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孙思邈辞世没几月,正值秋高气爽之日。这晚酉时刚过,年已六十的姨母,来至天罡书房。她手中拎一包裹,神秘的叫住天罡,让其带上夜行服,与己外出。
天罡速速收拾,备办停当出门。到得僻静处,更换夜行服,蒙上面纱。秋姨在前,天罡随后,乘着月色,二人往百丈山深处行去。好一个秋姨,年已六十,轻功竟如此了得。攀崖越谷间,居然毫无声息。身后天罡,提着一口真气,使出轻猿功绝技,紧跟姨母身后,生怕老人家失足。
约一个时辰,二人到得七十二峰的钻天峰山腰处。此地人迹罕至,天罡采药时随义父曾来过两次,自然知晓。此峰终年结冰,而那雪莲偏就长在峰顶。
峰腰崖畔,一棵粗如水桶的松树旁,秋姨示意天罡止步。她去至几丈外的崖缝中,抱出一捆大绳。二人合力,将绳头系于树根处,再将大绳抛下悬崖。秋姨言道:
“我先下去,你见大绳抖动再下。”天罡点头。
见绳索抖动,天罡顺索而下。月色中,谷底一根银带,那是山下河流。
阵阵寒气上袭,令人脊背发凉。绳索尽头,离自己还有三丈处有一平台,姨母在月色下正向自己招手。轻功上乘的袁天罡,干脆飞身一跃,瞬间轻轻落在姨母身旁。
“好你个冒失鬼,若有闪失怎办?”姨母嗔道。
天罡扮了个鬼脸,笑道:
“姨母轻功,好生了得,你把罡儿瞒得好紧。”
“我这点功夫,还不是婷姐所授,好在几十年不曾荒废。但比起你之太极功配上轻猿功,自是相差太远。闲话少说,我们办正事吧。”
平台离谷底约有二、三十丈,隐约听得水流哗哗声。只见姨母啪、啪、啪连击三掌,用的竟然是千里传音之功。
片刻,眼前岩石似有异动。咔咔声中,岩石移开,现出一道石门。随即石门开启,洞内通明,几枝松明火把插在石厅中。秋姨在前,天罡随后,二人跨入门内,石壁石门随之关闭。
室内两名高大壮汉,一看便知是异族。二人目露精光,太阳穴凸出,一见便知是外家功夫了得之人。二人参步上前,跪拜于地,口称:
“属下拜见少主”。
天罡弯腰,将二人托起,竟用了五成功力,调头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姨母。
只见秋姝一笑,对天罡言道:
“此二人为兄弟,哥哥‘忽必隆’,弟弟‘忽必烈’,乃你生父卫士头领。”
听姨母言说,天罡心中已明白几分,扶起二人的同时言道:
“有劳二位壮士。”
二人又单腿下跪,拜见姨母,秋姝侧身,福得一福道:
“二位勿须多礼,速去准备吧。”
宽大的石室中,有数个洞口,忽必隆兄弟一声‘遵命’,即闪身不见。身旁姨母笑言道:
“此二人乃你生父身边死士。多年前,听说你还活着时,姐夫深觉对不起你母子。大隋朝极其富有,他知你不会争夺天下,蒙取王位,故而将百丈山秘窟留与你,又将宫中部分财宝运至此山秘藏。这建窟、运宝诸事都由此兄弟二人完成,外界无有第三人知晓。你定知‘死士’之意。主人已去,他二人自然听命于你,连生命都是你的。今带你来此,一为让你知晓生父的心意,二为让你清点山中财宝。十年前我回观时他们兄弟就与我取得联系。七年前你生父辞世后,他们在此再未离开半步。我也不知姐夫给你些什么,观后便知。”
听姨母言说,天罡知道她与生父之间联系从未间断。十年前面见生父分别时,他那一句百丈山乃你发源之地,其意颇深。为我之未来,生父定然处心积虑。死士忠心,世人皆知,只是苦了这二人。难怪几年前我来钻天峰采药,闻得人之气息,原来他二人早就生活此地。转身问姨母:
“那杨广可闻得风声?”
