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帘子跟屏风都撤了吧,本王想看看她。”凤偐的声音十分平静,带着沉厚的感觉,“小凤儿,你上前来。”
这样的场合对于凤清尘来说有点太过于肃穆了——想当年,在老头子的葬礼上,都不曾有如此的紧张与压迫感。但她还是依言上前,知难而退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慢慢走上前去,凤清尘看到了那重重帘幕之后的男子。她这一生,从没有见过如此美好的人,一身华贵的紫衣,神情间有着细微的倦意,却是比淡泊更加宁静,比悠远更加长远。
他本该是个极致张扬的男子,却又如此的深沉内敛着,只那一抹倦怠,似是深刻入骨,让他整个人更显光华。
凤清尘觉得鼻子有点酸。她想起自家的老头子,其实他到死的时候都还很年轻,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好像二十出头。那个时候,她看着他,也觉得其实他是有些倦意的。虽然他到死都不曾爱过谁,或者,恨过谁。
“小凤儿。”凤偐轻轻唤她,语气平缓,声调温柔。
凤清尘想或许她是喜欢整个人,她微微后退了两步,行了个宫廷礼:“儿臣参加父王。”
凤偐一愣,随即笑道:“你这孩子,今天倒是机灵,还知道叫父王。”
“父王。”凤清尘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下身,“以前是女儿不懂事,惹父王不高兴,以后不会了。”
“好孩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凤偐微微一笑。凤清尘看着那一笑,突然觉得便是拿天下来换也是值得的。这样一个人,竟然是她的父亲。
紫色的华袖之下,凤偐微微握着凤清尘的手,那手有些冰冷,却十分有力,让人觉出一种安定的力量。
他拉着凤清尘走出了珠帘,向凤愆与姬摇光点了点头:“你们应该都知道本王为何叫你们来了吧。”
凤愆点了点头:“是因为王庭公试么?”
“不错。”凤偐微微颔首,看了看凤清尘,有些叹息,“王庭公试是紫凰皇室的传统,旨在培养出最为优秀的皇室成员,只是,小凤儿这样……”
凤清尘看着凤偐略显担忧的神情,微微笑道:“父王,你不要担心,小凤儿会没事的。”
“公主,王庭公试是紫凰皇室十分重要的试炼,所有的王孙贵族都要参加,一旦被公试认定为不合格,那么公主的封号可能就保不住了。”姬摇光摇了摇头,目中出乎意料地也有些担忧起来。
“那么公试的内容是什么呢?”凤清尘看凤偐皱眉,有点不忍心。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莫非这便是所谓的父女天性么?
“公试的内容很杂乱,一般来讲,分为文试与武试。每一次的出题人都不一样,而且每次都会有突然加进去的项目。因此,变数很多。”凤愆补充道,“德亲王殿下,公试尚未开始,是否担心地有点早了?”
凤偐看了看凤愆,又看了看凤清尘,悠然叹道:“本王也不是那么担心,小凤儿或许天生不是做公主的料。罢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德亲王殿下,你看现在趁着公试还没有开始,再给公主补补课,会如何呢?”凤愆提议道。
“没用的。”凤偐摇头,“你们这么多年一起长大,她的学习能力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才识与武艺如何能一蹴而就呢?由着她吧。凤家多她一张嘴,也不会吃穷。”
凤清尘笑了笑:“父王,你对女儿还真是没有信心呢。”
“小凤儿,这事勉强不来。”凤偐淡淡道,“皇銮应是问题不大,你不做公主了也好。紫凰皇室的人,都活得很辛苦啊。”
“知道了,父王。”凤清尘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看了看德亲王一眼,“我饿了。”
“嗯?”凤偐挑起眉眼,“早上又贪睡了?”
“父王怎么知道?”凤清尘略显惊奇。
“原先你没受伤之前,每天要去上书房念书。”说到这个,凤偐又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很有意思了,“你每天都是闭着眼睛进的课堂,还踩着点,跟老师一起到。为了这个,先生可没少跟本王告状呢。”
“咦?有这回事么?”凤清尘看他高兴,忍不住道,“可是先生从来没有说过我啊。”
“那是因为本王告诉先生,你本也不是聪明孩子,就不用那么严苛了。”凤偐淡淡摇头,“虽然让你做凤氏的家主是勉强了点,但你到底是本王的孩子,能有那么一段时间过得快乐点也是好的。”
“父王。”凤清尘抽了抽鼻子,几乎要扑到凤偐的怀里去。印象中,那个不显老的老头子也总是喜欢逗她,看她将脸埋进自己怀里就十分高兴。
那个时候,老头子他,是爱着我的吧,凤清尘朦朦胧胧地想。
看着凤偐带着浅淡倦意的笑脸,凤清尘暗自下了决心——我一定不会给凤家丢脸啊。
你等着看好了。父亲。
直到公试前的第三天,御书房才传来消息,说这次的文试要比三场,分明为第一轮的策论,第二轮的急智,第三轮的才艺。武试则只有一场,那便是真实的实力了。
凤清尘皱着眉头,直勾勾看了看那个才艺,向凤芜道:“说到才艺,其他的人都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么?”
凤芜这两天跟着凤清尘抱佛脚,也颇觉烦躁,听到这才艺俩字,觉得自家主子又比别人差了一大截:“像皇太女殿下,她的书法便是帝师见了,也要称好,流光公主的剑舞,女皇甚是喜欢,就算是潋滟公主,她的丹青之术皇室之中无人能及。”
便是再迟钝,凤清尘也能看出那眼里多多少少有点失望的情绪。想一想,就是在特稀里的时候,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到时候,总不能说,我擅长的是杀人放火吧。
“真是麻烦啊。”凤清尘趴在桌子上,有点烦恼,想要在三天之后培养个兴趣,并且将兴趣发扬光大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哎,不做大哥都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安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