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在奥古斯特反应过来前顺利地插进他的后腰,终止了引导施放中的“银辉的镜面。”
转动的棱块骤然停止,被层叠切割的空间相序恢复原样,棱块之间的半透明裂隙在空间恢复后消失。被切碎的血肉和残破的零件向着四面八方肆意泼洒,整片剧场已被暗红色侵染。
在这大规模的清场技能中,依然生还,还能活动的生物所剩无几。头顶上的拐棍似乎也消耗巨大,“颠倒之式”发动的频率明显地变慢,并开始暂缓。诺娃巨大的身躯倒在血泊之中,胸膛微微起伏,看起来还活着。斯特腰部以下的半个身体已经被奥古斯特术式所形成的裂隙搅碎,随着泼洒的血肉一起落在半米高充满残肢的血池中,再也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光球中扭曲的触手快要生长到极限,算上之前受过的伤害,短短的时间内,“悔殇之触”带给他的五次替换伤势或扭曲的机会已经使用了三次,他必须更小心地战斗了。
夏稻不想过多地伤害奥古斯特,因此刀刃特地避开奥古斯特的重要内脏。然而已经彻底被恐怖意志所支配的奥古斯特只是轻哼了一下,并没有完全丧失战斗能力。他抬手在周身凝聚出十数道漂浮的冰刃,向着自己和夏稻一同射过来。
冰刃的距离太近了!夏稻完全无法进行闪避,只能用抬起双臂护住头部,蜷缩身体,和奥古斯特一起硬抗这些冰刃。
将近三尺长的锋利尖冰刺入了两人的身躯,穿透了血肉,长刃将他们串在一起。
热腾腾血顺着插入夏稻身体的冰柱流了下来,丝丝热气从血流淌过的地方冒起。
金黄色的沙粒从奥古斯特的身体中洒落,消逝在空气中。
夏稻艰难地抬起手,握住插进胸膛的一把冰刃,将它一点点抽出来。他的手微微用力拔了一小会,随后力气用尽,连同头一起垂下。
悔殇的能力被动触发,夏稻的身体变得虚幻,从那些冰刃上穿透过去从半空中落下。他伸出手反握住餐刀,卡在地旁的墙壁上,暂缓了落势。几只冰刃从身边摔落,许久之后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奥古斯再也无法飘在半空,金色的沙伴随着他摔下去......
夏稻急忙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够不着,只能眼睁睁瞧着他掉下去。
“干的......漂亮......”
坠落中的奥古斯特喃喃道,“这样最大的困难就解决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了......”
夏稻看着他的身子越变越小,眼中也越来越模糊......
奥古斯特·德雷斯,人类称号先知。
大贤者克拉夫特的首席弟子。是蓝星受到深层梦境侵蚀,找到了应对的锻炼灵魂的学识后,升华为称号者的第一批。这些先驱者们斩荆披靡,不断地牺牲自我,花费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彻底关闭了当时所有对蓝星现世侵蚀深层的梦境。结束了蓝星历史上的黑暗年代,并亲手缔造了人类主动探索梦境的新纪元。
他跟随着大贤者克拉夫特,带领当时的人类先驱者们,探索了诸多梦境,通过这些梦境联通了由各大文明组成的三大协会,为人类的整体进化带来了更加有利的资源和关于梦境的宝贵信息。
当大贤者克拉夫特去世后,奥古斯特整理出了他所留下的记录,并从这些记录中详细分类,划分了可以利用的资源型梦境以及尽可能规避的危险型梦境。他将这些资历绘制成舆图,并将其公布出来。这些宝贵的舆图可以由任何人自由的浏览复制,从而开启了人类轰轰烈烈的大探索运动。
借由这一运动,人类得以在梦境的探索者接触到更多异族,并和一些相对和善的异族建立了脆弱的外交关系,通过这些梦境进行贸易,收获了不少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科技。奥古斯特随后又花费了半个世纪的时间,带领学者们整理出了当时人类在梦境中所遇到的所有异族以及这些异族的文明信息,编写了关于梦境探索以及异域文明的百科全书。时至今日,学者们依然在不断地为它补充内容,这部书已经是所有职业者必须学习并牢记的基础课程之一。
2196年,奥古斯特和先驱者们在探索新的舆图时集体迷失在梦境中......举世默哀......
......
夏稻回忆起历史课本中的介绍,那充满赞扬的文字所描绘出的身影与眼前跌落的身影相重合。那毫无顾忌的冰刃所带来的自杀迹象十分明显。他知道,这个梦境只有在受到那恐怖意志所支配时才能被允许彻底杀死出自己外的一切。那么,想要在癫狂的支配中用最快的方式解决战斗,由奥古斯特以近身了的夏稻为目标进行自杀式攻击绝对是最有效的一种。因为夏稻可以替死!
