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家都这个意思了,他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是干嘛呢?吃多了?
竞赛的事情早点准备,还有家里面的一堆破事儿,他都不知道怎么都赶在这个点儿。
不过每天在那个自习室里刷卷子倒也乐得清静,他有特权,能不出席的集体活动都不去,人明明在学校里,倒像是蒸发了一样。
竞赛前一天,物理老师把他留到晚上九点多,说了点准备事项。让他别紧张。
时肆笑笑,反倒是一脸混账的安慰起老师:“成吧。我这次好好发挥,您也别紧张。”
物理老师笑骂了他一句臭小子,放他早点回去休息。人一走,脸上难免有点伤感。想他当年年轻那会儿,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竞赛啊,不过时肆这小子也是真自信,那股劲儿就让他特别放心。不是骄傲自大,是人家真的有实力所以才能狂妄的起来。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的考试,时肆踩着点儿进了考场,这次他做完了题目也没跟上次一样提前交卷,硬生生是扛到正式结束才把卷子交上去。
下午半天他请了假,中午的机票飞四川,他爸有一个巡演。
说起时肆他老爸,时风,那也算是一号人物,年轻的时候玩乐队也算是有名气的那一类,年纪大了之后慢慢被市场淘汰,转行去做演员,但是难为摇滚乐一直在老一辈的人心中有那么个情结,所以这次阔别了十年的第一次巡演,算是时风一个意义重大的节点。
时肆小时候就对他爸特别崇拜,尽管一年到头统共算起来也见不上几面,他出生后不久,父母异地分居,所以对这种亲情观念真的不深。小时候是保姆照顾着,也有乐队其他的成员或者工作人员时不时陪他玩,后来上了高中,就变成只有他一个人住。
刚开始也觉得不适应,偌大的房子没有点儿人气,但是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时肆不是独生子,他上面还有一个大六岁的亲姐姐,时宜。时风在别的方面没怎么管过他们俩,基本属于放养状态,但是唯独有一点,在音乐方面,不论是乐器还是声乐,都特别舍得花钱,也舍得下功夫,所以别的先不论,从小到大这种类型的强制培训就没少过。时宜明显是对这种事儿无感,毕业直接去了省考古研究院工作,他倒还好,说不上多喜欢,但是肯定不排斥。
至于音乐是出路还是退路,他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多个一技之长不是什么坏事。
这次他也是正好蹭着竞赛才能光明正大的多请几天假,去四川看看可能是时风人生中最后一次演唱会。
孟迁瑜也知道时肆好几天没来了,但是她又没什么理由主动去找范毅泽或者杜衡问,最后还是钟棂当着她的面问了杜衡。
杜衡就说了:“时肆啊,他去看演唱会去了。”
孟迁瑜惊讶,后来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
本来嘛,时肆能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只是她不能理解罢了。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时空的啊。
她这才想起来前两次在开水房接水的时候听见两个女生讨论,说时肆在学校贴吧上有个视频,不知道是谁传上去的,时肆弹吉他简直帅死了什么之类的话。
于是孟迁瑜大晚上十二点多还是在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辗转反侧之后从被窝里爬出来,打开了电脑。
那个帖子被顶的很高,她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视频画质也不是很模糊,她点开来看,很短,只有十几秒,应该是在一个酒吧之类的地方,时肆坐在旁边弹吉他,琴谱挡住了他几乎一半的脸,声音也很嘈杂,但是莫名就觉得那个时候的他身上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孟迁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暂停,把进度条拉回去,重新播放,然后再一次循环重复。
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孟迁瑜还在想,可能以后都不会碰到这么喜欢的人了吧。
他好像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什么时候都跟旁人不一样,什么时候都是她人群中远远望过去的第一眼,什么时候都会让她一次又一次心动。
是这样的人。
她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孟迁瑜又爬起来,拿出一张硬卡片,用最粗的马克笔写了“A大”,然后仔细用双面胶固定好,贴在床头。
这样好像就觉得能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睡着之前,孟迁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考上A大啊,一定要再次跟他出现在同一个校园。
