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孟迁瑜大约也猜到张方平叫自己出来的原因了。
无非就是这次没发挥出他想象中的水平,成绩不够理想罢了。
但是她这次猜错了,因为张方平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跟十三班那个时肆是什么关系?”
孟迁瑜一开口就想否认:“没什么关系。”
张方平差点被气得当场从椅子上跳起来:“没关系?孟迁瑜我是不是上次因为这个事情跟你说过?这才多久,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孟迁瑜只是淡淡的重复刚才的话:“我也说了,我们没有关系。”
张方平把杯子往桌子上狠狠一顿:“没关系?我看不说明白你就嘴硬到底了!好,没关系是吧,没关系你跟人去图书馆有说有笑?要不是被我们一个老师撞见跟我通了气,我还就真被你骗过去了!”
孟迁瑜没想到在图书馆已经被发现,此刻有点羞耻的窘迫。
张方平越想越来气:“我才跟你强调的早恋危害有多大你是高三不是高一玩不起了你知不知道?!上次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自己还记不记得?”
孟迁瑜打断他:“我们那是在做题目。”
张方平认准了上次办公室谈话是被骗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她:“做题目?你当我傻子是不是,你们两?啊?你,孟迁瑜,他,时肆!一个文科一个理科,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是因为什么非要在一块做题目?”
孟迁瑜也不示弱:“我帮他补习英语不行吗?”
张方平彻底怒了,站起来一通翻找,最后拍了两行成绩单在她面前:“孟迁瑜啊孟迁瑜,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牛?特别厉害?天下无敌了是不是?那你怎么没去实验班?那怎么在我们这个破平行班待着了?你还给他补习英语,我说也是,取消补课之后你们两一直在一块呢吧,补习英语,效果不错,人家英语的确是提了十几分上来,语文也不错,你们两都是黄老师语文课代表是不是,平时语文也没少帮衬着吧,看看看看,人家成绩倒是起来了,你呢?你自己看!没一科考好了的,你看看你这个文综分数,自己看,我就不说你。你进我们班的时候还是全班第一年纪二十三你记不记得,现在,你自己看看,排名跌了多少?!”
孟迁瑜涨红了脸,看着两张成绩单,不说话。
张方平看她一眼:“你倒是挺尽心,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帮人家辅导英语语文,那我怎么没见着人家说来给你辅导辅导呢?我话放这儿啊,不管你承认还是否认,跟十三班那混小子你给我保持距离,这次月考成绩先交个底,下次在出现这样的情况,回不到你原来应有的分数上,你就直接让你家长过来跟我谈!”
……
出了办公室,孟迁瑜先去厕所洗了把脸清醒一下,才回教室。
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之前那个样子,仿佛刚刚被叫出去臭骂一顿的人不是自己。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隔着一层楼都能听见声音,看来张方平这次是真生气了。
于是直到放学,整个教室都安静如鸡。
钟棂趁着在下面转的时间看了看孟迁瑜,哭倒是没哭,但是眼眶明显红了。
妈的这一天天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怎么一个两个都找到她头上去了。
杜衡不在,估计又是跟时肆他们打球去了。钟棂想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打球,挺好的。
的确,时肆这会儿是跟杜衡在打球,怕在操场上又被神出鬼没的教导主任逮到写检讨,这次他们直接翻墙出去找了个小区球场。
杜衡发牢骚:“妈的估计月考成绩也快出来了,我感觉考得一般,搞不好又要被我爸训。”
接话的是范毅泽:“这么快就能出来了?高三的老师也都是百分百的狠人,妈的为了改个卷子命都不要了,这才多长时间?他们不睡觉不吃饭不拉屎的吗?”
时肆一把将球砸过去:“会不会好好说话?”
杜衡问他:“你呢,考的怎么样?”
时肆投了个三分,扔下球去喝水:“不知道,竞赛隔得近,月考顾不上了。”
他这是大实话,只要一有竞赛,物理老师就恨不能把他当个宝捧在手掌心里,把他拴在裤腰带上都来不及。他哪有时间搞别的,那个自习室都快成他一个人的专属监狱了。
也就只有在图书馆跟着孟迁瑜写作业的时候能看会儿英语,然后语文早自习能有那么几十分钟背背书。
杜衡一说就知道他这个情况,算了算:“你这接下来的两个竞赛要是能拿到特等奖能加个二十分吧?”
