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划过了天顶上的黛阿雕塑,刀刃没入了雕像表面,如同划入水中,在那它表面划出一道波纹样的涟漪。
一道细小的伤痕在雕像上的皮肤留下,伤痕忽然被从内撑开,数只黑色灵质化成的小手从伤口内伸出,抓住夏稻,将他拉了进去。这伤痕吞没了夏稻后就恢复如初,不断传出的黛阿的歌声也变得小了一些,剧场中还在激烈鏖战的剩余的扭曲生物似乎立刻就暂缓了进攻幅度。
眼前一片黑暗,夏稻觉得自己好像沉入了海底,周身被充满了恶意的粘稠灵质包围,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脚踏在长满了青苔的老旧石质台阶上,传来一阵腻腻的湿滑感。
黛阿的歌就从这些台阶内发出。台阶很大,斜斜向上。每一阶都有将近一米高。苔藓覆盖的地方,隐隐还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文字。夏稻举起手中的餐刀,上面刻着的花纹般字体和台阶上的文字十分相近。夏稻判断这大概就是格温与黛阿原先世界的文字,他凝神望去,解万物被触发,在视野中的每一个台阶上都浮现出来一行文字,
“我知道有一天,我的王子会来娶我,
他很快就回来娶我,
他拥有常人所想像不到的优点,
那是花儿都不曾有的品质,那是被仙女们所称赞的魅力......
毒药从他的眼里流出,展现着人的可憎,
古老的纱被撩起,
王子跪倒在星辉的穹顶之上,
所有的扭曲和错误,
超越理解的荒诞,那是渺小凡人的卑微......
我的王子,他再也不会来娶我,
他拥有人所想像不到的天赋,
那是诸神都不曾有的品质;
黑蓝的深邃,
从他的眼里流出,展现着人的可悲,
旧日的黎明中,
王子站立在无光的大地之上,
所有的死亡与新生,
超越理智的疯狂......
我的王子,他从星辉的苍穹而来,
他终将把我娶走,
他终将与我同眠......”
夏稻每走上一个台阶,周身的恶意就变得浓郁了一倍,行动也愈加吃力。当他走完最后一个台阶,他已经知道,这些台阶上刻的,是黛阿歌曲的完整歌词。台阶上空无一物,面前是一个横断的截面,将前路切断。空间内的恶意挤压着他几欲呕吐,眼前是不断起伏的黑蓝色深邃。
这些深邃充斥着恐惧,夏稻光是用眼看着就觉得自己即将要疯狂,他连忙闭眼,甚至不敢将灵觉延伸出去。身旁光球中的触手齐齐调转了方向,对着这些深邃摇曳伸展,仿佛想要拥抱它。
微弱的门的气息从下方的深邃传来,夏稻却不敢再动一下。他叹了口气,闭起眼睛,再度开启了光球的视觉。
虚幻的阶梯从前面的浮现,一阶一阶地向下延伸,没入了黑蓝的深邃中。光球代表扭曲的那条触手即将到达临界点,夏稻叹了口气,心神从光球视野中收回来,眯起眼睛伸出一只脚,轻轻地向下试着点去。
冰冷的触感从脚底传过来,确实有一层看不见的台阶。他闭上眼,尽可能的避免自己不去看周身的黑蓝色深邃,身体后倾,屁股坐在所在的台阶上,慢慢地伸出腿,就这样一阶一阶地靠着脚掌传来的触觉摸索着挪动下去。
过了许久,黛阿的歌声渐渐模糊,几乎已经听不见了。夏稻的脚终于触及到冰冷台阶以外的东西。他半睁开一只眼睛,脚边踩到的,是一件黄紫色菱形格子的小丑服。他睁开双眼,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夏稻发现,自己已经处于蓝黑色深邃的浓厚灵质中踩着看不见的地面。但奇异的是,自己却半点也没有感受到不适。他抬头看去,四周飘着数不清的穿着黄紫色菱形格子小丑服的格温。这些格温闭着眼,嘴角奇怪的上扬,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些格温在灵质中一沉一浮,又像是在水中的水母,又像是空中的气球。他们面无表情,躯体上充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门的气息越来愈来愈浓烈,夏稻已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冥冥之中自己的灵魂与肉体所接连的那一条线,正隐隐地指向了下方。
夏稻激动起来,他正想朝着下方跑去,脚下那看不见的地面就向下倾斜,顺着他的想法变成了下坡。
夏稻顺着坡跑着,两旁全是紧闭双眼漂浮的格温。跑了一小会,周身灵质的浓度急剧增加,漂浮的格温也变得多起来。这些像尸体一样的格温一开始相隔数米,随着夏稻越来越向下,他们的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小。它们逐渐挤在一块,将夏稻前方的两侧排满,形成了中间只能容一人通过的两面人墙。
夏稻奔跑在格温组成的人墙中间,心中越发惊悚起来。
“格温的恶念”。
这是解万物给出的简洁的介绍。
头又产生了剧烈的疼痛。
格温,这个名字已经不止一次从奥古斯特或者巴特的口中听到,他代表着最古老的侵蚀了现世的深层梦境的主宰,是不可描述的恐怖之一。
格温的碎片,这是自己第一次到达这里时,与自己进行问话式对白的投影。这投影后来自己与黛阿学习丢飞刀的技巧的时候出现过几次。
记忆中的自己,只是对着那好像是活人一样碎片投影使用了解万物,就直接被污染,险些彻底扭曲,并陷入了昏迷。
在梦中自己见到的格温,全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人类时候的他!
夏稻向下跑着,关于奥古斯特的回忆在脑中显现,“如果他生在一个大型位面,有着足够的纯净灵质滋养他的灵魂,那他应该会成为天生圣人的吧!甚至会有更高的成就也说不准。然而很可惜,他所生长的世界,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灵质并不充足的位面......”
黛阿!夏道在头疼中终于发现了之前的违和感,那就是黛阿!她从自己醒来以后,就没有出现过了!
一阵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路已走到了尽头,夏稻感觉身体忽然一松,眼前一片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