那时候的孟迁瑜依旧只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去追逐,去靠近,去多见一面。她平淡冷清惯了,也没什么非要干的事情,没什么要坚持的理由,只是从小听过的道理告诉她要做好学生,要上一个好大学,有一个光明的前程,她的确是一步步这样在做,但是他依旧不懂为什么。
但是如果,这样做是因为那个人的话,可能眼前的白雾就会自动为光芒让开一条路吧。
时肆回到学校已经是两天之后,因为竞赛的原因,而且有正当的请假手续,所以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处分,也就是被班主任言语上警告了两句。
范毅泽第一时间看到他回到班上就想窜过去了,但是时肆整个人身上那股子低气压又让他望而却步。
连他这么不会看颜色的人都看出来了,时小爷今天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于是他识相的先跟杜衡通了个气。杜衡一根筋,也没在意,说是下午去打球,没有什么是打球解决不了的。
范毅泽其实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是也来不及细想,管它呢,反正就算撞到枪口上了那不是还有杜衡吗。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时肆如约出现在球场。
范毅泽还没来得及问,杜衡就抢先一步开口:“时肆你怎么回事儿,使这么大劲干嘛,我跟范毅泽是欠你钱了还是抢你媳妇儿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时肆又想起来前两天的事儿。
在酒店里撞到时宜跟一个男的拉拉扯扯的,他上去还没说两句,就被时宜挡开。
他本来还想问问时宜女孩子比较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
但是看了一眼那个叫周有北的男人,他突然就问不出口。
是不是都喜欢这种比较成熟一点,然后温柔一点的?
孟迁瑜呢,她应该也是吧。
时肆第一次觉得自己一点优势都没有。
气还没消,就被时风叫过去,全程他没说一句话,明明白白的又被安排了一道。
此时此刻面对着范毅泽和杜衡,他是在说不出口,时风让他下个月转学。
他不动脑子就能想到,这两个智障知道了肯定第一句话就是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他在哪里生活,在哪所学校上学,在哪个房子里睡觉,从来都只是取决于时风在哪个城市工作,时风的乐队在哪个工作室安家。
中途转学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他已经高三了,他以为时风会想到这一点。
但是他没有,或者他想到了,觉得这个并不重要。
总而言之,时风简简单单一句话,他就得换地方。
还有一个月,时风还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但是谁他妈知道一个月能干什么?
他打球的时候一向是根据心情,心情差的时候难免控制不住力道。
也不知道孟迁瑜那个死丫头是怎么走才能走到这个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区的,但是篮球脱手的那一刻,他真的顾不上了。
孟迁瑜也没想到篮球能直接砸到自己背上,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想着只是从旁边路过,只看一眼,只看时肆一眼她就走。
眼看着球直直朝自己这边砸过来,她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往那边躲。
回头看到钟棂,她下意识就转身挡住了。
力道真的很重,她当时就被砸的整个身子一耸。
钟棂也是纯属跟着孟迁瑜想看看她放学了不回家是要作什么幺蛾子,没想到她会直接用背挡住。
明明知道她是为自己挡的,但是出口还是难掩火气:“孟迁瑜你是不是有病啊,看到球了不躲还往上撞,吃多了是不是?”
转头一看又是时肆那几个人,钟棂眼睛都红了。
时肆跑过来的时候,全程不论是孟迁瑜还是钟棂,都没有人跟他说一句话。
他捡了球回去,杜衡小心翼翼的开口:“嘿嘿,想不到我们时哥也有失手的一次。”
时肆不说话。
其实刚才有一半的成分是他故意的。
但是他没注意力道,当时球给出去就已经重了。
他只是想吓她一次,也压根没想到她会主动去挡。
孟迁瑜被撞那一下子真的有点说不出话了,本来之前唐缁那次,后背伤还没好,她拿了纱布包裹得有点太严实,夏天不怎么透气,出汗又比较多,早上出门的时候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看着好像有点发炎,这下子直接撞上去,她眼泪差点都给砸出来。
但是被钟棂扶着,她顾不上这些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钟棂……”
钟棂敛了神色:“别跟我使苦肉计啊,不吃你那一套。”
孟迁瑜快要哭了:“对不起……”
钟棂没好气的递了张纸巾给她:“哭什么啊,你哭了我就会心软吗,在我这儿哭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但是语气已经不知不觉放软了。
她对着孟迁瑜,就是很难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