时肆撸起衣服擦汗,敷衍了一句:“差不多吧。”
杜衡小声自言自语:“那我瞎回钟棂的居然还对上了。”
时肆隔得远,没听见,眼看到了五点,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特意绕回学校,没看见孟迁瑜。
进教室门正对着的展示班上贴着的就是这次月考的成绩,他心想还真让杜衡跟范毅泽说中了,真能有前一天考试第二天就出成绩的神仙老师,扫眼一看,愣在当场。
他这次,好像考的挺好的。
班上排名第一,远远地甩了第二名三十多分,年级位次也上升了五十多名。
是他瞎了吗?语文破一百,英语也是。
出了鬼的。
下楼梯的时候他仔细想了想,可能还真是孟迁瑜把他英语和语文带起来的,每个早自习抽着背书,他从来没这么用心过,还有图书馆给他讲英语题目,基础知识夹杂着应试技巧,她卷子做得多,也肯下功夫,每一句话都是瞄准了考点,提分当然快。
就是不知道,她考的怎么样。
还没下到二楼,杜衡就发过来一张他们班的成绩单。
时肆放大了看,孟迁瑜,第八名。
点开杜衡的语音:“我们班的人说孟迁瑜这次因为考的太差被张方平那个狗日的叫出去骂了好一会儿呢,据说声音贼大,他办公室在三楼,整个二楼都能听见,跟舌头底下带了高强力电钻似的……”
还没放完,时肆看见孟迁瑜站在二楼楼梯拐角。
迷之尴尬。
他赶紧关了手机,刚想跟上去,孟迁瑜却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得飞快。
???
时肆不确定刚才杜衡那段语音她听进去多少,总之觉得孟迁瑜那时候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
但是到底是哪儿奇怪,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磨磨蹭蹭回了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去了图书馆。
之前那个位子上没人,看来孟迁瑜没来。
手机消息提示音,他看了一眼,孟迁瑜发的:“二楼。”
他狐疑的上了楼梯,果然看到了她。
原来她已经来了。
时肆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笑得不怀好意:“怎么这么早,是不是想我了?”
孟迁瑜不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但是这次却是皱了皱眉头,脸也没红,甚至抬起头直视他:“不是我早到了,是你来晚了。”
然后她说:“时肆,以后这样的话别说了,我就只是想你英语成绩能提起来。”
时肆也知道是她心情不好,一直以来都是她带着自己做英语,肯定也是影响了人家学习的。看她成绩,文综特别拖后腿,于是主动说道:“那我帮你讲历史和地理……”
他还想说这段时间为了她,他把历史地理的课本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还拿了题目来练手,基本没什么问题。
但是没机会说了,事实上,他刚说出那句话,孟迁瑜就猛地扯过自己的文综卷子,把他吓了一跳。
也许她自己也意识到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于是低下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时肆想不到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于是索性不再开口,认认真真写作业。
心情却突然不好,孟迁瑜果然是不喜欢他这一卦的,之前范毅泽说的时候他还有点不相信。
喜欢一个人,会排斥肢体接触?会阻挠那些甜蜜的话?会拒绝对方帮助吗?
他算是知道了,孟迁瑜就只是一个比别人善良的好学生,她就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也就他自己一天天傻啦吧唧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知道竞赛就在眼前,还天天下午跑过来做什么鬼的英语作业。
回去的路上时肆想起物理老师早上说的话,在小区楼下跟孟迁瑜说:“我以后可能下午不能去图书馆了,这段时间有竞赛,要留在学校里。”
孟迁瑜愣了愣神,也没多问,想了想还是让他先在楼下等着,然后一路跑上去拿了自己高二一年所有的英语笔记本下来塞到他怀里:“那以后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你就看这个吧。其实你高一底子还可以,可能主要就是高二一年没顾上所以疏忽了。”
时肆点头说了句谢谢。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孟迁瑜郑重的说出这两个字。
其实有什么资格好不高兴呢,人家这么尽心尽力,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她从来也不欠自己什么。
反倒是他,承蒙她费心这么长时间。
时肆走的快,都不知道,孟迁瑜站在原地,最后一次说了一句:“那你竞赛加油。”
她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