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紫琰带着楚哀夜里出宫后,又过了十来天,便是除夕了,大齐每年兴办的宴会只有两场,这一场是万寿节,另一场便是除夕夜,不同于万寿节的隆重,除夕夜倾重于热闹,朝臣们携着妻女前来赴宴,讲究的是温馨和乐,除夕宴会不用穿朝服,变成了妃嫔们争奇斗艳的时候。
妃嫔朝臣们陆陆续续入了座,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充斥了整个宫殿。
“姐姐听说了么,钟丽宫那位今天也会来。”
“她还有脸来?为了争宠害自己的儿子,皇上这不是最厌恶狠毒的女人?”
“再厌恶,这莫氏也是宰相的女儿,莫家在朝中最为得势,皇上也得给莫相三分薄面啊。”
“可是……”
“锦贵人到——”两个小嫔妃正讨论着,门口的太监通传了入场的人,二人对视一眼,没再说话,全场也在这时候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打量着从门口走来的女子。
莫锦央今日穿了件深绿的衣裳,上面秀了些合欢,一改平日里奢华的样子,就连发饰也用的是银,利落整洁,远远望去,像是贤良佳人一般,清新淡雅。她没在意那些包围着她的目光,款款向前走,朝着早来的静妃妩妃行了礼,坐到了程离后,这一幕,唐婳感到十分震惊。
“灵妃到——”听的这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平日里这傅灵是不爱参与人多的活动,今日来了倒是十分稀奇,大家又纷纷转头看向门口的傅灵。
傅灵向来是清冷的样子,今日穿了件深蓝的衣裳,上面用白线勾了几片雪几朵梅,青丝用一根玉簪绾在脑后,她生得冷艳,这么一衬,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可是没人敢靠近她,在她周围总是弥漫着以股寒气,让人畏惧。
“嫔妾给灵妃娘娘请安。”比傅灵位分低的妃嫔起身行礼,傅灵抬了抬下巴示意起来,全程没看她们,直到路过莫锦央,才扫了一眼,眸中也有几分惊讶。
“灵妃妹妹平日里不是不爱参加这些宴会,今儿怎么来了?”傅灵的美压倒了在场的众人,唐婳心里不是滋味,说话都酸酸的。
傅灵走到自己的作为坐好,才抬眼看她“既然有本宫的位置,本宫为何不能来啊?妩妃这是不希望本宫来和大家过这除夕?”
“你!本宫可未曾说过。”唐婳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不再看她。
傅灵也懒得搭理她,开始打量赴宴的众人,坐在朝臣之首的,便是莫相莫英豪了,那人生得一副敦厚的模样,却是个十足的狠角色,今日看他这眼中含喜,怕是有什么打算,傅灵皱起眉,回过头看莫锦央,她看上去平平淡淡的,眼底却有一丝焦虑,莫家又想做什么?如今莫英豪主张的排除异族已经实现,他们还想干什么?正想着,门口的太监又开始通传。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微臣/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齐紫琰拉着楚哀的手走过跪拜的这一地,上了木阶,坐上高台,才吩咐起身,末了手也没放开。
众人抬起头,瞳孔放大,今日的楚哀好像和莫锦央对换了风格,鲜红的衣裙,金丝勾勒出华贵的牡丹,凤冠霞帔,尽是雍容,她勾了细长的眉毛,嘴唇也是殷红的,远远瞧去,像是浴火的凤凰,齐紫琰龙袍在身,明黄衬得人冷俊,二人坐在一起,牵着手,好似一对璧人。
惊叹过傅灵的孤傲,眼下楚哀的妖艳更胜三分,让人忍不住看了再看,但她好像也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所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今年这一年,我大齐开疆扩土,无旱灾洪灾,百姓富足,离不开诸位臣子的衷心,今天是除夕,朕敬诸位一杯。”齐紫琰拿起酒杯,大臣妃子们纷纷起立,躬身饮酒“都坐吧。”
楚哀眉目含笑,看了齐紫琰一眼,又转过头对着众人“今儿是除夕,要的是除旧迎新,王安石有首诗言‘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本宫只是一介女流,不敢妄断国家大事,只希望在座的各位,在新的一年能了结恩恩怨怨,家庭幸福美满,这小家和乐,我大齐才是真的安康。”说着,她扫过莫英豪,眼中的柔情一瞬化作利剑,饶是见过多少世面的莫英豪也是心中一颤。
傅灵捕捉了这一幕,不自觉勾起唇角,到底是个小人,再大的能耐,也是个小人,也会害怕报怨。
众人起身又喝了杯贺酒。
程离一直细细地打量着楚哀,今日楚哀虽然穿的妖艳,但是方才一番谈吐倒是不失稳重,弥补了装扮上的缺陷,也无人能拿“没有国母的样子”作为说辞弹劾半句,程离在心中对楚哀多了份敬佩。
莫英豪看了眼莫锦央,起身走至殿下行礼“皇上,臣听闻江南歌舞……”正说着,银筷落地的脆响儿打断了他,众人朝着声音瞧去,正是莫锦央,她面上挂着几分惊吓。
齐紫琰皱起眉,尽是厌恶,莫英豪也叹了口气,莫锦央这般不登台面,让他眼中又多了几分坚定“皇上恕罪,臣妾,臣妾不是有意失礼,只是,只是有些不舒服。”
楚哀瞧着这一幕饶有兴趣,莫家怕是有什么变故了“锦贵人不舒服,早些回去歇着便是。”
程离看着楚哀的眼睛,勾起唇角,那一笑,尽是算计“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刚刚瞧着锦贵人也没饮什么酒,往日里贵人最爱小酌,着实奇怪。”
楚哀面上不改颜色,心中尽是疑惑,这程离怕是要有什么动作,傅灵也觉得奇怪,她和楚哀对视一眼,说到“静妃说得有理,锦贵人育有大皇子,是宫中的贵人,生了什么病,该问清楚。”她特地加重了大皇子和贵人,想刺激一下莫锦央,谁知那人像是不在意似的。
“皇上。”莫锦央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臣妾怀有身孕已经三个月了。”众人皆是震惊,楚哀微微一顿,齐紫琰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莫英豪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只听莫锦央抽泣着“皇上,臣妾自知有罪,是臣妾没有教育好奕儿,奕儿才会口出狂言冲撞了皇后娘娘,那日起臣妾就反思自己,要做个贤德的人,臣妾在钟丽宫日日抄写佛经,为皇上皇后祈福,只是前不久,臣妾忽然恶心难受,找了太医来看,才发现臣妾已经怀有身孕,可是臣妾不敢告诉皇上。”
齐紫琰紧皱的眉头疏展了些“为何不敢告诉朕啊。”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从来不曾叫那奶妈去害奕儿争宠,就算以前臣妾有千般错万般错,臣妾都是护着奕儿周全才敢去做的,但是那奶妈要推奕儿下水,奕儿不会水,掉下去便没命啊,臣妾不知那奶妈是受谁指使那样做,臣妾怕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才不敢告诉皇上,怕歹人再谋害皇子,臣妾含冤不要紧,但是皇嗣重要啊,皇上。”莫锦央一番哭诉让人动容,空气陷入了沉静。
楚哀悄悄看向赵菁雨,她丝毫不慌乱,演技了得。程离和傅灵也看向赵菁雨,二人回头时撞上了视线,有些事情也就心照不宣了。程离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皇上,那日的事的确是有蹊跷,定论未免太草率了些……”
话未说完,门外通传的太监又喊了一嗓子:
“太后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