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还礼笑道:
“前晚偶见管家,光彩照人,贫道就猜贵驾必是武府管家,看来没猜错。”
“哎呀!真是活神仙,看我一眼,就知是谁,不得了。你老上楼后,在下还问黄兄,此二人是谁?黄兄回言,道黄来言说是珠宝商人。都怪我二人有眼无珠,不及老仙师法眼。”
又是一番客套,天师指着淳风道:
“此为我弟子,岐州李淳风。”
淳风向众人施礼,那武都督一下站起来道:
“原来是天师高足,下官曾听说,失敬!失敬!”众人连忙还礼。
淳风笑道:“淳风小人物一个,都督怎知?”
“早年下官就知今圣手下有一参将,名李淳风,甚是了得,我想应是你。昨年宫中王公公,前往百丈山,奉诏公干。往返均落脚利州,本督自应接待。听王公公言说,圣上欲拜老天师为国师,天师言道年事已高,坚辞。”言及此时,都督调头:
“敢问天师,今年高寿?”
天师捋须笑答:“贫道今正值古稀。”
此言一出,把众人惊得,黄清、程荣连忙起身,再次施礼:“原以为我二人与天师年近,原来老人家是长辈!天师驻颜有术,老神仙名不虚传!”二人又赔不是。
都督哈哈笑道:“二位年兄都是晚辈,我武文更不在话下。”
众人一番客套后,都督续道:
“王公公言说,天师虽不愿入朝,然青云观人才众多。应圣上之请,天师欲派数名弟子入朝辅政,首推弟子李淳风。从王公公口中,我方知道、官至将仕郎的李淳风,竟辞却官职,去了百丈山,拜活神仙为师。李大人想必学艺已精,今日定是回朝任职?”
都督一番话,倒把李淳风闹了得不好意思,尴尬中竟只施礼,无以应答。一旁先生见了,连忙应道:
“都督所言,确是真实,淳风来百丈山,已有年头。贫道应允圣上,送数名弟子入朝。王公公至青云观时,淳风带人进山采药未回。公公未见淳风,淳风也不知情。前些日我方告知他,亦未尽言,故他还处在雾里。在坐诸位,可知淳风父亲是谁?”
都督急问,“是谁?”
“他父亲就是我道家道行高深的‘李播’,道号‘黄冠子’的便是。”
此语一出,武文与程云一下站起,同时惊道:
“你就是李播李年伯之子!”
二人趋步上前,一人拉着淳风一只手,连说失敬,又把李淳风闹了个大脸红。
又是先生解围。袁天罡笑道:
“淳风家学渊远,今又博众家之长,如今已是我道中上乘之人,都督日后还多得与之亲近。”
一番亲热后,重新落坐,只听武文言道:
“李年伯与家父武定公本就旧交,儿时他老人家就常至我家。”随即在武程二人合言中,袁天罡、李淳风师徒知道了李播与武定公的一些往事。
原来李淳风之父李播,少年时就习得那阴阳八卦之艺,到得二十来岁时,对六壬、奇门遁甲类已娴熟,之后对天文、地理、风水之学潜心研修,近乎痴迷。二十七八岁时,经人引荐,做了大隋朝‘都县’县令。对一般人而言,做了县令,可说是一步登天,耀祖光宗。只要你会逢迎上司,对百姓手不软,即会官运亨通,财源滚滚。而沉湎于道学的李播,倒似一个不懂官场的门外汉。百姓之事,他倒尽心而为。上司面前,他却不卑不亢。上司们家中婚、嫁、丧、娶,他却不闻不问。如此县令,自然是升迁无望,也敛不了财。
为官第二年,李播有缘与利州富商武定相识。这武定为人豪爽,且谈吐不凡。早就闻得李县令乃道行高深之人。二人一见如故,义结金兰。八拜相交后,李播为兄,武定称弟。
李播一任期满,即辞却官职,行走江湖。一心从道之人,他要去研修那高深的天文、地理。外界传言,李播嫌官职卑微而离任,只有义弟武定知兄心志,他心不在官场而在学问。