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地减轻自己在这一天接近门的难度,他和迦列以及拐棍在那些无尽轮回的时间中,构思出了无数种方案,并从中筛选出最优的几种开始着手实施。奥古斯特是一个行动派,他用实际的行动证明自己身为最伟大的学者之一的智慧,并为夏稻恶补了关于舆图和探索梦境的重要知识。
尘封的记忆中,自称老古的灰白发中年人亦师亦友,“还是叫我老古吧......”
奥古斯特这样说道,“去终结吧,只有你才能做的到。不要管我们任何人发生任何事,只要门被打碎,一切都可以完结了!”
夏稻在记忆中找到了自己二十二万次失败以及二十二万次重来的画面,心中坚定地呐喊道:
“会的!这次会成功的!”
他扫过奥古斯特的身躯,一半以上的骨头已经摔碎,沙化的血液不停地从伤口中流出,融入地面暗红的血池中。体内扭曲的不成样子的内脏也有多处破损,但是夏稻发现,奥古斯特还有微弱的生命气息!
“就在那里躺着看吧!这次......我......一定......能!”
夏稻一脚踹向卡住手中餐刀的墙壁,身体像炮弹一样弹出,身旁光球中的视野锁定着拐棍,手腕上的粉色蜻蜓翅膀震颤着将他送入虚空!坐标位与拐棍所在的空间重合,夏稻再次用出虚空术式,闪现到她身旁!
夏稻头朝下从虚空中钻出,反手握着餐刀劈向拐棍的手杖,手杖噼啪地闪出电光,却没来及射出。锋利的刀刃穿过那青白的电流,斩击在手杖上。
刃与杖磕在一起,僵持了半秒。龟裂的痕迹浮现在拐杖的表面,呈蛛网状向四周扩散。
杖被切开,刃从中划过。
圆弧型的空间涟漪在餐刀刀刃的背后一闪而逝,夏稻借力扭腰,右腿蜷缩起来,向着拐棍的下巴弹出!
失去了手杖的加持增幅,“颠倒之式”被打断,空间眨眼间恢复了正常。
剧烈的撞击将拐棍向着斜后方逆着泼洒直下的血肉与零件顶飞,夏稻扭过头,用肩膀的位置落在地板上,随后腹部肌肉收紧,双脚蜷曲着向着腹部收回,一只手臂反手托住身体,腰部反方向朝下用力一压,一个打挺,立在了地板上。
夏稻害怕奥古斯特的行为在拐棍身上重演,而自己依托身旁光球的奇异视觉所产生的扭曲也将至极限,于是向前飞跃,朝着拐棍追击过去。必须趁此时将拐棍打晕!
夏稻切换回灵觉的模式,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力量,拳头挥向拐棍的太阳穴,将本已经失去身体控制的她彻底击晕!
“咚!”
两个身体同时落在地上,夏稻在落地前,将拐棍拉倒自己身前,一只手反握餐刀,一只手将她搂起来抱住怀中,以防她的头撞到地板上那些略微尖锐的碎骨和零件。
夏稻搂着昏迷的拐棍半跪在地上,稳住身形双脚扎在地板上,用后背对着失去了“颠倒之式”的转动、被之前奥古斯特切碎的扭曲生物的残肢混杂着鲜血得所形成,从剧场另一边冲过来的浪。
浪拍击在他身后,连带着将他冲出了好几米。
血珠和碎肉挂在夏稻身上的被单,被他用手掸下去。鲜血形成的溪流朝着过道边的观众席没过去,停在了那上升的过道边。这暗红色主色调的血池没过了夏稻的脚腕,他淌着走到一旁观众席的位置,将拐棍放在上面的座位上。
灵觉快速扫过地面,却没能找到奥古斯特和诺娃两个似乎还活着的人的身影。夏稻想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上方头部朝着下方垂仰着的黛阿雕塑,用灵觉仔细感受起来。
夏稻没见过这里的门,但是灵觉告诉他,门就在头上的雕像中。现世的微弱气息混杂在难以描述的恐怖从那雕像中传出。
在恢复的二十二万次轮回的记忆中,他从未如此接近过这里。而今天,借助于所有人为他所铺垫的道路,夏稻终于可以直面这个梦境的门了!
一阵说不出的违和感从他心底传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可是那一丝丝微弱的现世的气息是如此的诱人,让他再也无法注意到其它。
夏稻低下头看着手腕上摇曳的六只粉色蜻蜓翅膀,心中默默地感激起巴特。这些翅膀确实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刻为自己打开了名为'希望'的道路。握紧手中的餐刀,将系在脖子上的被单紧了紧,他向着头上的雕像发动了最后一次妖精所赠予的虚空术式。
夏稻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天顶上雕塑的正前方!
他咬着牙,将匕首插在了雕塑的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