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到行署,田舜年就接到了南明文相国的书信,见他们也正在想方设法救父亲,于是大喜过望。这消息也就像一颗明亮的星辰,顿时照亮了每个人的心房,也给整个田氏家族带来了无限的希望。因为那时候的容美百废待兴,土司之境不能少了这个当家人。虽然田舜年也有魄力、也有智慧,但他毕竟年少,稚姜再辣也辣不出老姜的味道来;况且,他还没有登上土司宝座的经历,所以众人多有不服。大凡理由就是: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坐在土司的宝座上?这时候,因为有文相国从中斡旋,救父之事不日将马到成功,所以他就显得比谁都兴奋了。这天晚上,田舜年叫宫人把水尽快烧好,他要美美地洗一个澡,好将一身的疲惫消除干净。月光洒进窗来,像一缕缕纷披的轻纱,在浴房里氤氲。几个侍女莲步轻盈地走来,将药膳洒入桶中,天女散花一般将他掩盖,然后,她们轻曳拂尘,荡动纤指,开始在他身上轻轻地弹拨,就像弹拨古筝一样,把月光也弹生动起来了。于是,几个侍女就像月光仙子在月光下沐浴一般,纷纷散开披衫,朝湖水中慢慢走去……这天晚上,田舜年真是闹累了,于是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飘飞起来了,随着一个梦幻仙子飘上了九峰之顶。放眼望去,云海茫茫,不见天宇,他不觉怅然而归。这时候,他俯瞰百斯庵,见庵里冷落,就飘然而下。这庵里自从老尼被杀之后,就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了,仿佛四处都是荒径,落叶满地,蛛网密布。这时候,只见一年轻的女尼在后园禅径轻扫,似有悲咽忧怨之声,沙沙如诉。田舜年这就飘飞过去,仔细一看,竟是三房万静姨娘,他不觉一声叹息:“红颜薄命!”不想惊动了万静。万静尼姑回过头来,便苦笑道:“大公子真是有心之人,贫尼在贵司的时候,你却不曾理我,现今贫尼又出家了,你倒来看我来了。是何道理?”他说:“我也是身不由己,还望三姨娘见谅!”万静尼姑道:“贫尼如今再没什么依靠了,就打算在庵里度过残生。大公子今后不用来看贫尼了,免得别人闲话!”说完,她就飘走了。他还想说什么,居然赶她不上,只得在后面声声喊道:“三姨娘等等我,我有话要与你说!”就被拍醒了。
田舜年睁眼一看,见万静尼姑正坐在自己身边,正在问他:“你是不是在做噩梦了?你在喊谁呀?”想起梦中的情景,他不好意思说,便支吾道:“我……我……我一时忘了!”其实,万静尼姑听见他在喊自己,却故意不明白似的,回头便叫下人给大公子洗漱,她先回房去了。而在此之前,她是时时都想接近田舜年的,又怕唐突,所以时时忧愁。今日得见田舜年在梦中唤她法名,知道有戏,也便异常欣喜。她想了一天,感到田舜年定然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对她不起,所以才在梦中说些胡话解释什么。但她以为仅仅这样还不够,还得紧紧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说不定日后就得靠他过日子呢。因而,这天她也便过得无比快活,闲敲木鱼的时候也仿佛入静了一般。可反过来一想,即使自己像他亲娘一样地待他,他也未必像对待他亲娘一样对待自己,毕竟自己不是他亲娘只是他姨娘啊,况且后娘也不只她一个呢!现在,唯一的办法,也许就是走进他的心坎里去,因为他是男人,是男人就会有色心,是男人就会有色胆!于是这天夜里,她也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待到子夜一过,就溜出房间,溜到田舜年的卧室来了。田舜年这两天因为心情格外舒畅,所以一倒下就进入了梦乡。
一入梦,他就接着昨天晚上那个梦梦了起来。照常是飞到九峰之顶,然后飘入百斯庵,又见万静尼姑在轻扫禅院,落叶随秋风起舞,似有悲咽之声,沙沙如诉。于是他降临下去,见还是万静尼姑一个人孤守寺院,就说:“姐姐为何昨日不待我把话说完就走了?叫我一天好想姐姐的!”“施主怎能叫贫尼姐姐?贫尼曾是你姨娘呢!”“此一时彼一时也!姐姐只大我一岁,我怎的就叫不得姐姐?”“贫尼是出家之人,施主要叫,也只能叫贫尼师傅才是!”“我欠着姐姐的,所以来还了,没想到姐姐心里竟没有我的!算我白来了!”万静不再逗他,丢下扫帚,便说:“请跟我来!”就把他带到了禅房里。又说,“大公子真的心疼姐姐吗?”于是宽衣解带。这时候,雪一样洁白的肌肤,水晶一样的透明,连身上的毛细血管都分得清清楚楚的。
田舜年怔住了,然后一把将万静抱住,就像抱着个冰凌儿似的,一贴上去,身子就“哧哧”地冒出热气。万静说:“大公子不用性急的,姐姐这就让你快活个够!”也来给他宽衣解带,然后将他轻轻地按倒在床。于是他们开始揉摸,然后开始亲吻:先是从额到脸,然后又从脸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唇,到脖子,到胸脯,到肚脐……他呻吟起来,开始是细细的呢喃,既而是檐间的秋雨,那声响于是便渐渐地大了起来,就像生病似的不停地呻吟着。一会儿之后,他实在快活得不得了了,就伸手抱着万静的头,想咬咬她的脖子。而那手一伸出去,果真就触着了一个人头,待他朦胧醒来,却依稀看见是万静。他大骇,但嘴却被万静尼姑一把捂住。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躺下,他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让万静尼姑随心所欲地拨弄下去了。
这时候,他感觉到箫声响了起来,那箫声仿佛是从天堂传来的天籁之音!而那天籁之音就像沾着月亮的光芒,一缕缕的飘下凡间,顿时激起了他骨质里所有的欲望和所有的疯狂……那似乎才是一个男人的精髓所在啊!这时候,他感到那月光又渐渐地变成了阳光,开始一点一点地焦灼他的心灵,一点一点地焦灼他的骨头。一阵之后,整个宇宙就“轰”的一声爆炸开来了……可万静尼姑没有被弹片击伤,纤指依旧按在七孔之上,深情地吹奏着宇宙洪荒……之后一有时间,田舜年和万静尼姑就往百斯庵跑。他俩也感到有点儿不可思议,因为那能够掏空骨髓的云雨,就像神女峰上的密雾,一下就下了个没完没了,而那木鱼之声,也仿佛声声敲击在他的神经上,产生梦幻般的感觉。激荡时,有如翻滚的龙溪江水,惊涛拍岸;舒缓时,又如长虹卧涧,五颜六色,一点点地消隐……世界就这样消失了。