视的文科平行班能出一个A大的学生,那他这个高三班主任也算是一战成名了。
最难过的当然是十三班的物理老师,好不容易辅导出了一个国家级特等奖,人还跑了,总感觉被白嫖了。
而且这种竞赛的好苗子可遇不可求,居然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这让他很是窝火。
而此时此刻时肆坐在高铁上也觉得很憋屈。
月考成绩还没看见,不然他还可以找孟迁瑜赖账说她的英语笔记没有用,要她重新给他讲题的。
但是这次走的时候,什么书都没带,却把她给他的笔记和卷子都带上了。
杜衡和范毅泽估计现在想把他头锤爆吧,还有物理老师,这个点儿肯定在薅他拿仅剩的几缕头发吧。
孟迁瑜呢,她会怎么想,会一直记得自己吗?
时肆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他们以后都见不到了吧。
孟迁瑜很自觉,主动上缴了手机,剩下来的时间里除了上课,跟钟棂一块回家,就是一个人呆着写作业。
时肆上次给她的糖她没来得及吃就在H市夏天将近四十度的高温里融化了,一摸一手黏腻,她把糖纸洗干净,折成千纸鹤,贴在透明的窗户玻璃上。
能看到五彩的光折射,乍泄在书本上。
钟棂是不是拉她出来玩儿,说她这样天天跟闭关修炼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走火入魔了。
孟迁瑜笑笑,告别钟棂之后又一股脑扎进自己的小房间。
她真的怕,只有每天一道道的黑笔红笔划过的痕迹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知觉的人。
怕赶不上,怕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她天生就不是运气好的人,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考试也经历了不少,从来都没有超常发挥过,所以她只能拿实力去相抵那些可能会出现的坏运气。
不知不觉,高三就进入最紧张的下半年。
张方平恨不能把铺盖卷到学校来,一天到晚都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们,钟棂还是时不时跟他抬杠,但是也开始暗自努力。
杜衡复读第二年,到了下半年也不敢再造次。
班上安静了很多随时随地都有拿着书在走廊上背知识点的,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时间越来越少,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沙沙的鼻尖在之上运动的声音。
时肆一次都没有回来,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再来找她的麻烦。
总之,平静又紧张,居然就到了最后一次模拟考。
一中仅次于高考的,就是最后一次模拟考了,孟迁瑜有一次被分到阶梯教室,突然想起高三的第一次月考,也是在这间教室,但是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恍若隔世。
考试结束之后,就是三天在家自由复习的时间。
张方平叮嘱了不下十遍,让他们不要碰手机,不要放松警惕,万事都要等到高考结束。
孟迁瑜回家做了两套卷子,睡觉之前偷偷拿了手机又看了一眼时肆那个视频。
其实真的不好熬,高三那段时间,只要是经历过的人都不希望再来一次。前面一段时间文综分数怎么都提不起来,她不知道轮着番被地理老师、历史老师外带一个班主任张方平找出去谈了多少次话,不止一次梦里都是之前做过的材料题。最后三个月成绩波动的厉害,她每次熬不过去的时候就偷偷看看那个视频,或者去教务处门口的展板上看看时肆竞赛的那张证书,看看那个烫金字印刷出来的名字。
然后就觉得,好像又充满了电量。
晚上习惯性绕着小区跑上两圈,算是锻炼身体,也算是排遣压力吧。终点在时肆之前的那栋楼门口,她每次累的勉强直起腰,看看那栋楼,心里对自己说:坚持下去啊,考上A大就好了。
她甚至有时候想着如果真的在A大重逢的场景,会突然热泪盈眶。
如果他先开口打招呼的话,如果他说:“又见面了,孟迁瑜。”
那她一定要让他知道,为了再跟他见一面,她真的有好好努力。
看完了视频,她自觉把手机放回去。
其实关机的时候是有点犹豫的,她很想再跟他说一句话,说你考试加油或者说早点休息,或者随便说点什么。
总之,特别想听到他的声音。
特别想感受到真实存在的那个少年,而不是只在她脑海和记忆里存在,慢慢变成了一道光一盏灯的那个模糊的名字。
但是她还是劝自己再忍忍,这么多天都过来了,不在这一会儿。
高考的那一天,她格外平静。
因为已经准备了太长时间,也知道一定会有一个结果。
短短的两天时间里,看过了太多的情绪波动,到了张方平问她的时候,孟迁瑜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正常发挥吧。”
张方平一个个问下来笑着笑着眼睛里恍惚有眼泪,一个劲儿的说好。
钟棂低下头,孟迁瑜递一张纸巾给她。
校园里到处都是狂欢,孟迁瑜迎着夕阳回去的时候,想到一句话。
“我们也是一起看过了很多个日出和日落的人呐。”
学校规定不能私自举办谢师宴,即便如此,每个班却都有了自己的地下活动。
张方平拗不过,还是答应了,那天晚上被好几个男生灌酒,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
钟棂代他简单讲了几句,实在有点看不下去。
孟迁瑜跟另外一个女生去买水,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黄清波。
黄清波刚从楼上十三班的包厢里出来,这会儿也是要醉不醉的样子。
那个女生硬是拉着黄清波,孟迁瑜却悄悄跑了心思。
十三班在楼上,时肆会回来吗?
她站了一会儿,中途又出来了好几次,都没碰到人。
钟棂看不下去,胳膊戳了一下杜衡:“诶,时肆今天会回来吗?”
杜衡比她还懵逼:“他没说啊,回来干什么?”
孟迁瑜老实了,后半段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听几个大舌头胡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