姨母言道:“我听姐夫曾言,独孤氏母子,只要皇位。如今那杨广荒淫,只顾醉身梦死,他还管此做甚。再说独孤氏早已去世,十年来这百丈山中我还从未见过外人。”
说话间,忽必隆兄弟手举火把,从另一洞口出至。二人施礼言道:
“此秘窟机关重重,必得二人合力,方可开启,请少主紧随我兄弟,认清路线标识。”言毕二人转身。
宽大的石厅内石壁上共有七个洞口,细心的袁天罡早就注意。忽必隆兄弟是从左边第二洞口进入,从右边第四洞口出来。想必这内里定是洞洞相通,机关重重。
只见忽必隆兄弟一人往左,一人往右,至石壁前各同时出手。石壁上齐肩处有两微微凸出之处,不知者绝不知那是两个机关。二人用力按那突出处,只听岩壁咔咔作声,二人之间石壁上出现一道裂缝。待裂缝完全展开后,现出一道石门。袁天罡一见,豁然明白,此石厅内正是一道八卦门,他兄弟二人方才是从离位进,坎位出。此秘窟为八卦,二人入门是为关闭机关。这第八道门乃是八卦之坤位,我等入后,再出必是乾位。再次出洞后,内里机关又会全部启动。误入者进得此厅必然乱撞,进错一洞,则会死无葬身之地。八卦运转,内里必然是机关重重。看似诸葛八卦阵,但它定会超过八卦阵,待我进去再观。
忽必烈请少主上前,指住石门旁壁上一根粗如手腕之石棒,请少主将其推入。袁天罡按着石棒,略为一试,感觉石棒沉重,即用了八分功力。只见石棒渐渐隐入石壁,身旁石门慢慢开启。原来这石门竟厚有数尺,难怪自己使出八成功力方得开启。
一旁忽必烈赞道:“少主好功力。”
天罡笑问:“何以见得?”
“此秘室建成后,我兄弟二人曾开启两次,必得合二人之力。主人曾言,少主一人之力即能开启,今日得见,自是佩服。”
听二人一口一个少主,现又提到主人,这主人必是生父无疑。对生父不称圣上而称主人这又为何?逐对二人道:
“想必你兄弟二人为室韦人,怎生到得主人身边?”
还是我告诉你吧!一旁姨母言道:
“前朝时,你生父杨忠父子乃世袭柱国将军,征战中曾收留无数的孤儿。他们将这些孤儿安顿在固定的地方,有吃有住,并派专人授艺。北周时柱国将军每处军营中都有孤儿营。待孤儿们长大时,将军自会去各营挑选。这些长大艺成的孤儿,许多都成为柱国军军士长。他们兄弟是室韦族人一点不假,被你生父选留身边为死士。二人忠心耿耿,随你生父征战数年。后被派往此处,从未入朝。只知你生父为‘主人’,不知他乃皇上。大隋朝中,道家人为官者颇多,你生父与道家人定然有千丝万缕关系。他常以道家人自居,登基后做的也是‘造福众生’之事。得知你活在世上,他心中高兴,常至医馆与我闲说,故我知晓一些。想必你也看出,这秘室绝非近年所建,也不知建了多少个年头。”
待秋姨言过,忽必隆言道:
“姨母所言一点不错,那年家主派我兄弟来此时,我仅二十七岁,弟弟二十五。家主告知是来此学艺后永留此处。十余年前家主忽至,让我兄弟在此等候少主。今终与少主相见,属下兄弟万分高兴。初至此地时,有一老者在此,年近百岁,即是我二人师父。老人家特怪,不告诉姓名、也不准打听。故在他老人家离去后,我兄弟只知师父,不知师父姓甚名谁。多年前,师父授教我二人太极元功,因此巨大石门必得相当功力方能开启。修炼多年,兄弟二人勉强能开。师父临行时言说:‘日后能一人开启此门者,必定是后世教主,要我二人必得尊重。方才兄弟忽必烈请少主开启,仅是试探之意,不曾想真是教主驾到。”
袁天罡听得,心中已明白八九分,只不知那长寿老者是谁。怀中掏出道‘教主象牙牌’,示与二人。
二人见得,连忙又是跪地,口称恭迎教主,秋姨笑道:
“真真大水冲了龙王庙,又是一家人,这一下亲上加亲了。”
天罡再次扶起二人,口道辛苦:“请前面带路吧。”
兄弟二人手举火把,忽必烈在前,指住石门处地上一根隐约可见红线道:
“少主千万别踩着此线,否则石门会立时关闭。待我兄弟行过前面长廊后,少主与姨母再行。但必得踩我二人脚印前行,我兄弟在尽头等着。”
天罡与秋姨各执火把,点头示意明白。兄弟二人先后而行。长长的廊道,闪跳中,各自用了十一步,即至尽头。火把照耀下,廊道上十一个脚印十分明显。天罡见脚印即时明白,此为‘奎星拜斗步’。自己那观星楼上奎星阁中,就是此阵形。走完七步,再行四步,切不能错乱。见二人手势,即请姨母先行。
踏着脚印到得尽头时,天罡笑对忽必隆兄弟道:
“想必这廊道下定是万丈深渊,两旁石壁内定有暗器无数。如若踏错一步,机关开启,纵有百人也会死于非命。”
忽必隆应道:“少主所言正是,只是少主不知,这深渊中还有数千条毒蛇居于其中。”
天罡点头,心道:‘此等设绘,世间无有,不知是我道中哪位高人所为?’
思虑间,只见眼前又是一石门,忽必烈道:
“此门开启,须二人合力,就不劳少主。”
石壁左右,齐肩高处各有一石棒突出,兄弟二人各按一根。石棒隐入石壁,石门慢熳开启。
四支火把照耀下,门内呈现出一巨大石厅。由近至远,隐约中见得石厅内置放无数的石箱、石柜以及木箱、铁柜,它们重叠置放,不知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