兄弟相见,武定此时生意已做得极大,如今已是家财万贯。
武定告诉义兄,早年认识的北周柱国将军李昞之子,世袭唐国公的李渊。今举兵造反,欲推翻大隋。与己交好的李渊,要武定向其提供所需的一应军需粮草。这自是一桩盈利颇丰的大生意,然也是用身家作赌之事。李胜,自己盈利后可加官晋爵,隋胜,则是家破人亡。正值举棋不定,欲请义兄指点。
谁知义兄未作考虑,就叫武定放手去做,此为你武氏富贵,旁人求之不得。
至此,十余年时间,李播、武定常在一起。李播除却研修道学外,常为武定指点,利州自是李播常住之地。武家宅院,就是在那些年由李播重新设绘建造。到得武定就任都督时,李播不辞而别,悄然离去。
武程二人一番言说,虽然简短,智力超人的袁天罡、李淳风已将李播、武定二人相交过程释然于心。
此时李淳风有意插话问道:
“听年兄所言,此宅院是家父所为,那‘武府’门楣也是家父所书了。”
“正是,正是!不止门楣为老年伯所书,连我高祖爷爷墓碑也是年伯书写。”
“哦!这又怎么一回事。”淳风似有好奇。
武文笑道:“记得那时我仅十余岁。清明节时,父亲与李年伯一道,带上我同几位工匠,一道去了高祖爷爷墓地,为先祖垒坟立碑。我虽年幼,但识得文字。见年伯书写碑文时,好一手书法,令我眼羡。立碑人竟是我之名,问及父亲,缘何是我而不是他。父亲眼神似乎诡秘,笑对我言,就是要你记住老祖宗。我武氏有了今日,全凭老祖宗保佑。来年你定当爱护此墓,常年祭拜。父亲之眼神,老年伯书写时那抑扬顿挫之姿,成为我儿时之梦,至今尚记忆犹新。每每写字时,就想起老年伯写字之姿。只可惜,那年年伯去后,再也未回。后父亲临终时告诉我,李播伯父,乃我武氏大恩人,武氏家财,分与他一半也不过分。当初我欲赠与千金,他坚辞不受,还说什么身外之物,怕受玷污,兄弟之情比什么都重。最终他悄然离去,好令人思念。父亲要我日后若遇见李家后代,定当以礼报恩。今与淳风相遇,实乃缘份。你虽比兄年轻,定当代老年伯受我武氏三拜。”言说间,竟然跪地拜了起来,淳风连忙一把托起。
这都督赳赳武夫,然却是性情中人,淳风托起时,他竟眼含热泪。却哈哈笑道:
“贤弟好功力!”
“都是先生所授,不足为意。都督下拜,令淳风汗颜。上辈之谊,吾辈当承继,若仁兄不嫌,你我二人,日后即以兄弟相称,可好?”
武文拭去热泪,抓着淳风之手,摇晃着大叫一声:
“贤弟!”
淳风应答后,也回叫一声:“仁兄,请受小弟一拜。”随即单腿跪地,拜了一拜。
武文欲将其扶起,哪里扶得动,原来,李淳风跪拜时使出了太极拳中‘千钧坠’招式,武文只得受了一拜。
武、李二人结义,众人也高兴,在场人等,均予道喜。坐下喝茶聊说,武文问道:
“天师与贤弟途经利州,想必是进京面圣?”
天师捋须笑答:“非也,我师徒云游途经,欲回百丈山。淳风进京复命,还得下月。贫道师徒,离山月余,观中事多,还得赶回。”
“何须恁急,既至利州,老天师得让我武文尽些地主之谊。怎么也得小住三五日,晚辈还得与贤弟聊些上辈之事。”
天师笑道:“既然各位如此盛情,贫道师徒后日就喝过武府三朝祭酒再走吧!”
武文道:“如此也好,这两日二位仍住客栈,管家你与黄兄安排好饭食,一应花销均由武府支付。我武文这两日公事就不做了,专陪天师、贤弟。”
天师道:“都督公务繁忙,这怎生是好,既如此安排,客听主便吧。淳风你上楼取来医具,离饭时尚早,我先为都督疗伤。”
听得天师之言,众人惊愣,这老神仙怎会一会儿功夫就知都督有伤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