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季青城便在元晰的书房候着,约莫两柱香后元晰便走了进来,换下了午宴时皇上赐的金丝暗纹长袍,只简单的着了白衣,百鹤祥云纹样丝毫不显张扬,席间虽是饮了不少酒,此时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醉态。
季青城将徐蕴之的话转述给他,元晰只微微点了点头,眼中不辨喜怒。“我听闻,三哥主动请缨,去苏北赈灾?”
“是,眼下恐怕已经在路上了。说来也奇怪,三皇子为何突然想起这一出了。”季青城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是人人都能揣摩清他的心思,他又如何能活到现在?”元晰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你这几日多去萧将军府走动走动,三哥既有安丞相相助,那我们必得拉拢萧大将军。”
“是,殿下。”季青城拱了拱手告退。
窗外此时无端的聚了些乌云,阴沉沉的压下来,像是要有一场暴雨。元晰移步至床边,看着窗外的莲花池中,鱼儿跳出水面,想起十年前,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阴雨天,他高烧不退,他的母亲那时不过是个不得宠的采女,命人去请太医却迟迟不见人来,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是他的三哥过敏,皇后娘娘将太医全部请去,彻查是何物过敏。后来还是母亲身边的一个丫鬟会些土方子,他才得以保命。
而后又过了没几日,他与三哥同室听学,三哥见他咳嗽,便在下学后留住他,唤了太医为他诊治。念及当时的情形,元晰自嘲的笑了笑,他那时才知道,原来善良的另一种说法,是居高临下。
雨终究还是来了,雨滴砸在池塘里,炸开一圈圈的涟漪,像是那晚他亲手将母亲淹死在御花园的池中,母亲最后沉下去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圈一圈的涟漪。
“三哥,既然你不再陪同父皇议事,那从今往后,便由弟弟分忧吧。”
萧菁听从父亲的话,命人仔细挑选了物件拿着,亲自去丞相府回礼,安丞相提早收到拜帖,早已在正厅等候,萧菁上前施了一礼,小厮在身后通报物件的名字。边疆特有的马鬣毛笔,狐皮大氅,最珍奇的,莫过于一身金丝软甲,寻常箭矢穿不透不说,重量也格外轻,丝毫不显笨重。安临鹤笑眯眯的收了礼,让下人看茶。“萧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女,气质不凡啊,萧将军当真是有福之人。”
萧菁笑了笑,“安丞相谬赞,安公子举止翩翩,温润如玉,京城中谁人不知。”说罢向安攸宁微微颔首。
因是私下拜访,萧菁也没有久留,喝了一盏茶便告辞了。安临鹤让下人送她离开后,便屏退了侍候的人,“我听闻你近日和一青楼女子打得火热?”安临鹤看向自家儿子。
“想不到那个酒囊饭袋家里还有点儿能耐,居然能闹到父亲面前。”安攸宁心思一转,便断定是前些日暗香阁的那个登徒子。“今日萧府能有意示好,便是有芳菲殿锦幽姑娘的功劳。”
安临鹤了然,“你平素里如何,为父不想过问,你与那女子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她毕竟出身芳菲殿,你日后可以接她入府,可名分,就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